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
作者:楚山咕
时间:2024-08-15 02: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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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折炎一怔:“你想得倒远。”
“那是不可避免的问题,必须未雨绸缪。”秦鹿反问,“陛下留着几人候审,不也是以防万一吗?”
朝廷众臣终究需要一个解释。
为什么世家高官会受屠戮?
为什么倾凤曲会成为朝都观天楼的“考试”?
为什么有栖川神宫的来使在众目睽睽下登上天笑山,却再也没有下来?
而应折炎这些天也在思考,如何从已经关押的人里选出一个合格的替罪羊。
“一刃瑕最合适,他本就来路不正,如今‘鸦’已覆灭,也算死有余辜。”
应折炎思忖着,却想起一刃瑕被带走时,九万里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屏住呼吸,忍不住改口:“或者莫饮剑?现在玉城就剩十步宗了,趁他羽翼未丰,干脆斩草除根。”
可莫饮剑和他心爱的弟弟关系匪浅,天笑山上,凤曲能残留一丝理智不至和商吹玉两败俱伤,绝对少不了“君子不悔”的功劳。
应折炎又改了主意:“还是叶随吧。祝晴止毕竟是应赊月的心腹,朕以后都不会重用祝家,但祝家根深树茂,这回处理了叶随,就当杀鸡儆猴。”
秦鹿早就猜到他会犹豫,静静听着,等到应折炎面上再次流露不忍,秦鹿才道:“就治倾凤曲的罪。”
“这怎么行!”
语气虽然强烈,余音却带着隐隐的颤抖。
“应赊月和你的差距,你真当所有人都看不出吗?只是有些从中获益的人,乐得装聋作哑。”
“可是……”
“他们现在不挑衅您,只是想看您的态度。如果您和应赊月一样排挤世家,甚至包庇刺客……您也清楚,他们想听到的‘罪人’的名字,一直都只有一个。”
应折炎的心里彻底凉了。
大虞建朝百年,世家姻亲的关系盘根错节,积弊已久,绝对不是一两年的清理能根除的。
应赊月无疑是一位聪慧的君主,她也发现了世家的弊端,不管是为了让扶桑回归,还是为了大虞的今后,她都采取了措施——但她的时间太少,做出的成果也太少。
现在这副烂摊子就到应折炎的手里了。
秦鹿甚至幸灾乐祸地笑:“要处理这些事情,应灵毕确实不宜登基。”
应折炎叹息说:“如果是他,肯定能得到你全力以赴的帮助。朝局有你,江湖有凤仪山庄和十方会,海外有且去岛,何愁天下不能安定。”
秦鹿道:“如果是他,登基第一天就会封臣做摄政王。”
应折炎:“你能答应掌握大权之后绝不造反吗?”
秦鹿:“皇帝是他的话。”
应折炎:“……”
应折炎:“你就是想造朕的反。”
瑶城侯和秦鹿的野心从没遮掩过,应折炎经常怀疑他对自家弟弟另眼相待,都是从一开始就准备扶持一个傀儡皇帝。
“所以,陛下要不要提前杀了臣?”
应折炎却默默锁紧眉头,良久答复:“不。朕答应过灵毕,驱逐扶桑人后,要让大虞再不流血。”
秦鹿怔了瞬间,继而叹笑出声:
“再不流血……就是他的心愿吗?毕竟是他啊。”
凤曲早就预料到世家会找他清算。
其实仇恨算不上太深,他的价值只在于证明应折炎的诚意,让世家能够接受这位君主。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就连凤曲都心知肚明。
但应折炎不甘地握紧拳头:“他迟迟不肯醒来,已经一个月了!难道这就是逼朕放弃他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疑问,偌大的殿中,只有病榻边隐忍的哭泣。
应折炎举步走了回去,凝望着榻上紧闭双眼、脸色惨白的凤曲。
虽然一直留有微弱的气息,可他不睁眼、不说话,对待一切呼唤都没有反应。好像真的在逼迫他做出抉择,逼迫他亲手斩灭那个濒危的“凤曲”。
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应折炎道:“朕会对外宣称,倾凤曲已经被秘密处死,而他是扶桑收买的刺客,才敢如此嚣张。”
商吹玉的拳头咯地轻响:“不……”
但康戟轻轻按上了他的肩膀,五十弦也悲哭出声,埋在商吹玉的臂间。
应折炎仰天忍泪:“至少,朕还想保住灵毕。假如他能醒来,就以应灵毕的身份活下去,我们都接受这个结局吧。”
话音未落,殿门外却响起宫人急切的脚步:“陛下,宣州、幽州、瑶城、玉城都有急报——还有‘摇光’大人的手信!”
