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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

作者:楚山咕 时间:2024-08-15 02:14:14 标签:无CP 成长 救赎 群像 江湖

  但还不等凤曲得出结论,方才上山的道长去而复返。
  这一程山路,他往返几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神情更是平静自若,一滴汗也没出,在山间如履平地,仿佛缩地成寸、一步千里。
  “少侠,这边请。”
  二人分拂柳枝,露出一条可容一人通过的长梯。
  阶上老苔斑驳、怪石嶙峋,却留着鲜明的足印指明前路。
  凤曲定了定神,举步上山:“多谢。”
  -
  和大多数人以为的“七星”直辖不同,各地观天楼通常会有两名掌事。
  如秦鹿和微茫这样活跃在众人视野里的,往往只是对外的象征,而真正统辖观天楼内部事宜的,是荣守心、胡缨这样的守楼人。
  守楼人和“七星”的关系则是因人而异。
  既有像秦鹿和荣守心那样相互制衡、同床异梦的,也有胡缨和微茫这样同心合意、心有灵犀的。
  凤曲拾级而上,只见观天楼足有三人高的大门向他敞开,胡缨手持扫帚,正安闲自得地扫地。
  周围没有其他侍从和道人,她听见凤曲脚步,缓缓转过眼来:“来了。”
  接着又含笑低头:“我有很多话想问你,进来吧,倾少侠。”
  她似乎一直都在等他。
  凤曲沉默地在门外立了片刻,等到胡缨放下扫帚,拍拍掌心。
  随后,她解下了一身黑袍,露出内里火红的骑射胡服。胡缨虽然嘴上和秦鹿以平辈相交,但实际年龄应该要比他们年长一轮,看上去约在三十到四十之间,当时对阵,凤曲也感觉出她的刀风相当老练。
  不是那种单纯对刀法的熟练,而是对战斗的经验使然,若非不合时宜,胡缨其实当得起一句“前辈”。
  凤曲走了进去,握剑的手紧了又紧。
  胡缨走回上位落座,跷起散漫的二郎腿。
  她一边偏头整理指甲,一边开门见山地问:“你想求我什么事?”
  “我的同伴也被诅咒了,我想救他。”
  胡缨低眼默了一会儿:“你只为这件事来?”
  当然不是。
  他还想问花游笑所言是不是事实,他还想问“蛇妖”和“诅咒”的真相如何,他还想问假如一切都是谎言,观天楼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胡缨没有等到凤曲的回答,自顾自叹息一声。
  和瑶城观天楼一样,这里九层之高,每一层都分别矗立着三清六御的九皇神像。
  凤曲看着这些或面相慈悲、或端庄肃严的神明,忽然悲从中来,心里涌起无数的怒火和委屈。
  如果这漫天神佛当真关心人间疾苦,那宣州这些饱受病痛折磨的人们,是被遗忘了,还是被放弃了呢?
  如果神佛不救,人就听天由命,坐地等死吗?
  凤曲便问:“这些真的是杀死蛇妖就能解决的‘诅咒’吗?”
