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完结
“曾经一度以为转了性,也不过是以为,皇上的心意怎会是一个奴才可以扭转揣度的,姐姐入府时日不短了,听说在皇上身边伺候也有段时日了,怎麽说话还是这麽摸不准皇上的心性,总是以为以为的可不好,这不,明明论资历论辛劳姐姐不知强我多少倍,却惟独在这揣测圣意上略逊一筹,所以如今也不过是个贵嫔,倒让妹妹捡了个便宜,让姐姐屈居在妹妹之下,还真是折煞了妹妹我啊。”
连眉梢都懒得抬,女子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嘴上姐姐妹妹说的亲厚,看似客客气气尊敬恭顺,可那出口的话却字字句句都似软刀子般刺的柳潇云怒不可遏,奈何身份悬殊尊卑有别,即便当初在府中如何风生水起恃宠而骄,可什麽叫今时不同往日,什麽是後宫风波她还是明白的,除了忍让,除了咽下这个暗亏,她别无选择,可即便面上在如何捕捉痕迹笑脸迎人,那白皙如凝脂般的手背上因隐忍而吐出的青筋暴露了她的愤怒。
“姐姐哪里及得上妹妹,这揣测圣意的功夫姐姐若是能有妹妹十分之一,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情况了,”言下之意便是你自诩摸得清圣意,却也不过如今的名分地位罢了,“不过妹妹别过姐姐多嘴提醒一句,大家都是宫中姐妹,这家长里短的消息还是有的,妹妹怎的连自家兄弟姐妹也不认得了?”
说著巧笑倩兮,婀娜的扬手半遮著美豔的侧脸,兰花指慵懒的向凝轩这边一指:“他可不是旁人,也不是随随便便的新人,他可是当日皇上登基时进口一开,御笔亲封的杰纡,专门赐局揽月宫一共独住,还特意赐了封号,贤,贤杰纡。”
看著女子因自己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的话语而瞬间难看的脸色,柳潇云一勺之前的愤懑,顿时痛快了不少,一时间更是来了精神,趁热打铁喋喋不休:“我想想,那天应该也是妹妹册封的日子吧?妹妹竟会不知道?”
故作的惊讶只会愈发暴露柳潇云心中的窃喜,挑衅和嘲讽毫不掩饰的暴露在人前。柳潇云言下之意女子岂会不知,锐利的仿佛能化作实物将人刺伤的眼刀狠狠的剜了柳潇云一眼,轻嗤声从鼻子里哼出,高傲不屑,警告威胁之意溢於言表,瞬间刀光剑影交锋於无形。
一众旁人视若无睹习以为常,自顾自的品著茶,闭目养神,而柳潇云压根儿就不在乎,亦或者甚是享受这个过程,奈何却殃及了完全被动被迫牵扯其中的凝轩,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一上来就来这麽劲爆的戏码,还是让人吃不消。
(11鲜币)第六十八章 忠告
第六十八章 忠告
自始至终凝轩除了和韩瑞风打招呼之外可是一个字都没说,即便如此还是能成为唇枪舌战的中心,硝烟弥漫中凝轩却也多多少少摸出些门道,比如明显不合拍的两人,比如这个新面孔却地位一跃而上的女子需要尤其注意。
心里有了打算、拿了主意,初来乍到的不适和错愕瞬间一扫而空,脸上再次恢复了清雅的淡漠,没有刻意的疏离,却也没有讨好的讪笑。
“得了,既然来了就找地方坐下,在那站著像什麽样?”方才一直没出声、坐在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与那名女子面对而坐的沈淑媛,如今的沈妃娘娘不疾不徐的开口道。
或许是从前识人不清,亦或者从来就没有刻意留心过,沈淑媛身上竟还有如此波澜不惊令人心生畏惧的气势。
“皇后娘娘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凝轩这边凳子还没坐热,那边应著宫人的呼声,一个衣著一身明黄华服、头戴凤钗明珠、耳坠织金东珠的少女款款从内室走出,少女的恬静没有一丝杂质,仿佛没有丝毫身在其位的自觉,乾净的没有一丝心计计谋的清澈眼瞳,时隔数月,竟与当初在王府初见时基本没有改变,不知是真的自信十足还是淡漠无谓,对身边这些虎视眈眈觊觎自己后位、使出浑身解数争夺自己丈夫的女人们没有丝毫敌意和防备,亦或者说根本从未进过她的眼。
这便是当今皇后、官拜正一品左丞相何良育之女,何怡兰。
“臣妾(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屋内一种男女起身,或躬身作揖,或欠身行礼,面对当今皇后,皇上的唯一正妻,即便平日里在张扬跋扈口齿伶俐,此时也由不得你愿与不愿,毫无例外的卑躬屈膝。
“平身。”唇瓣微微开合,面无表情的说道,却在看到凝轩的刹那沈静如水的墨眸突然一动,“贤──杰纡?”
