我的病弱老婆
作者:花卷
时间:2024-01-25 02: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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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好可怜,怎么也在哭呢?
谁会为他哭的这么伤心?
三九?二哥?……不,都不是,段临舟恍恍惚惚地想,是他的小郡王。
他的可怜的,被他欺负“祸害”的小天乾。穆裴轩怕极了失去,偏偏他失去过至亲,挚友,如今又要失去至爱了。
段临舟努力睁大眼睛,可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一片黑暗,“……阿轩!阿轩!”
一只手握住了他胡乱挥舞的手指,掌心滚烫炽热,“我在这里。”
他意外地清晰地听见了穆裴轩的声音,刹那间,仿佛从冷极寒极的地狱里抬起了一条腿,又迟疑着退后了半步。
段临舟痛极了根本不知做了什么,可他嗓子已经嘶哑了,水里捞出来似的,身体还在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就这么蜷缩在穆裴轩怀里。
穆裴轩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脸颊,感受着段临舟微弱的呼吸萦绕在指尖,他脸色也是惨白的,好似也在地狱里转过一遭。
段临舟意识不清地叫他,“郡王。”
穆裴轩声音低哑,“我在呢。”
“我好疼啊,”段临舟的身体又痉挛了一下,喃喃地说,“好疼……”
穆裴轩眼眶干涩,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小孩儿似的,低头吻他的鼻尖,说:“不疼了,亲亲就不疼了。”
穆裴轩自认识段临舟起,就知道他中了毒,活不长,所有人都说他命不久矣。他娘这么说,外头的传言也如是说,就连纪大夫都道段临舟是个将死之人,穆裴轩并不信命,也或许是那时还未爱入骨髓,他对段临舟会死这一件事并不如何恐惧。
他第一次真正有段临舟或许会死的感觉,是那夜元宵,他们遇袭,段临舟因动武而吐血在他面前昏倒,此后心头便似笼了一层阴云。时间愈久,那层阴云就愈发浓厚,翻滚着,黑沉沉的,好似要将人活生生吞噬。他争取过,努力过,竭力想留住段临舟。
可他留不住。
段临舟如同他养的那盆慢慢枯萎的姚黄,姚黄凋谢了,段临舟也会死,永远地离开他。
死亡的阴霾顷刻间罩顶。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牧柯来到这个小镇。
那日是个好日子,晌午下过雨,初夏的雨下不长,半个时辰就停了。牧柯却被这场雨淋成了落汤鸡,他担心误事,一路紧赶慢赶,腿根都因骑马而磨破了皮,没想到还要遭雨淋。
饶是牧柯的好脾气,也想骂骂咧咧。
不过夏雨洗涤之后的天地焕然一新,路边垂柳抖着晶莹的雨珠,分外秀丽,牧柯看了几眼,拧着湿透的袍子,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自穆裴轩寻到段临舟就传讯给了付岳,让付岳带他过来,牧柯自无二话。可说实话,他心里是有些低落的,段临舟的毒——他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若是原本的“见黄泉”,他和纪老大夫已经商量出了解毒之法,连最难得的“南明珠”都求来了,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他为段临舟解毒,原是穆裴轩请他来的,可和段临舟相交久了,便当真将他视为朋友。
偏偏他也无能为力。
牧柯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来时段临舟已经吃了药睡下了,穆裴轩守在床边,屋子开了窗,迎进一窗雨后朗朗的天色。可这份云销雨霁的明朗却并未让这屋子亮堂起来,走进去的人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穆裴轩听见脚步声,偏头看了牧柯一眼,他神情憔悴,有几分不修边幅的落魄。牧柯心中也是一沉,顾不得寒暄,目光先落到段临舟身上。段临舟闭着眼睛,整个人清瘦得厉害,看得牧柯心颤了颤,抿抿嘴唇,没多问,上前几步将手搭在了段临舟的腕子上。
穆裴轩没有如以往一般,直直的,含着期待地望向牧柯,只是垂着眼睛,静静地看着段临舟。
牧柯:“咦?”
