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
作者:池崖
时间:2024-08-31 02:12:42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成长 救赎 相爱相杀 美强惨
至于裴怀恩那边……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李熙想。
其实说句老实话,作为名义上的盟友,李熙原本还真打算和裴怀恩一同分享寿王这个好帮手,可惜好言难劝想死的鬼,那裴怀恩以己度人,不听劝告,死活不信京中能养出寿王这么个“不思进取”的闲货,而他也恰好不便将此中缘由细细地说与裴怀恩听,因为这样深的心思与盘算,已不该是他这个小傀儡能想到的了。
不过也罢,这么好的东西,裴怀恩不要便不要吧,如今阴差阳错只便宜了他,岂不更好。
正思索着,就听身边的李恕伸手拽了拽他,出声说:“六弟,我要去找大皇兄说话,你要不要去?”
李熙与淮王不熟,听罢便摇头,口中只说:“不不,还是不去了吧,大皇兄和父皇一样严厉,年纪比我母妃还长些,要是见着我,大约又要考我的功课了。”
于是李恕便独自下轿了。李熙则在李恕下轿后,问跟在轿子旁边的随从重新要回自己的马,把它交给自己的人牵着。
宫城中禁马也禁轿。冰天雪地的,李熙揣着袖一路步行,慢悠悠地往设宴之处走,途中见着了许多世家重臣,而这些大臣因为听说先前神威营叛变,是李熙向裴怀恩出主意,方才勉强保住他们各家的清誉,没让他们被家里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子儿牵连,也愿意承这个情,纷纷走过来与李熙客气地闲谈,祝贺他沉冤昭雪。
多点人脉没坏处,李熙对此来者不拒,一边用心应付着,一边试图从人群中寻出几个熟悉的身影。
哪知熟人没寻着,却意外瞧见传闻中才高八斗的郑大驸马正垂头丧气,孤零零地躲在一棵桃树底下蹲着,看起来颇烦恼。
有一说一,听闻这郑大驸马与李长乐成婚多年,却一直没能如愿得个一儿半女的,而且莫说是与李长乐,就是与他那几个妾室也生不出什么。就因为这事,承乾帝近来对他很关照,以至每每见他,总要一股脑的塞给他许多大补之物,闹得他推也不是,收也不是,越来越害怕进宫了。
大约是因为被传的太可怜,脸又长得还行,李熙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
裴怀恩的轿子恰在此时穿过人群,极其嚣张的挡在了李熙和郑瑀之间。
众所周知,裴怀恩是承乾帝面前的红人,有在宫城中骑马乘轿的特权,大家伙儿一见着他,立马就跟见了瘟神似的,扭头作鸟兽散。
李熙原也想跟着大部队跑,只是这脚底步子还没迈开,甫一抬头,就见裴怀恩掀开轿帘,正一手指着自个头顶发簪,眼含戏谑的对着他笑。
四目相对,某个地方瞬间有点疼。
糟糕,光顾着琢磨待会该怎么应付承乾帝,竟然忘了还有裴怀恩这尊大佛。
然而下一刻,等李熙从怔愣中猛然回神,裴怀恩的轿子已从他面前飘过去了,被挡在轿子那头的郑瑀也已不见,看样子是趁乱和大伙儿一块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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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晋王府。
窗外寒风凛冽。晋王阖眼歇在榻上,听着外头的刺耳风声。
房门吱嘎响了一声,有人进来了。晋王算着时辰,只当是院里的丫鬟进来收食盘,因而并未多言。
哪料今日这丫鬟在把桌上收拾干净后,并未立刻离开,反而轻手轻脚地走来了榻前,甚至还伸出手来,想要摸他的脸。
因着上回刺客那事,这样近的距离让晋王感到很冒犯,他骤然睁眼,右手已经摸到藏在枕下的剑,却又在看清来人是谁后,惊讶地松了手。
“……皇姐?”晋王眉头紧锁,说。
李长乐便放下兜帽,对他笑了笑。
“是我。”李长乐说,“依着母妃的计算,你明日便该离京了,我……我实在舍不得你,就来看一眼。”
晋王简直要被李长乐的鲁莽吓到断气。
正欲再开口时,却见李长乐竟不慌不忙地坐下来,握着他的手说:“阿蛮,你此番离京,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放心,我已将院子里的人都打点好,他们会走得离这间屋子远远的,留出半个时辰给我们说话。”
晋王连忙坐起来,抽手说:“可是皇姐,你这样做太冒险,你可知为了保你平安,我与惠娘娘究竟费了多少功夫?你、你怎么敢在这时来见我?怎么还敢与我扯上干系!?”