皇后突如其来的一言让所有人落座的动作皆是一顿,或诧异,或错愕,或不解的抬头望过来,连凝轩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莫非是祸不单行,不过第一天出门,什麽人都赶著第一时间过来找碴?
“微臣在。”凝轩从座位上再次站起身来,恭敬一揖,行礼。
靠在舒适华贵的凤椅上,腰後被贴身侍女贴心的垫了个软垫,发髻上的凤钗明媚动人,眼底的波澜一闪而过,何怡兰再次恢复到了那个格格不入恍若置身事外的皇后:“杰纡的身体可还好?若是还有不适不必急著来请安,在宫中好好休息,养好了身体才是。”
“谢娘娘关心。”凝轩面色如常的寒暄,温文尔雅的应答,心里却咯噔一下,合著皇后突然发话只是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若放在寻常百姓家妻妾之间或许没这麽多芥蒂,情如姐妹这样的词或许可能发生,可在帝王之家,想想都觉得惊悚。
比起凝轩的不漏痕迹,方才趁皇后不在时完全摆出一副後宫之主模样的娇媚女子突然低笑出声,漂亮晶亮的眼眸目光犀利尖锐,声音甜腻的不禁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皇后娘娘真是母仪天下关怀六宫呢,对这从进宫受封来从未到中宫参拜过的小小杰纡不但没有出言质问责怪,或是督促告诫几句,竟然还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真是让我这个旁人都觉得温暖心安呢,有这麽一个宽厚待下通情达理的皇后娘娘,我们这以後的日子可是好过了不少呢。”
“姝妃此言何意?”皇后问的平静,不愠不火,好似完全听不出来女子言语中的冒犯和冲撞。
“没什麽意思,臣妾哪儿能有什麽意思?能在这後宫拿主意的出了您皇后娘娘还有谁敢啊?这大不敬的名头可别往臣妾头上戴,臣妾可吃罪不起。”浅酌一口茶,笑的没心没肺,毫不掩饰自己对中宫之位的野心,也不在意自己处处示威步步紧逼。
“姝妃娘娘这话可有说头了,敢不敢和想不想完全是两码事儿,娘娘是不敢,但不知道娘娘想不想啊。”一直默不作声坐在一边低著个头几乎让凝轩忽视了他的存在的柳音、柳贵侍突然似笑非笑的出声道。
一时之间本以为借著皇后娘娘息事宁人不争不抢的性子可以告一段落的众人,顿时又绷紧了神经,柳音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得理不饶人,可幸好平时他不怎麽做声,让宫里还算平静,却不料今日是怎的突然开了腔,且矛头直指如今地位不凡的姝妃娘娘。
不待姝妃发作,柳贵侍突然起身作揖:“皇后娘娘,微臣今日突感不适,想先回宫休息了,请娘娘赎罪。”
皇后自然没有硬留的道理,柳贵侍毫无阻拦的离开,却让憋了一肚子火的姝妃有气没处撒,一时间连表面上故作和善恭敬的笑意也挂不住了,一张脸铁青著,无论是谁她都夹枪带棒的堵两句。
一干人乐的看笑话,却让凝轩无聊的要死,他和她并没有什麽直接利益的冲突,没有圆场的情分,更没有落井下石的理由,只是方才柳音离开时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瞬间递过来的一个眼神让凝轩猜不透。
又闲聊了几句也就算完事,各宫的嫔妃公子各自散去,却在踏出皇后殿的宫门时看见了应该早就因不适而回自己宫里休息的柳音柳贵侍。
直起斜倚在宫墙琉璃瓦上的身体,轻轻弹了弹衣摆上的褶皱,仿佛在这里等候多时,身边没有带任何人,面无表情的向凝轩这边走来:“不强求不奢求,做人要惜福,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不该惹的不要惹方能长久,尤其是她姝妃,以後你见著乾脆就躲的远远的,免得添乱,真是闹心。”
不强求不奢求,惜福,知足常乐。这样的话凝轩也曾听到过,只是那时是在王府,只是那时这话从依璇的嘴里说出来时自己还不明白,而此刻,旧言重温,物是人非,也不知如今依璇身在何处过得如何。
