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以君倾》完结
观韬已扣好了衣裳,一本正经的回礼道:“好久不见。”
寻梅掩口笑了笑,拉着君合坐下,又点上灯,问道:“这大半夜的,可有什么事?”
观韬撩开衣摆也坐于桌旁,静待着君合开口。
君合定一定神,道:“事出紧急,程容华准备明日设计催产。”
寻梅听言与观韬相视一眼,疑惑道:“她催产,与我什么相干?”
君合道:“我此前应承了程容华,待她生产后,便将我拨到康乾宫去,以讨皇上喜欢,好允她出宫祈福。只是若明日生产,我便要见着皇上,只怕……他便又要到歆玉宫来了。”
寻梅道:“上回你这话便没说明白,你去康乾宫,又与他来歆玉宫什么相干?”
君合听言,便拿眼去看观韬,寻梅顺着君合的视线也看向观韬,观韬微微蹙眉,看向寻梅,道:“你们皆与皇上的故人长相相似,上回也是因他偶然留意了君合的长相,才会突然又来歆玉宫的。”
寻梅微微讶异,却又安然一笑,对君合道:“不过这么个事,有什么难解释的。”
君合看向观韬,观韬轻轻地向他摇了摇头,他心中了然,便道:“这些没什么要紧,只是你出宫难了。我方才已去问了彭太医,他顶多将落实之日提前到后日,再没别的法子了。”
观韬听言,一把握住了寻梅的手,寻梅唬了一跳,道:“他……他便是来,我装病就是了,且不就两日?我就作出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不就得了?”
君合道:“他若来,见了你重病,纵然听了彭太医的诊案,也难免要叫别的太医来看的,到时若出了纰漏可就前功尽弃了。”
观韬死死攥着寻梅的手道,“我不会再让他碰你。”
寻梅听了观韬这话,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君合,脸上一红,君合也顾不得他们这些情话,道:“说是如此说,可总要有个对策啊。”
此话一出,两人却都哑了口,半晌无话。
君合急道:“我在彭太医那边也想不出辙,你们这里也没办法,这种时候也就建元王能有主意,偏偏他又不在宫中,这可如何是好?”
观韬眉头深锁,不发一言,寻梅抿了抿唇,道:“明日程容华生产,他未必得空来的罢……”
君合摇头道:“他便是不得空来,一旦见了我,动了这个心,后日便是报了你病逝,他也难免疑心要来看看的。”
寻梅又想了想,道:“我看戏文里总说有假死药的,不知彭太医能不能弄来?”
君合叹道:“戏文里的话如何当真——”
话未说完,观韬霍然起身,攥着寻梅的手道:“我带你走。”
君合与寻梅皆是一惊,纷纷起身,问道:“去哪?”
观韬道:“忠慧王府,王爷不是要我么?我便带你去投靠他。”
君合惊道:“你就打算这么私逃出宫?这此前种种打算岂不全白费心思?你这样投奔王爷,没名没分,他如何给你安排官职?你与寻梅一同在宫里消失,皇上岂能不怀疑?你在宫中行走了这么多年,多少皇军禁兵见过你认得你,你在王爷身边难免入宫,岂不是早晚要被抓包?”
观韬静静地听着君合质问一通,张了张口,未知答上什么话来,且看下回:有情人为情抛纷扰,借命者以命博生机。
☆、有情人为情抛纷扰,借命者以命博生机
观韬听罢君合的一通质问,缓缓开口道:“我向来没那么多心思计谋,比不得你与那两位王爷,我只知我要护着小梅,绝不再让他受这样的苦。你说的那些,我不知何解,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爱人再遭旁人染指。忠慧王若有法子,我便跟着他,若没法子收留不得我,我们二人便逃到天涯海角去,也不再在这里身不由己了。”说罢转头看向寻梅,问道,“你可愿意。”
寻梅在一旁早听的泪光闪烁,死命的点着头,说:“愿意,愿意,生也愿意,死也愿意。”
君合见状懊恼的跺了跺脚,道:“你们倒是不顾旁人!”
观韬看向君合,道:“我与你相识一载,你可知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君合听他突然如此一问,不知何意,观韬道:“便是心太善。各个都想帮,各个都想救,你当你是大罗神仙还是观音菩萨?”
君合听言不免心中有些恼火,正欲开口反驳,观韬却道:“你想帮谁想救谁,且凭你自己的本事罢,恕我帮不了你,你也千万小心,莫要救不得别人,反把自己搭进去了。”
君合冷笑一声,道:“当日金杜下令行刺贤贵妃时,冷大哥是何等大义凛然,我想方设法安排晴云与寻梅出宫时,又是如何感激涕零,而今世易时移,冷大哥却笑我心善?我若不心善,当日出宫后便一去不返,何必操这样的心、遭这样的罪?”
寻梅见君合动怒,连声安抚道:“你别急,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话音未落,观韬又道:“是,你若不心善,真的不必吃这样的苦。或许你觉得你为着良心甘愿吃苦受累,但你可知,也有人为此也无辜受了一样的罪、操了一样的心?”
君合皱着眉,不解其意,观韬淡淡道:“炜衡当日逃出宫去救你,抛下一切只想与你相守,却只为了你的心安,不得不又回到这里捱着苦日子,你可曾想过他?”
君合未料观韬会说起炜衡,一时语塞,观韬又道:“你帮王爷、帮我们,我对你感恩戴德,但我不能像你一样,为了别人让爱人受苦。抱歉,我没有你那么伟大,别人在我这里,没有小梅重要。”
听罢,君合脑中嗡的一声,扶着桌子失力地坐下。自那日得知身世以来,他就一心在纠结该如何救下更多的人,天同、建元王、忠慧王、程容华、晴云、琼烟甚至殷婕妤他都留意过是否能够脱逃,却偏偏没有将炜衡放在心上。可能就是因为炜衡对他一向包容忍让,他才肆无忌惮,以为他早就和自己如一个人一般,可是毕竟他就是他,他吃的苦受得罪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承担。
君合喃喃道:“你说得对……我口中说着帮这个救那个,说得如何高尚无私,对炜衡偏偏是最自私的一个。”
寻梅连忙也坐下,抚着君合的手臂道:“你莫胡思乱想了,纵然炜衡吃苦,为了你他也是甘愿的,譬如是他是你,你是他,你也会一样甘之如饴的。”
君合摇了摇头,道:“是我错了,当初我若肯同他一起走,早没这些是是非非了。”
寻梅见劝不动他,便抬头去看观韬,观韬道:“现在想通了也不晚,你若想走,明日清晨开门换班时,我便带你们一同出去。”
寻梅听了,连忙又去看君合,君合沉默许久,苦笑两声,摇了摇头,道:“事已至此,已是骑虎难下了。你们若当真要逃便逃罢,我们已经逃不脱了。”
观韬也坐了下来,轻叹一声,缓缓道:“旁人,终究是旁人。”
君合抬眼看了看观韬,道:“罢了,莫再说了。”说罢顿了一顿,又道:“你们打算清晨就走?”
寻梅看着观韬,观韬道:“事已至此,只能清晨就走了。”
君合想了一想,向寻梅道:“将你的衣物鞋袜拿一套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