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完结
封玄奕抿嘴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无事,侧目对一旁的老鸨说:“叫荷音一个人来伺候就行了。”
话毕,径自走上楼梯,推开那间平日里自己常用的屋子。
老鸨不敢怠慢,挥退了倾琴、倾棋、倾书、倾画四人,派人去将荷音招来,而自个儿赶忙亲自下去置办酒菜。
若说倾琴、倾棋、倾书、倾画四人是倾黄金万两也难得一见的俏佳人,却也总还是可以用银子请来的,只看你时候对不对,心意到不到,银子够不够她们的胃口,而荷音却不然,她的古怪脾气连老鸨都没有办法置喙,怪只怪她生的太美,帝都真正的第一美人,群芳院的金字招牌,但真正得见真容的却没有几人,就连同样在馆子里的姐妹也已然,平日里总是带著一张面纱,但也正因如此关於她的风传就更多了,以致到了最後都能说出什麽只要能一见背影,倾家荡产也甘愿的话,这无疑将这个谜一样不见真容的女子更是推向了顶峰。
说荷音性格脾气古怪也不是空穴来风的,出生风尘,皆不过有著各种各样的原因但却是要靠银子过日子的,虽说青楼也有艺妓,卖艺不卖身,可时间久了一旦习惯了这些歌舞升平,外加老鸨嬷嬷们从旁推波助澜亦或者使什麽手段,是不想卖身都不行。
而荷音却不尽然,她好似不缺银钱,又却好似很缺,有时有些人一两银子就能得见芳颜,有时有些人倾家荡产却连一声冷嗤都换不来,更对於有些人,她愣是宁愿倒贴银子也要见上一面,这不禁让人啼笑皆非更是唏嘘不已,闹不清楚状况,可无论是怎样见面的,只要是曾见过荷音一面的人,没有一个不目瞪口呆。
有人想从见过荷音的人们口中套出点蛛丝马迹,若是卖於画师画上那麽几幅,肯定能发一笔大财,可却惊人一致的是,见过她的男人皆是怔愣的出门,问他什麽都是一副恍惚的神情说不记得了,但却能清清楚楚的说一个字:美。这又为帝都一介名妓荷音添上了传奇妖娆的色彩。
而他当今五皇子荣亲王封玄奕不但耽於寻花问柳,而且还是她荷音的入幕之宾,更是她的常客。
轻轻三下敲门声,不等封玄奕说话门便被推开,一袭素白长裙外罩素白纱衣的女子缓步走入,一袭黑发没有丝毫的珠翠金玉的点缀,闲散的披散开来,只在中央处拦了一根白色的锦缎,纤尘不染人如其名,仿佛真是一朵出淤泥不染的白莲,与这个她所生存的场所格格不入,乾净脱俗的仿佛误落凡尘的仙子,眉目如画飘渺淡然,没有世俗的束缚,没有名利的追逐,仿佛天地间唯她一个,什麽都入不了她的眼。
此刻,即便她面对的是当朝五皇子、荣亲王封玄奕,也不过是自认礼数周全的敲了三下门才进来,不卑不亢走入,毫不在意的落座於封玄奕身侧,而封玄奕却也不以为忤,撑著下巴看著鱼目灌出的将酒菜放在桌上便纷纷离开的小厮婢女们,目光缓缓移到了自始至终唇角浅浅一笑却分明疏离的荷音。
“听说最近你这名号是越来越大了,更是让不少王公贵胄慕名而来却又铩羽而归,真是越来越长进了。”封玄奕啧啧称奇。
“谢谢。”荷音不置可否,随手端了杯茶放在唇边轻轻嗅了嗅,“看来王爷也近视不同往日了,这是今岁上好的碧螺春,嬷嬷可是命人千里迢迢才弄来这麽一丁点儿,听说是一两金一两茶的价,可宝贝的紧,轻易都不愿让人见,如今竟给王爷用上了。”
端起眼前的茶盏,一手指著盖著轻轻拨开遇水後舒展开来的茶叶,顿时香气扑鼻,清新淡雅,不禁赞道:“果然是好茶,不过这不还都是占了你荷音姑娘的光。”
拾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拌三丝,虽说菜色简单了些,可却是群芳院名不见经传的名菜。原本是群芳院就是寻欢作乐的场所,而他封玄奕更是花名在外的分流主儿,所以小厮婢女们上了才连脚後跟儿都还没站稳就急急忙忙的出去,生怕一个不小心惊扰了自家金字招牌和王爷的好事,可不禁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关了门竟然一个个都这麽斯斯文文的的模样。