  胡缨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来。
  她的目光深沉而带着审视的意味,接着落在凤曲那把白布包裹的剑上。
  半晌,胡缨再度起身,拿起座边尚未归鞘的长刀:
  “既然你问了,那就用两样东西选择其一来做交换。
  “第一,是你的一颗眼珠;第二,你来赢我一场,就用你手里的剑。”
  这几乎是没有悬念的抉择。
  凤曲拔/出了那把剑,眼神寂定,清亮如一泓天星。
  他微微抿唇,丹田处涌起浑厚的内力,渐渐充盈四肢。
  仿佛无形之中,有另一股力量执起他的双手,擎剑孑立,目光炯炯。
  阿珉的话音适时响起:
  「退。」
  -
  冷。
  如果说凤曲给人的观感是如一缕和煦的春风,那他拔剑之时,周身气息就会化作雨雪,纷纷扬扬、冰冷刺骨。
  观天楼内九方灯明,拖长了少年的尾影,那把剑终在胡缨的注视之下露出全貌。
  金光濯濯,华丽灿然。
  剑面背光时隐约露出的一尾玄影,勾勒成一条精细的四趾蛟龙,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胡缨把刀一掂,审视之后,笑道:“荣守心是你杀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荣守心死后没有回报任何音信,他的旧敌也都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身为同僚,胡缨和他虽不亲近,但对那老儿的伎俩也有几分估计,知道荣守心精通蒙蔽人眼心智的阵法之术,又一心尽忠,若是一般人等,即使能杀了他,荣守心也一定会尽全力传出一点消息。
  除非——
  除非秦鹿亲自清理了痕迹,荣守心自己死前也对杀他之人失去敌意。
  那么一看这把剑,胡缨心中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但那都是后话,她又不像荣守心那样,真的对所谓“主人”尽心尽力。
  似乎是为了表示对晚辈的爱护,胡缨含笑微点下巴,示意阿珉先动。
  阿珉也不推辞,执剑掠身而来。
  他能感受到胡缨的内力之磅礴,眼力之毒辣,虽说锋芒不如微茫、杀气不如荣守心、诡异更不比花游笑,但胡缨有胡缨的风格,她的身法节奏犹如一篇完美无瑕的骈句,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对付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对手,阿珉毫不犹豫,上来便使出了“醉欲眠”。
  “醉欲眠”之所以威名远扬,不仅在于它可怖的攻击性,更在于它的轻灵飘渺,使剑之人犹如醉徒,每一剑、每一步都落在常人无法预料的地方。
  要熟悉这一套剑招,绝不是上来就学,而是要频繁对敌,先将那些刻板到近乎本能的对抗溶入骨血,再以和本能相抗的决心去扭转自己身体的意愿。
  越是经验丰富之人,越能使出“醉欲眠”,也越能看破“醉欲眠”。
  虚实掩映间,剑影错乱如一朵盛开的莲花。阿珉定神奔袭,耳边尽是刀剑相争的铿锵激鸣。
  就在刀光剑影里,胡缨的笑脸始终如一。
  她单手提刀,另一只手负在身后,今日只是切磋,不为杀敌,她知道阿珉也特意压制了力道和杀气。而当失去那份令人腿软的杀气,阿珉的剑招便在眼中越发清晰。
  “传统武学中,任何人都会死守命门,你们‘醉欲眠’独辟蹊径,反攻那些不甚受到重视的位置。待到敌人一身无伤大雅,却疼痛难忍的剑伤,你们才考虑一击毙命,或者让他流血至死。”
  胡缨一面防着,一面点评:
  “归根结底,‘醉欲眠’就不是杀人的剑。你用它杀人,虽然新奇,剑走偏锋容易得手,但也到不了所向披靡、百战不殆。”
  “与其说那些人是死于‘醉欲眠’,不如说是死于对‘醉欲眠’的恐惧,以及被你的杀气震慑,一时就失去了判断。想必荣守心就是这样,起初太轻视你,后来太惧怕你,情绪起伏,自己都已溃不成军,自然就被你轻易拿下。”
  她的语气就和她的防卫一样游刃有余,阿珉咬牙不语,凤曲却感受到一丝惊悸正爬上两人心头。
  胡缨不愧为身经百战的前辈,直到“醉欲眠”来至第十式,她的回应依旧天衣无缝、无懈可乘。
  阿珉眼刀一厉,浑身气势陡转。
  磅礴的杀气倾轧而下,他一瞬间快了剑招,加急步频。
  胡缨却仍是那副笑面,尽管被他震得持刀的手腕都“咯”地一响,也只是笑盈盈说:“还不够。”
  不掩杀气的阿珉或许可以打败现在的她,但如果胡缨也拿出同等的态度,胜负生死又是未明。
  而胡缨并不打算以命相搏,所以当阿珉挥至第十一式,胡缨的刀光一闪,转腕让身留了一个空隙,阿珉果然追上,一剑逼至喉前。
  与此同时,阿珉侧目一看,才发现呈现圆环状的三楼,不知何时钻出了一排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此刻,一张张弓全数绷紧,箭光冷厉,对准了他。
  若是真的生死战场,恐怕不等他一剑下去,早就会万箭穿心。
  胡缨抬颌轻笑,并指推开剑锋:“孺子可教,但你输了。”
  阿珉胸中激荡,呼哧急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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