穆裴轩眼睫毛颤了颤,迟缓地抬起头,看着牧柯,牧柯神情微妙,有几分惊疑,他呆了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牧柯……”
牧柯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对穆裴轩道:“让开。”
穆裴轩愣了片刻,腾地站起了身,退开了两步,灰败的眼瞳里陡然生出几分光似的,灼灼地盯着牧柯。牧柯却没理会,全然沉浸在了替段临舟看诊当中,古怪,当真是古怪,当日在无妄寺中已经呈现的是油尽灯枯的脉象,现在竟似另有一股生机,如一盏小小的萤火,又似一口小小的泉眼,缓缓自干涸皴裂的河道里冒出一汪甘霖。
这简直让人不可置信。
医痴牧柯脸色都涨红了。
穆裴轩看着牧柯探着段临舟的脉,又去看他的舌苔,眼睛,时而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样子,时而又皱眉咕咕哝哝的,也听不清嘴里说什么。他心里顿时着急起来,叫道:“牧柯!”
“怎么了?段临舟怎么了?”
牧柯这才如梦初醒,他看着穆裴轩,踌躇了片刻,道:“我也不知怎么说……你且耐心等等,等了悟大师来了再说。”
穆裴轩急道:“这哪儿能等,段临舟已经看不见了,牧柯,到底怎么了?”
牧柯说:“……事情未定,我还需得思量思量,你别急。”
穆裴轩:“我怎么能不急?”
牧柯瞧着他着急上火的模样,到底是不忍心,道:“我也是怕让你空欢喜一场。”
只这一句话,已经足够让穆裴轩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什么意思?”
牧柯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或许,当真有奇迹呢。”
“枯木逢春,柳暗花明,”牧柯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108章
148
牧柯一句“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让穆裴轩好半晌都没回过神,看看牧柯又看看沉睡的段临舟,几欲喜极而泣,牧柯虽不想泼他冷水,可还是补充了一句,“只是情况比我预料得要好……我也不敢笃定一定能救回他。”
穆裴轩盯着牧柯看了许久,缓缓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他本就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了,如今能得牧柯这么一句话,便是天赐一般,可即便如此,还是心绪难抑,重复了一遍,“我明白。”
这话像是说给牧柯听的,可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穆裴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说:“牧柯,此事先不要告知段临舟。”
不是不想告诉,而是不忍段临舟再度失望。他本已经不做他想了,可后来纪老大夫和牧柯给了他希望,他们一路奔波,几经生死,最后希望又湮灭。
穆裴轩亲自经历过,才知道希望破灭有多痛苦。
他不舍得段临舟再失望一回。
了悟大师上了年纪,又是自无妄寺下山来,脚程自是不比牧柯,须得再等两日。
段临舟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声音也听不真切,俨然成了一个瞎子,聋子。兴许是看不见,听不着,便下意识地愈发依赖穆裴轩,总要抓着他的手才安心。穆裴轩的手修长有力,手指骨节分明,段临舟记得他每一寸手掌的触感。
许是经年持枪,他的虎口结的粗茧犹为厚,粗糙,透着股子成年天乾独有的力道。
“见黄泉”夺走了他的眼睛,耳朵,也在慢慢剥夺他的触感,正是因此,还能感知出软硬凉热时就显得分外珍惜。
段临舟这样黏人,穆裴轩心中酸涩不已,他喜欢段临舟仰赖他,却不喜欢是因为“见黄泉”。
等待的日子难熬,每一个时辰每一刻都过得缓慢,穆裴轩不是个急性子,他有耐心,打仗时为了伏击敌人便是等个几日也等得起,可这两日却焦躁得不行,恨不得了悟和尚生了羽翼,直接出现在这院子里。
段临舟瞎了眼睛,又听不清,竟也不曾发觉穆裴轩的失常。直到那日了悟大师出现,他是知道牧柯已经来了的,想来是穆裴轩不死心,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多问。
了悟大师仔细探诊了一番,也忍不住面露惊讶之色,他和牧柯对视一眼,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