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以君倾》完结
建元王微微一笑:“的确没有任何线索,本王也根本无从猜起。只是有如此强大的势力和野心计谋,恐怕除了他也再无他人了。”
君合苦笑道:“想不到竟是诛心……王爷英明,死在王爷手上,奴才心服口服。”说罢心中哀叹,事已败露,只得求死以报大人恩情了。
建元王却道:“死?你明知我会饶过你,又何须拿此话来相激?何况你死了又如何?我早知你与合余宫的夏炜衡相交甚密,只怕他也是你的同伙吧?”
君合早已心灰,却未料到建元王连炜衡这一层也探听得清楚,一时心中着慌,未及接话,建元王已从他脸上读出答案,笑道:“果然!”而后又笑着摇摇头,道,“你现在不必求死,你死了,他也活不成。你且老实说明白,金宰相把你安插到后宫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君合未想到会拖累炜衡,心中懊悔万分,又想到才明了自己的心意,竟遭遇这样的变故,一时五内炽盛,又听得建元王逼问,脑中早已一片空白,只得和盘托出道:“探听后宫情报,留意帝后动向,辅佐殷氏上位。”
“殷氏?!”建元王听言也吃了一惊,而后喃喃道,“金宰相与殷尚书……好!好!果然是一场好戏!”说罢难掩兴奋之情,又问:“除此之外呢?”
君合讷讷答:“再无他。”
“无他?”建元王心生怀疑,有收敛了神色,道,“金宰相安排你在后宫,就仅仅如此?”
君合答道:“自然是配合大人的其他计划,只是……奴才低微,不得而知……此言绝非隐瞒。”
建元王端详君合一番,见他面如死灰,便信了他的话,道:“今日之事,你知我知。本王不会拆穿你,你也切莫想着给金宰相通风报信,我在宫中自有自己的眼线,而今我注意上了你,你就是躲不过的了。”顿了一顿,又道,“至于夏炜衡那边更不必我说了吧?”
君合勉力答道:“奴才明白。“
建元王冷冷一笑,道:“往后还和从前一样,只是你心里须记着,是本王饶了你一命,你而今就是本王的人了,直到你把这条命还上。”
君合又行礼称是,建元王因挖出了一层阴谋,也是心满意足,便再无他话,自放他回去了。
君合怀揣心事匆忙赶回庆宁宫,所幸程容华未归,宫人们聚成几处说笑嬉闹,他便独自回了房,亦不点灯,独坐在黑暗中沉思。心想:而今入宫尚不足一载,便被建元王识破了伪装,连带着炜衡与大人皆陷入危险之中,更为要命的是,宫内潜伏着建元王的眼线,不论此事与炜衡商议或汇报给大人,恐怕都会被建元王知晓。我命不足惜,只是连累炜衡……
想到炜衡,君合心中一阵刺痛,偏是此时想通了这一段情意,若无知无觉倒也罢了,两人一同赴死,以命报答大人,可而今有了这一层,便是自己死了,却是万万不舍得他死的。继而又想到,炜衡之心比自己更胜,又怎舍得让自己轻易地死了去伤炜衡的心。
思来想去更觉烦闷异常,常听人说情爱是磨人的事,还以为自己此生不过为大人效命再无这事来烦心的,怎料却偏偏生了这么一遭,倾心那人还是炜衡,不免喟叹天意弄人。
君合又想到建元王今日所言所行,却暴露了他韬光养晦胸有远谋的面目,可知他那闲散王爷的美名不过是伪装,他如此的城府与谋划,究竟又是在盘算什么?建元王与二皇子亲厚,初有所疑便直言质问,但得知君合的身份后却又不要他性命,分明是还有利用他之处?那么又会有何利用之处?
正无头绪,忽听得门外程容华回来了,连忙出去迎接侍候,在一旁听着晴云所言所语,大约得知今日家宴上那自入宫便被皇帝冷落的徐贵人混入了舞姬之中,手捧白梅献上一舞,皇帝虽是龙心大悦,皇后却斥责了几句“不知身份高低”等语,兰妃一派自是顺势称赞夸耀徐贵人一番,意在打皇后的脸,殷婕妤在一旁笑而不语,程容华自也没有开口,最终皇帝还是赏了徐贵人些珠宝,又称赞一番有心,皇后在一旁落得没脸。
君合记得此前炜衡说过徐贵人的父亲与金宰相不睦,她以一个贵人身份在除夕家宴上献舞,定是有旁人相助,而皇后斥责她显然因是兰妃一派的人出手,莫不是她父亲已向金宰相投诚?又或是还有什么旁的阴谋?君合今日因思忖过多,不免有些头疼,晴云三言两语也未道出个名堂,程容华眉头微蹙,亦不知在想些什么。
除夕过后,正月初一,又是吵吵嚷嚷的迎来送往,君合忙了一天,无暇思量心事便已入了夜,草草地歇了。转过天来正是初二,君合一早命人开了宫门,正安排归置,忽见远处草丛中一人影鬼祟,定睛看是却见一个宫女朝自己招手,他便前去。
那宫女塞了一张字条在君合手中,转身就走,君合也不敢阻拦,展开字条却见上书“沁柳午时”四字,君合心中一惊,知是天同召唤,不敢怠慢,将字条吞了,佯作无事,自回宫中,及至午时,匆匆离了宫而去。
未知天同唤他所为何事,且看下回:痴驸马迷心钟错情,勇皇子临危请君命。
☆、痴驸马迷心钟错情,勇皇子临危请君命
话说君合一路小心提防,七拐八拐,又多绕了三四圈,确定无人尾随后方才转到沁柳宫去。近了宫门,忽又想到那沁柳宫中有些金府家奴,恐有人认得他,因当初与炜衡离了金府入宫一事自是说不得,若在此处被人碰到,再泄露了出去,恐怕不好。然天同命人前来唤他定是有要紧事,又不便不见,一时心中拿不定主意。
正踌躇间,却听得说话之声,忙躲进路旁树影里,幸得这里种了几株青松,若是旁的树,这正月天里只留下光秃秃的枝桠,还挡不住他的身形。君合藏好,却见天同与良怡并几个宫女谈笑着走来,衣着却是极光鲜的,想是方才面见了皇帝。君合见天同谈笑风生,全然不似同自己说话之时的阴阳怪调,那良怡亦是满面春风,心中不免纳罕:未必天同与良怡竟是琴瑟和谐,反成了一段美好姻缘?