应折炎皱眉伸手:“什么事这么着急,拿来朕看。”
他率先展开了“摇光”的手信。
没有“恭请圣安”一类的寒暄,信纸上只有一行字迹,来自被凤曲刺杀未遂后就折返宣州的“摇光”。
应折炎正想细看,但听身后传来常自珍的一声惊呼。
最接近的商吹玉一把握住了凤曲的手,颤声呼喊:“老师!”
应折炎猛转回身:“灵毕——”
殿外一道隐雷,电光映亮昏黑的内殿,也映亮了他刚刚接过的信上的字。
“摇光”在上面写道:
「城内万民群行,口中声呼:‘重审朝都凶案,还证英雄清白’。」
-
“重审朝都凶案,还证英雄清白!”
“重审朝都凶案,还证英雄清白!”
“重审朝都凶案,还证英雄清白!”
街坊里人头攒动,浅褐灰蓝的布衣一路拥行。男女老少一路呼喊,举起他们的手臂,一声声示威犹如磐钟,震彻天地。
两侧官兵尽力阻拦,但大都只是装模作样。
一方面因为这些游行的百姓总是突如其来,等官兵集结,他们又一哄而散;另一方面,虽然在官府当差,但那不代表他们听不见百姓高喊的口号。
最先喊出来的就是宣州。
具体是哪个人已不了解,但其中有一家三口,从南边一路喊话过来,所过之处都要闹腾一番,尤其活跃。
那家的男人都被抓进牢里警告过几次,可每回出来,又会故技重施,带着妻女引导游行。
而那个叫得最大声的小姑娘,大家喊她“唐小花”。
官兵们有时拦得烦了,看她又来等自己被抓去警告的爹,也忍不住和她聊天:“你们住在南边,往北边跑什么跑?”
“爹娘说了,凤曲哥哥是大恩人,他救过整个宣州,我们谁都不能当白眼狼!”
几个官兵反而被她一语堵住,相视一会儿,不禁取笑同伴:“看你,还不如小孩。”
取笑之后,却是长久的沉默。
等小花的父亲出来,他们就共同注视着唐小花和父亲相携而去的背影,直到有人站了起来:
“我弟弟也害过瘟疫,是穆姑娘他们的药救了一命。”
“我娘也……要不是他们送来的药,我娘早就撑不过去了。”
“那怎么办?咱们要当白眼狼吗?”
“……”
一道身影巧合般经过此地,少女转过头,似乎听到了他们正处为难的对话。
她笑着走近,递上一张手写的纸报。
近些日子也有诸多人把这些纸贴在街头巷尾,上边都是倾凤曲从瑶城到宣州一路出名的善举。
“几位若不嫌弃,请了解一下倾少侠的过往,和我们一起参加游行吧。”
“可这些不都是说书先生编的吗!”
“不,不是的。”
少女指着上边的第一条事例,认真地道,“这些都是幽州柳先生整理的,每一件都有人证。这个在花楼里被少侠救下的姑娘就是我,我叫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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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他救过花楼的姑娘、救过宣州的病患、救过明城的考生、救过遇匪的商贾……承认被他救过的人,甚至比传闻里杀过的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