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以君倾》完结
君合听言不再分辩,只低头不语。
一旁忠慧王终于开口道:“那我呢?我要做什么?”
建元王道:“你会被金杜设计困在府中,最后一刻杀出重围,赶赴宫中,斩杀金氏父子。”
忠慧王攥着一只酒杯,骨节捏的发白,低声道:“所以我是……救驾来迟……对么?”
建元王缓缓道:“金杜假借四皇子翻案之事行谋反之实,忠慧王虽救驾来迟,但还是带兵降服金杜父子,平息叛乱,众臣拥立登基。”
“登基?”忠慧王与君合皆吃了一惊。
“怎么?”建元王笑着看向君合:“你不是一心想拥枫儿为王吗?”
君合心思被看穿,脸上尴尬不已。他原只为自己回避此事,因而便想把忠慧王往前推,可是他此前也同建元王说过,忠慧王不愿称帝,他也不希望勉强,因此只是偷偷的怂恿,未敢在建元王面前出尔反尔,却未料这些筹谋全被识破了。
建元王又对忠慧王道:“我原想立你十一叔为王,可他抵死不从,话说回来,他也究竟比不得你。你征赤剿匪治水患皆立下大功,虽有浩儿为嫡,但他比你小两岁,又尚无功绩,你为长为贤,母妃又是贵妃,还有贤字为号,无论如何,你都该是最合适的。”
忠慧王听罢眉头深锁,仍是一言不发,建元王又道:“怎的?莫非就因我早年教与你收敛锋芒,你便将那些好胜之心一并舍了?你忘了当日是如何要与齐儿一争高下的了?”
忠慧王沉默良久,道:“金杜给我留着,我要亲手斩了他。”
辞别建元王,忠慧王与君合回府路上各自想着心事,皆沉默不语,行了一阵,君合说想独自走一走,透一透气,忠慧王颔首准了,君合便下了车,独自漫无目的的游走着,脑中一阵明白一阵糊涂,似梦似醒一般,好像反复思考着许多事情,又好像迷迷糊糊什么也想不明白。
也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到了何处,忽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君合回头一看,却是一名青年商贾,上下打量君合一番,拱手笑道:“柳公公!果然是你!”
君合一惊,醒了醒神,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却认不出是谁,青年见他眼神疑惑,便笑道:“公公贵人多忘事,草民程远新啊。”
君合又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原来是程容华的哥哥,君合连忙道:“原来是程公子,眼拙,眼拙。”
程远新笑道:“公公这是出宫办事?”
君合笑了笑,微微颔首。
程远新道:“公公辛苦了,不知家妹今日在宫中如何?”
君合诌道:“小主约莫再十天半个月便要临盆了,奴才们都千万小心地映照着呢,公子且放心罢。”
程远新一喜,连忙叫身边的取了一只盒子奉到君合面前,道:“这是草民方才收回来的小玩意,公公千万收下。”
君合知道自己若不收,他必不肯罢休,便推辞几番后含笑收下,不免又问道:“府上生意可还好?”
程远新笑道:“托公公的福,人都说我们程家祖坟上冒青烟了,老爷花钱捐了小官,家里的女儿就做了娘娘,现今连丫头都能当了王妃,况且人人都说这忠慧王将来定要接班的,到时候岂不是出了两位娘娘了?因而过往那些惯会捧高踩低的便全都来奉承了!”
君合笑道:“公子却看得明白。”
程远新道:“自然明白,这生意场上的事,不比那官场轻松,却有一点明白,便是因利相交、利尽则散,这会子斓儿是容华小主,人人巴结,若哪一日失了宠,谁还知道我们程家的门朝哪开?”说着有自觉失言,复又笑道:“因而还是要烦劳公公费心,千万关照家妹,咱们不求为嫔为妃,好好的生个一儿半女,康健无虞地能在宫中安稳度日便是极好的了。”
君合听他如此说,不免盯了盯他的眼睛,却是澄澈如水,精明中不失诚恳,便知程伯幼未曾将宫中朝中种种说与他听,又想到当日程伯幼再三嘱托求他于政变之时搭救程容华,可见他对着一儿一女当真用心良苦,而今自己却都已有数月未曾见着过程容华了,心中愈发惆怅。
程远新见君合心思倦怠,便也不敢再多说,又寒暄几句便告辞去了。
君合静静立在原地许久,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回过神来时,打开手中的盒子一看,却是一只精致的白玉观音牌,看着那观音栩栩如生的和善笑容,心中更觉得苦闷。
他不愿回忠慧王府,找了一家酒楼胡乱点了些菜,灌了自己两壶酒,原想一醉方休,糊里糊涂的睡一觉再来烦恼,却不知为何越喝越清醒,越醉越明白。
待最后一滴入喉,君合望着天上的圆月,缓缓放下酒壶,心中打定了主意,抬步朝忠慧王府去了,未知他究竟打算如何,且看下回:凄清夜作别忠慧府,秋寒天重回庆宁宫。
☆、凄清夜作别忠慧府,秋寒天重回庆宁宫
君合回至忠慧王府便直奔忠慧王的书房,却见房中黑着灯,不见人影,又见岫芩与晴云房中都是烛光盈盈,四下找寻一番,却在后院凉亭中见到忠慧王一袭单衣坐于石凳上,正望着桌上一壶酒出神。
君合回身到房中取了件披风,复又回到亭中,道:“王爷,更深露重,看受了凉。”说着将披风给忠慧王披在了身上。
忠慧王默然,将披风理了一理,抬头看看君合,微微蹙眉道:“你喝酒了?”
君合看着忠慧王泛红的脸颊,微笑道:“王爷醉得如此,还能闻出我身上的酒气?”
忠慧王抬手抚了抚自己发热的脸,苦笑两声,没有说话,挥了挥手让君合落座。
君合行了一礼,缓缓坐下,道:“王爷可想明白了?”
忠慧王自斟一杯,一饮而尽,道:“眼睁睁的看着父皇被如此谋害,我……办不到……”
君合轻轻笑了笑,道:“那王爷打算如何?”
忠慧王听罢,却只沉默不语。
君合思忖片刻,道:“王爷若打算救驾,我恐怕帮不上忙了。”
忠慧王听言,叹了一口气,道:“你不帮我,我也明白的。”
君合道:“我不帮你,并非因为我恨着你父皇,又或者要帮六哥。其实,二十年前的是是非非,我根本全不记得,什么皇兄母妃,什么满门灭族,与我说来我根本毫无知觉,因此,我也并没有什么报仇雪恨的念头。但我帮不了你,一则,是我不想横在你与六哥之间,二来,是因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忠慧王沉默片刻,道:“你终究还是要救金天同?”
“天同,程容华,寻梅。”君合道,“我不知我能救几个,只尽力而为。”
忠慧王道:“六叔的计划若失败,金天同不必你救,但我们这一众前朝王室,怕都是难逃一死;六叔若成功,金杜父子必难逃一死,而我若为王,程容华与寻梅等后宫众人自可保无虞。”
说罢,忠慧王顿了一顿,又郑重道:“但若我能救驾成功,后宫之人自不必说,我若开口求情,金天同或能保一命也未可知。如此——你可愿意助我?”
君合无奈笑笑,道:“王爷有信心胜过六哥与金杜?”
忠慧王握一握拳,道:“若有你相助,我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