正想着,几人已行至跟前,天同忽停下脚步,端详起君合藏身的青松,道:“这雪压青松,青松巍然,当真气节可叹。”君合正觉得此话说的蹊跷,果然良怡道:“你这会子怎么忽的赏起什么松来,往日也没见你留心过一草一木的。”
天同道:“这一株却与旁的不同,生的如此挺拔秀美,我倒想命人将他起出来栽到宫里西北角去,平日读书一抬头就能见着,才好呢。”
良怡道:“愈发胡说了,你那书房后头不过一个转身的空儿,哪里栽得下这么棵树了。况即便栽得下,你看江永年答不答应呢!”
天同笑了两声未再答话,一行人自回沁柳宫去了。
君合却已将话听得明白,竟绕到宫苑西北角去,果然隔一条甬道便是外宫宫墙,极是清净避人,再听得里头并无人声,便使个轻功跃进墙内。刚一落地,却见这处正对着一扇窗,窗内摆着一张桌,桌上放着笔墨纸砚等物,而那桌后头,天同正笑吟吟的望着他。君合唬了一跳,连忙行礼。
天同却招招手命他进屋,君合左右看看,跃窗而入,又行了一礼道:“公子有何吩咐?”
天同仍只是笑,道:“并没有什么吩咐。”
君合一愣,不知如何答话。天同又道:“怎的,无事不能叫你来了?”
君合有些讷讷,道:“公子搬进宫里来时已有数月,从未曾召见,今日忽派人传信儿,君合以为——”
“你也知我来了数月了,”天同打断君合道,“怎从不来见?莫不是有了新主子,真把我丢到脑后去了?”
君合忙道:“不敢,只是在这宫中,君合低微,一向慎行,未得大人和公子之命,自不敢擅自前来。”
天同一笑,道:“既这么着,往后你便是得了我的命,闲了便到此出来,也没什么的。”
君合心想:莫说现有建元王盯着,便是没有,这沁柳宫已是宫中一处人人盯着又避着的所在,生怕与这皇城内唯一的外男沾染些关系,还想他没事便常来?
天同见他并不应答,叹了口气,怪腔怪调道:“罢了,当真是白眼狼一个。”
君合听言不敢答话,踌躇一番,道:“公子若无旁的事……”
天同听他如此说,登时掉下了脸,君合忙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忽然福至心灵,接着道:“君合倒想打听一下良怡公主的事。”
天同面色又立时转喜,笑道:“你想打听什么?”
君合见他嘻嘻的笑,便问:“公子与公主……?”
天同忍不住大笑起来,惊得君合连忙拦他,恐被人听到,天同笑了一会儿,止住笑意,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还以为你是榆木脑袋一颗,原来也有这样的时候!”
君合不解其意,天同又道:“你且放心罢,我与良怡什么也没有,至今都未曾圆房,不过对外装装样子,糊弄人罢了,莫吃这飞醋了!”
君合听着前半句已是惊异万分,听到最后却又是一愣神。若如往常天同说些他听不明白的话,他便也不放在心上,可最近因炜衡之事已开了心窍,听到这一句不得不紧张起来,由是想起天同往日待自己种种,更想到上回玉台选婿之事自己所属不希望他选驸马等语,更是惊出一身冷汗,见天同嬉笑,显然是误会了自己的本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天同见君合张口结舌,只道他被说中了心事,却又道:“前两日良怡巴巴的跑去敲打你,我就知你会是个多心的,故而今日特意命你过来。你莫吃心,良怡也非本意,不过是做戏给人看罢了。”
君合听到此处,却顾不得前事,问道:“做戏?做给谁看?程容华并不知这其中关窍的,况她与我说话时,旁边连个庆宁宫的宫人也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