李长乐却只浑不在意地说:“无妨,今夜是除夕宴,乱得很。再说有驸马帮我和父皇打圆场,父皇只会当我是因病迟到,不会多想什么的。”
“阿蛮,你不要怕。”李长乐轻声说,“驸马他收下我赠予他的高官厚禄,美妾娈童,如今恨不能把我当成他的亲娘一样孝敬,他……一定明白该怎么做的。”
说着已在动手脱簪。
事已至此,晋王不是傻子,当然看出了李长乐忽然到访,并非是单纯跑过来找他说话的,便想挥手赶人。
未料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中了药,已然全身酸软,心口燥热。
……是方才被送来那些粥。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晋王顿时有些慌了,急切道:“皇姐!你不能……”
李长乐闻言皱眉,面上有一瞬间的扭曲,忽然一改平常柔态,厉声呵斥道:“……够了!不要再叫我皇姐!我不想再做你的皇姐!”
两片冰凉的唇贴上,晋王扭头躲避,身体在药物的催促下滚烫如火。
晋王从不是个擅长压抑欲望的人,可他如今却破天荒地压住了,他不敢动。
晋王说:“皇姐,你犯下如此大错,你要郑家人往后怎么看你,你……”
李长乐见晋王不配合,顿时更恼怒,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翻身跨坐到晋王的身上。
“阿蛮,你是想说我不守妇道?”李长乐居高临下掐住晋王的下巴,嗤笑道,“可妇道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你与父皇都能三妻四妾,美人在怀,偏就只有我不行?我也是皇室子孙,我是尊贵的一国公主!我比你们这些负心薄幸的臭男人差在哪?我若想要你,又凭什么得不到?!”
晋王不敢置信般睁大了眼,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可我们是姐弟……!”晋王满身冷汗,恐惧又煎熬,急得连话也有点说不清,“皇姐,我没有要你恪守妇道,你若不喜驸马,我可另外再为你挑选几个强壮勇武的面首,但是唯独……”
李长乐以指抵他的唇,闻言数次欲言又止,最终却只轻轻叹了声气,眼神倏地又软和下来,周身戾气散尽。
“好,好……我就知道,我知阿蛮不会怪我,阿蛮和旁人不一样。”李长乐说,话里带着深切的哀求,“好阿蛮,算我求你,你就当今夜是梦,只有这一次,这一次,你不要再拿我当你的姐姐看,好么?你就当我是你的王妃,我要做你的王妃。”
这药性好烈。晋王目眦欲裂,却又渐渐的果真如李长乐所言,昏昏然如堕梦中。
须臾衣襟大敞,李长乐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处传来。
“阿蛮,知道我为何这般喜欢你吗?”
“说到底,这天下终归还是你们男人的天下,而我身为女子,纵然生来便贵为公主,受万千宠爱,却也只能被困后宅,每天从早到晚的背女戒,做女红,而我自那时起便清楚的明白,我这一生最大的价值,便是在长大后,以长澹大公主的身份,被父皇当做奖赏,适时地指婚给一个男人。只因父皇虽娇我纵我,也不过问我的无理与跋扈,却从不允许我与你们兄弟一起读太久的书,尤其不许我读史书。”
“可外面的天地真大啊,渐渐的,我还是喜欢上了读书,我从书中读到那些高耸入云的山,一望无际的海,读到江南烟雨和大漠孤烟。我便想着,若我是男儿,若我是男儿……”
李长乐说到此处,几乎是咬牙切齿。
“十七岁那年,我读到前朝的薛娘子率三千精锐死守娘子关,对此心生向往,便也开始偷偷地研习起兵法来,哪知恰逢淑妃生产,钦天监就此推演出了祸事,上书要将六皇弟处死。我还记得那时候,父皇正因淑妃不肯向他低头,甚至接连一月对他避而不见的事情大发雷霆,直言淑妃就是因为从前在外看得太多,学得太多,才致在入宫后也依旧如此蛮横无礼,不守妇道,不遵夫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