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太子与妖僧》完结
一念视线下移,落在梁澄腕上,眸色晦暗明,“当年家师偶得地如来血舍利两枚,一枚予我,一枚赠你。”说着,便伸手自衣襟中拉出一条红色丝线,底下坠着一粒红色莲状的小石子,正是血舍利。
“血舍利于外人而言不过稀奇宝物,却有另一隐秘作用,不为世人所知,其实,血舍利亦能消除心魔,增益内功,蓄气养人,但是这两件宝物作用相似,分属中原禅宗与伽楞密传佛宗,却不可共用,如今你体内寒毒早已深入经脉五脏,即便不再佩戴血舍利,不出十年,也会……魂归西天。”
梁澄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腕,直觉掌心如针刺般钻痛,哑声道:”银心霜莲是否还有个别名?”
“不错,银心霜莲是中原江湖的叫法,”一念道:“伽楞山密传佛宗称它般摩萨,明元3年的时候,伽楞一族向朝廷称臣纳贡,伽楞佛王为表顺服,便献上族中宝物般摩萨精露。”
梁澄静静地听着,指甲深深嵌入手腕内侧。
他还记得,五岁那年,他第一次修习菩提心经,父皇让他服下般摩萨精露,说于武道一途有益,他后来才知道,此物乃稀世之宝,即便伽楞佛庭,藏数亦不过六合之数,父皇却愿意赐他服下,众皇子中独他一份,不想,当年他以为的盛宠皇眷,原是催命之符……
不,或许父皇并不知晓般摩萨与血舍利相克,所以这一切,或许不过是巧合……
然而下一刻,这份侥幸却被一念再次粉碎,“其实我五岁时便见过你,那时我随家师进宫为你祈福,家师曾说你命中有一死劫,需剃度出家,圣上不允,家师便将血舍利赠与你,他知道宫中有般摩萨精露,皇家子弟自来惯于靠丹药提升内力,家师便嘱咐了一句……”
苍白的手腕内侧溢出一丝血痕,竟是被梁澄生生掐出来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哈哈,果真天家无父子!
梁澄牙根紧咬,脸上再无往日清和温润,眼里亦结满冰霜,整个人仿佛笼在一层阴影里。
忽然,手腕被人轻轻拉住,紧扣腕侧的五指被一根根松开,带着琴茧的温热指腹抚上那上面的血痕。
“莫怕,”醇和似酒的声音低沉舒缓,如金字符咒般流水似地滑入梁澄耳中,又仿佛春雷般直接在脑中炸响,“师兄救你。”
梁澄怔然,“我……我还有救?”
“我知道此毒不易解,但是……今后,我、我……”感恩的话梁澄能说出很多,但是没有一句能诉尽他心中的感激之情,梁澄嘴唇微颤,千言万语化作二字轻轻的“谢谢”,却又重若泰山。
一念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温柔笑意,他执起澄心的手,绕过纸屏往禅室内走去,边走边道:“我给你上药。”
梁澄任由一念动作,绕过纸屏后才发现禅室别有洞天,后面的空间竟然有两间暖阁大,左右又分别以竹帘隔开,隐约可见帘后还有两间相通的耳室。正中案上端放一把古琴,边上燃着香炉,青烟袅袅飘起,香气淡远持久,西面摆着书架,书册满几,中间左右各置博物架,随意地摆着一些小瓷瓶。
一念先将梁澄手腕上的血舍利取下,再拿起一个青瓷瓶,往梁澄手腕内侧呈月牙状的伤口倒出几滴药露,然后以指腹轻轻抹匀,梁澄认出它的味道,是冷凝香。
一念一边轻揉,一边道:“你身上的寒毒虽然早已没入经脉,但是也不是不可以排出,只是耗时颇久,期间也会受些琢磨,你可忍得?”
梁澄苦笑,“总好过失了性命。”
“那便好,”一念见冷凝露已渗入肌肤,便收回手,道:“若要医你,需寻一处洞中热泉,头一月,需每日全身施针梳理经络,再于热泉中辅以内力催毒,再一月,每七日一次,再一每九日,直至九九八十一天,之后虽无需再施针,却要日日药浴,一年后,转而每月一次,如此再三年,便能痊愈,只是到底对底子有所毁损,今后每逢阴雨冬春,需注意养护,以防风寒。”
长长一段疗程,梁澄心中却只剩四字——全身施针!