刹那的恍惚,柳音擦身而过,一言毕,没有片刻的停留和迟疑,仿佛刚才说话的另有其人,而他自己不过只是一个恰巧经过的陌路人。
(11鲜币)第六十九章 姝妃
第六十九章 姝妃
柳音的一席话虽然说的莫名其妙,但也让凝轩多了个心眼:“那个姝妃好像很得势,在皇后面前也如此大胆放肆。”
紧随其後出来的韩瑞风闻言突然一把拉住凝轩的衣袖,快步将人拉出好远,仿佛犹嫌不足似的四下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我说你就不能改一改你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不满的翻了凝轩一眼,“这宫中隔墙有耳,即便是在自己的寝殿都不敢这麽明目张胆的讨论这个商量那个的,合著你在这道上就这麽肆无忌惮了?从某种意义而言我只觉得你和她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墨棋一向内敛谨慎心思缜密,可像现在这般警惕成这样,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凝轩本能的回了一句:“至於麽。”
“你别不信,也别去尝试,”韩瑞风压低了声音说道,“且不论她的家事如何,就说这姝妃,如今同在妃位的只有她和沈妃两人,皇上继位没有赐予贵妃、贵君、皇贵妃、皇贵君的位阶,且只给她赐了封号,就位分而言,她在後宫众妃之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况且你也知道皇后的性子,静宁安逸不愿争斗,说她是名副其实的後宫之主也未尝不可,而且她家世也的确显赫,她是固伦驸马最宝贝的小女儿,当今皇上的亲表妹,况且皇上对她也宠爱的紧,什麽事都尽量顺著应著,那时你不在府上没有看到,那模样,几度让那些夫人公子们猜测以为王妃之位不保,要正妻易主。而今皇上登基,她圣宠依旧,在宫中的风头正盛,即便是侍奉在皇上身边多年的沈妃和柳贵嫔也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忌惮她三分,再说了,皇后娘娘都没发话,皇上又宠著,又有谁敢直接跟她结梁子、顶撞呢。”
“合著我一去数月,王府里的新鲜事儿还真是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你不如一口气都给我说个彻底吧,还有什麽稀罕有趣儿的事儿都说出来吧。”凝轩似笑非笑,他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可以不在乎,可以对那人的一举一动完全视若无物了,可为什麽听到这些个风流韵事时还是本能的想要刺挠,说出来的话总是冒著酸味。
故作镇定,努力平复心境,凝轩将一切归咎於肚子里被证实的多出来的那个东西上,肯定是因为有了他的孩子,所以才会对他多了一份希望、多了一份期待,仅此而已,不过是因为孩子,跟其他的没有关系……
“总之就像柳贵侍说的那样,你还是不要和姝妃扯上关系,能避的咱们就尽量避著吧,这样的人我们是惹不起的。”没有察觉到凝轩的异样,韩瑞风继续著柳音的话苦口婆心。
若是事事都能遂愿想躲就能躲得掉那就不会有那麽多纷争,更不会有那麽多误会,以及风波之後的欲望和野心了。
“怎麽,就这麽急著走啊?”辨识度极高的嗓音托著柔柔软软的调子,没有温言细语的酥麻,反倒是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锐利,身後簇拥著数十人跟著的姝妃风姿万千的朝这边走来,“专程去给皇后娘娘请安问候,却连给我一个正脸都没有,姐妹一场,怎的如此厚此薄彼亲疏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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