而封玄奕好像也不急於此时,亦或者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仿佛群芳院不过是自己後院一般,找一两个熟悉的朋友,点一两个小酒小菜的吃著喝著,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聊天而已。
“王爷不妨有话直说,各自时间都很宝贵,虽然这里的饭菜不错,可总也不及王府的香甜。”反倒她不过区区一名妓子先下了逐客令。
封玄奕却丝毫不以为忤,仿佛全然没有听到似的,依旧悠闲自在的吃著自己的小菜,喝著自己的小酒,许久才幽幽道:“你可以忙你的,我在这儿等玄玑来。”
此言一出,方才还一副冷冷淡淡拒人於千里之外模样的荷音不禁身子一僵,随即换上一副温柔多情巧笑如焉的风情面孔,速度之快不过眨眼之间,而方才还傲然挺直彰显著疏远之意的身板儿立刻好像抽了骨头似的,一副弱柳扶风不堪重负似的依偎进封玄奕的臂弯,青丝在毫无预兆却雷厉风行近乎快若闪电的动作中不禁有些凌乱,一手夺过封玄奕手中的筷子,体贴入微的为其布菜。
而封玄奕却也未露什麽异色,好像早已是家常便饭似的,更是来者不拒的抬手将人揽在怀中,享受著没人投怀送抱夹菜倒水的伺候。
荷音美麽?答案是当然的,只是若说方才是美,只是美的淡漠拒人於千里之外让人不敢靠近更不敢亵渎,而现在则是豔,虽珠翠不染纤尘不沾,却是真正本质的娇豔,令再多的珠光玉器也相形失色的眉眼,眉眼含春,朱唇微启,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而不再是那个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的冷美人。
(11鲜币)第四十章 玄玑.口信
第四十章 玄玑.口信
“王爷。”门窗紧掩,低沈的男声不知从何响起,当抬头时却依然恭敬的跪在面前,整个人的出现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封玄奕和荷香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封玄奕自顾自的吃著酒菜,荷香则双颊些许酡红,仿佛酒意正酣,清晨明亮的明眸中扬起些许迷醉,柔弱无骨的依偎在封玄奕怀中,还时不时体贴入微的给封玄奕夹这夹那,而封玄奕也轻车熟路的凑上前,就著荷香的筷子一口一口吃的香甜,好一幅郎情妾意柔情蜜意的画面。
封玄奕抬了抬眉,示意知道了,扬了扬手,示意起身。
虽然始终低著头,却仿佛将屋内的一切都尽收於眼下,玄玑起身,恭敬的退居在门边,低眉敛目收敛著气息,若不注意还以为只是一尊守门的雕像。
“这位大人不要这麽拘束嘛,”轻轻依偎在封玄奕怀中的荷香对著门边的一座雕像状的玄玑说道,“要不您也过来一起坐坐吃点儿喝点儿,要是觉得无聊,我可以叫几个姐妹们来伺候您,总这麽不吱一声的在门口杵著,倒像是弄的我们群芳院不懂待客之道怠慢了贵客,嬷嬷要是知道了可是会怪罪奴家的~”
娇滴滴巧笑如嫣,抬手,款摆的衣袖随之扬起,欲露还羞的遮去半张面容,却恰到好处的露出一双冷艳且勾魂夺魄的黑亮美眸。
玄玑未置一词,仿佛除了封玄奕的声音什麽都听不见似的,挺直著腰板高挑英俊,双手恭敬的垂落两侧,左侧腰间挂著一柄长剑,铁灰色的刀鞘将鞘内长剑的锋芒尽敛。
“这次希望你去边关一趟,”一把擒住荷香两只不断捣乱的手,封玄奕一边细细品尝著虽说精致却依旧略逊色王府山珍海味不断的菜肴,好似十分满意,一边不紧不慢的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著,“去告诉豫亲王,大胜仗当然是好的,胜得漂亮更是值得称赞,可他不过刚刚成年,也不过是养在宫里的皇子,凡事切忌太过,让他好好回想一下我临走前对他说的话。”
“是。”石雕状的玄玑回神,恭恭敬敬的一礼。