作者有话要说: 梁澄:上师天外之人,哪看得上财帛地位,美婢华服,用这些回报上师,只会辱没上师的高贵清华。
一念:嗯,我看得上你。
有人可能疑惑为什么小受称小攻“师兄”,其实佛教中同辈弟子互称师兄,学兄,戒兄之类的,并没有师弟的说法,我本来设定大纲无渡禅师还没死,小受也拜入无渡门下,和小攻成了师兄弟,不过后来发现一个BUG,就只好让这帅老和尚活在传说中……
然后称呼的设定就沿用了现实中的叫法。
第13章 心慌意乱
“一念师兄……”梁澄暗暗地咽了口唾沫,勉强镇定道:“全身……施针?”
一念仿佛没注意到梁澄在“全身”和“施针”间的短暂停顿,疑惑道:“师弟可是怕针?”
梁澄迎上上师清正的目光,顿时在心里唾弃自己怎么如此龌蹉,挤出一道心虚地笑来,有些气弱道:“不,澄心只是想到要、要在师兄面前……面前衣、衣冠不整,便、便觉得冲撞了师兄,心里惭愧……”
艰难地憋出“衣冠不整”这四字后,梁澄早已面覆红云,垂下头来,双眼扑闪,一对长睫犹如在斜风细雨中瑟瑟发抖的蝶翅。
一念在梁澄低头后,脸上忽然露出他作为一念禅师时绝不会显露的神情来,但见他右眉尾峰微微一挑,眼里闪过一抹兴味盎然,嘴角勾起一道微斜的弧度,气质顿时一变,竟显出几分落拓不羁,风流邪肆,哪还有高僧大德的宝相庄严,端拔清华。
“呵……”
梁澄久久等不到上师的回话,就在他以为上师默认了他方才的一番话,正兀自煎熬羞愧之时,却闻得一道低沉的轻笑,恰似钟乐沉浑,在他脑中震颤,又似浮羽撩水,拂过他紧绷的心弦,一些紧,一些痒,梁澄藏在袖中的食指明显地抖了一下,像是忍不住想去掏掏自己的耳朵。
“澄心……”上师低唤着他的法号,温和似柔风,梁澄觉得脸更热了,肩头随之也被上师的右手抚上,那用来抚琴调香,把脉执经的手骨节分明,运起真气时,似游龙驭气,蹑风逐云,仿佛天地万物飞花片叶尽掌其间。
“澄心无需愧疚,师兄自来醉心医毒,今日得此机会,遇此奇毒,是师兄之幸。”
一番话说得梁澄愈加汗颜,上师耗费时间功力为他疗毒,怕他内心歉疚,把一番菩萨慈悲心肠说成是他自己要研究医毒之理,而他却为了施针时不着衣物而这般扭捏作态,实在是矫揉造作,先不论上师为人最是端方,即便全身施针,也不可能全裸,好歹腰间要缠上遮蔽之物,如此既不污了上师的眼,也不会被上师发现他身下异样之处。
如此一番思忖,梁澄静下心来,抬眼看向一念禅师,只见上师目光正和,眉间一缕关心,叫人又想亲近,又怕唐突,只能感激道:“师兄不必如此说自己,澄心晓得师兄苦心……我、我不怕疼的。”
话音刚落,上师放在他肩头的手又拂过他的鬓发,将几缕落下的发丝顺到肩膀后,然后摸向梁澄的发顶,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梁澄呆呆地仰视着一念禅师,上师神色愈发柔和清正,玉白的脸庞好似发出淡淡光芒,但听见上师含笑道:“好,师弟不怕疼。”
“……”梁澄直挺挺地僵在原地,心跳如鼓,感觉全身都要烧着了。
他到底怎么回事……
定是身体里的毒作的祟,要不然,他怎么会有种走火入魔的感觉?
“这枚血舍利收好,等你体内寒毒清掉再戴不迟……”梁澄的手被一念执起,握在掌心里,手心被放进一枚小石子,他知道上师在向他叮嘱,他能听见上师的每一句每一字,但却好像隔着一层薄纱,此时他的全副心神皆落在手背上传来的温度。
“我说的,可都记着了?”
“啊……记得!”
梁澄见一念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顿时讪讪道:“嗯……记得,都记得……师兄,我……”梁澄看了眼手心里的血舍利,此刻眼里却不再起一丝波澜,他把血舍利递向一念,道:“这枚血舍利便给你罢……我、我不愿见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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