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为》完结
卫太后的意思,徐叁是极明白的。
你徐叁贵为帝师,凭这个身份,你这一生只要不谋反,都是无忧的。
可是,若想富贵,你得拿出诚意来。
在朝廷与徐家的选择中,你不只要做出精神上的选择,亦要有肉体上的行动。
投名状要是这么好投,天下就尽是好人了。
本家虽对徐叁无恩,不过,他生于此,长于此。在本家风雨飘摇之际,徐叁虽懒的去搭把手相救。可若是落井下石之类的,正常人,都不会情愿。
朝廷,帝王,却不会做此想。
徐叁叫了徐盈玉到书房说话儿,对女儿多有叮咛,并且将招揽的几个可靠的侍卫都给了女儿带在身边使唤。
徐盈玉见父亲眉宇中颇多愁绪,猜度一二,反是劝徐叁,“父亲,事已至此。太后娘娘如此看重女儿,女儿也只有尽心尽力将差使办好的,只要咱家忠心,太后皇上亦不会亏待咱家。”
富贵前程啊……徐叁轻叹。
徐盈玉冷声道,“父亲长嘘短叹,忧愁至此。若是本家与父亲换一换,本家在父亲的立场上,怕不会有父亲的难为。”
“你这孩子,怎么说这种话。”这句话却真是宽了徐叁的心,往事种种俱浮心头。
“女儿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徐盈玉笑着倚在父亲肩上,温声道,“父亲,您放心吧。女儿能有机会为家族出一分力,心里高兴的紧。本家的良心从来不曾用来咱们身上,父亲不忍用本家换富贵。本家却一直想着拉父亲下水呢。”
“家里兄长弟弟,还有女儿,能依靠的就是父亲。”徐盈玉柔声道,“父亲能倚靠的则是君恩,父亲三元出身,也是一腔热血想报国。如今得君王重用,父亲只管一施才为就是,也不枉父亲多年苦读。”
徐叁欣慰的拍拍女儿,笑道,“如今倒是你劝起我来。”
“父亲心太软了。”
“我担心的也并不是本家。”儿子不顶用,徐叁索性将心事与女儿说一说,“本家与咱们并无恩情可言,它富贵或落败,咱们只做不知就是。”
“如今这世道,你还不知道么。家族再有错处,那也不算错处。你这次去江南,的确是为太后当差,可将来若是清算,咱们这样大义灭亲,怕是会受尽世人唾弃。”徐叁长叹。
徐盈玉道,“父亲必竟是帝师,我们一家人俱为帝王卖命。”
“只要立下功勋,在皇上面前就有脸面。有了脸面,父亲,不怕皇上不将咱们徐家从泥潭中择出来。”
“毕竟,帝师若是名声不好,对于帝王也没有半分好处呢。”
“如今,二弟三弟皆为皇上所用。太后对我亦是青眼有加,满朝文武皆看在眼里,若是将来帝王不念情分,咱们徐家不过是坏了名声。”
“名声坏了也不要人命,吴婉照样活着。”
“可是,皇上若如此冷心冷情,寒的是满朝文武的心。”
“父亲,皇上绝顶聪明,并非这样的蠢人。”
徐盈玉一句连一句的相劝,到最后,还真是稍稍解了徐叁的心结。父女二人又商议了许久,直到夜深,徐叁方送女儿回房,他也自去妻子那里安歇。
只盼家人平安吧。徐叁暗中祈祷。
67、更新 ...
徐盈玉与张太医带着卫太后的懿旨去了淮扬。
好在卫太后将身边女官紫苏派到了善仁堂,吴婉也能喘口气的一意去忙天津港的事,并且还要关心沈拙言的伤情。
沈拙言跟着林永裳过活,林永裳是个安贫乐道的,家里房屋陈设实在与他的官位相比,实在够寒碜。
吴婉并没有去过林家,只是派侍女送东西,听侍女回来感叹,“沈公子家的房子还没咱们这宅子一半大,就两进二十来间房屋,连个花园子都没有,一眼望到底。一个半聋的老家人照顾沈公子,奴婢去时,沈公子正在用左手捏着勺子喝稀饭呢,瞧着实在可怜。”
沈拙言伤了头伤了手,而且伤的还是右手,对于读书人来说,右手就是半条命。吴婉颇是内疚,听说林家只有个老家人,年纪太大,且手脚不大俐落,吴婉便时常命家中厨房炖了补品给沈拙言送去补身子。
沈拙言虽颇有几分沾沾自喜,却并没有“病”太久。
他还有皇家报刊的差使,而且,总是“病”在家中,见不到吴婉面儿,说句心里话,沈拙言还怪想念吴婉的。虽然未到古人所云“一日未见,如隔三秋”的地步儿,可是心中总是牵挂,故此,吃了十来天的药膳补品后,沈拙言就自发好了。
他先拉着魏子尧去找徐秉忠,见着吴婉,就开始没话儿找话儿,“吴姑娘,你瘦了。是惊吓着了吧?”
惊吓都是哪辈子的事儿了,吴婉无奈。虽然吴婉与沈拙言年纪相近,不过女人的成熟总在男人之前,何况吴婉早经世情,不动声色的问他道,“沈举人可有空闲,上次救命之恩,吴婉还未曾当面致谢。若是沈举人方便,待落衙后,我请沈举人吃饭。”
沈拙言求之不得。
魏子尧是花花公子,他将沈拙言拉出来,低声出主意,“去备些礼品,方不失礼。”
“我知道。”
沈拙言与魏子尧的工作时间可不是吴婉他们那样死板,沈拙言特意捯饬的光鲜亮丽,找了新做的袍子换了,腰上挂上坠子玉佩,望眼看来,颇有几分俊秀。
魏子尧又不知从哪儿摸了把玉骨折扇给他,“拿着这个,更添风采。”
沈拙言道,“我可不要这个,我舅舅说了,没事儿拿着把扇子晃当,显得油滑。”
魏子尧笑,“你可真不懂女人心。”
“我懂婉娘的心就是了。”
“真是个笨的。”魏子尧对沈拙言道,“你对吴婉有意,不过,我先给你提个醒儿,你们门户不对。可若是吴婉那样的性子,做小为妾是绝对不能的。你头上还有个总督舅舅,看你舅舅平日里拿你当儿子管,你的婚事,你舅舅必定放在心上的。”
“拙言,你现在一头子热。若是真想娶吴大人,就得先跟你舅舅透个信儿。”魏子尧叹道,“吴大人一介女流,能到这会儿,殊为不易。若你没本事拗过你舅舅,你就别去扰了人家清静。女人家,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吴婉如今本就难嫁,若是再传出与沈拙言的事,捕风捉影的,损的是吴婉的声名。
“我自然是真心的。”沈拙言虽不爱听这话,他也并非不识世事的孩童,明白魏子尧一番好意,便道,“我已经托了徐家姐姐带信给舅舅,将事情在信里与舅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