“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即刻就走,注意行迹,”封玄奕不免多祝福两句,今日早朝的情状还历历在目,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他却看的明白,这御书房内的一举一动、父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太子都了如指掌,甚至连出入御书房的有多少折子、折子上写什麽,太子知道的或许比父皇知道的还早,字字皆是早有准备,句句切中要害,他不得不提防著点儿,“去让莫言从府上多支点银子给你带著,过去好好犒赏一下豫亲王的副将和手下的人,至於该对他们说什麽怎麽说,你应该知道。”
“玄机知道。”话毕,明明方才还在眼前的人一眨眼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一如他莫名其妙的出现一般,依旧的门窗紧掩,好似方才不过封玄奕的自说自话。
与此同时,刚才还一如柔弱无骨娇媚无边的荷香顿时恢复了原来的神色,笑意收敛,脸颊的酡红不再,作势才夹了一般菜的手在半空中就这麽放下,支起身子,仿佛刚才小鸟依人的和封玄奕有说有笑的不过是另一个人一样,一脸的清冷孤傲。
到嘴的美食就这麽夭折,封玄奕对此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连身为皇子亲王被人冷落懈怠的气愤都没有,亦或者早已司空见惯。
酒足饭饱的封玄奕放了筷子,单手支著头,侧脸看著荷香,满眼的笑意,仿佛偷了腥的猫一般,许久,才幽幽道:“你要怎麽回报我?”
“我给王爷笼络来的人,都足够付利息的了。”荷香不以为意的说著,毫无芥蒂的端过封玄奕用过的茶杯,轻轻吹了吹腾起的水雾,用茶杯盖拨走了漂浮於上的茶叶,浅酌一口,“果然是好茶,虽然的确贵了点儿,不过比起八分热,我更偏爱六分香。”
封玄奕不置可否,却也丝毫不以为忤,起身欲走的动作反倒让荷香有些猝不及防。
“王爷这麽早就回府?”荷香黑眸圆睁,满脸的诧异。
“若荷香从了我,我自然不舍离开。”封玄奕回头,明明应该是猥琐的笑容在他脸上虽然依旧带著几分轻佻,可却别样的魅惑诱人。
荷香毫不在意,若说自己身为妓子且还是个名满天下的名妓,依旧还是女儿身已属诡异,更何况她的入幕之宾里还有一位因风流爱玩而扬名甚至盖过他自身荣亲王身份的五皇子封玄奕,想要维持女儿身,在外人眼里根本是天方夜谭。
可事实如此,容不得他人相信与否。但荷香的清白与封玄奕的风流根本不矛盾,每次来群芳院总是在谈完事情之後再招来几个雏儿尝尝鲜,可如今这坐坐就走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却还是头一遭,的确让荷香有些无法适应,可转念一想,虽说有了答案可还是无法接受,不禁错愕的开口:“难道真如传言说所,你对从对面那家新凤馆那新纳入府中的柳音公子如此著迷?”
封玄奕闻言,一震,仿佛在记忆中努力按照荷音的描述搜索这个名叫“柳音”的人物,许久才如梦初醒,笑的暧昧道:“虽说是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话毕,便优雅从容的走出房间。
窗前,微微开启一角,带著面纱的荷香目送著荣亲王渐行渐远的撵轿。
坐在轿中,封玄奕闭目养神,一脸的泰然从容,没有在荷香、玄玑等人面前的老谋深算,更没有在朝堂上嬉笑不羁的单纯快乐,一脸的平静,只是唇角却扬起一个若有似无不易被察觉的弧度。
柳音,自己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看看他了,若不是荷音提起这麽个人,自己还真要忘了,可此刻,比起他,自己更想见到的却是另一个人,一个疑点重重连自己都无法一眼看透的人。
虽说是小厮,可他的眼神中没有其他小厮眼中对自己的敬畏和惧怕,若硬说是有,也不过是装的,时不时的暴露出来些许,可以说他本性单纯,这不足为奇,可奇就奇在他不仅如此,一个普通小厮怎麽可能知道该如何在这个鱼目混杂的王府保全自己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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