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完结
“……”阮鋆芷哽咽了一下,依旧抬著脸看著胡璇,扯起一抹淡笑:“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呐。你怎麽会不懂?爱一个人,就要陪在他身边。分享他的喜怒哀乐,永远和他在一起!”说完,她很坚定的起了身:“皇上开心,我们所有人都好过。本宫今天来探望你,也是为了你好。你莫要违了皇上的心意,让他不开心,自己受了苦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接著说道:“本宫知道璇公子是喜欢烟火的,为你讨了些。可是这里太引人又不好,本宫只讨了些地旋子来,璇公子过了这个年,人也就满了二十五,心智也该成熟些,知道什麽事该做,什麽事不该做。本宫的话,璇公子可能明白些许?”
“……”胡璇被她一番言语搅得头脑发混,而自己也本就是不想与她深谈自己或她或子桀的感情事,愣了愣,点点头:“多谢提点,胡璇铭记於心。”
“嗯。”阮鋆芷垂著眉眼,看著眼前文静淡雅的男子,眉头间纠结起哀怨的神情,怔怔地站了一会儿,见他始终如一垂著眼帘若有所思一般,也不正视自己,最後点点头:“天色晚了,璇公子早些歇息吧。”
“恭送。”胡璇只在她出门时,才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她的身影,微风吹起她绣袄外的浮纱配饰,她去得要比来时快得多了。直到人影消失在夜幕中,胡璇一直静静的望著,只有那些许微风舞纱的影子在眼前、脑海间不停的晃动。
时间似乎对於胡璇来说成了最没有意义的东西,一转眼,大年过去了四天了。每天就是起床起漱吃三餐、抚琴发呆最後再到洗漱入睡,如此往复。
按说当皇帝也是有休息的。宴子桀过大年的这些天都应该不上朝,可是就算心里这麽悬著,见了他怕,不见他想,他终究是没来一次。
夜晚胡璇偶尔玩赏阮鋆芷送来的花火在地上盘旋的时候,总能回忆起他小时候在自己宫里的点点滴滴……如果说有什麽不能忘情,连自己都说不清。
实在是太多了。扯著他温腻的小手的感觉、他亲腻的抱著自己撒娇的感觉、偶尔倔强的样子……无论是哭泣或欢笑,胡璇看到他的,比看到任何一个人的都多……甚至是自己,他一直以来都忘记了自己,眼中和心里,早就全是这个小人儿的影子,一举手一投足,一笑一颦……
其实原来自己也是自私的。为什麽他对自己不好就要伤心?为什麽他爱上别人自己就算要祝福也要心酸?为什麽他每每说谎自己都要佯装受骗从不拆穿?为什麽他每次稍稍流些好声色自己就要又一次飞蛾扑火样的烯起希望……这一切,无非都是还怀著想和他一起的愿望;这一切都是想——他的眼中只有自己……却把自己害得卑贱如厮。
转眼到了第八天,宴子桀才在下过早朝後来到胡璇的住处。那时候胡璇仍如每日一般抚琴。
这琴声,是宴子桀很小的时候就听惯了的。同样的曲子,那时候就像鱼跃龙门般欢快的调子,如今远远听来,却像凄冷的雨滴打在心头……
即然是来找胡璇求欢的,这一日他仍然带了那种药,行到事中时,便拿了出来想劝胡璇用下。颇为意外,他没再拒绝,那张清秀的面容上隐隐现著淡淡的哀伤,顺从的在自己身下张开檀口,接下宴子桀捏在手中的那粒春药。
与胡璇的交欢确是让宴子桀沉迷难以自拨,何况那清秀的人全身上下因为春药的关系泛著淡淡的粉色,因为欲求在自己身下宛转求欢。
可是到了最後,药性随著精华的流逝退却的时候,宴子桀分明看到了胡璇常常闪开自己的目光,转过头去扯著锦被,轻轻的拭去他自己眼中落下的清泪。
心猛然间抽痛,拥著他,吻著他,像怎麽也爱不够一般,心底那根尘封了许久的情弦被胡璇屈从的泪水所拔动:“璇!是朕不好,朕委屈你了……”
“……没有……”胡璇表情淡薄的回视宴子桀:“是胡璇的身子太脏……配不起皇上的挂心……皇上……如今还肯临幸……也是胡璇修来的福气……”自嘲的扯起微笑,那双明眸中含了最为痛彻的悲哀:“……皇上召胡璇回来,为的就是这个,胡璇该明白的……还是回来了……皇上说的没错……是我自甘……”
“够了!朕错了!璇!”宴子桀爬起来简单地套上衣衫,拉著胡璇也给他系好衣襟,猛然间将他打横抱起,向门外走了出去。
“皇上!”胡璇错愕的看他,玉柳等人一看到二人这个架式出来,也是一阵惊慌,纷纷跪了下去。
“朕还你的职事,不再让你受委屈。光明正大的走在朝堂上!”宴子桀抬了抬手臂将胡璇的身子抬高了些许,不顾他的错愕神情,沉迷的在他脸庞摩挲:“这一次,朕真心要待你好!”
一切很突然。
得到这个人的感动,并不是历经生死的劫难、也不是百般辩述的说辞,而是一场欢爱後的眼泪……不过若没有那些历经生死的堆砌,那些泪的苦涩,哪怕是流成一条小河,他也不会懂吧!
胡璇复了安和公、兵部侍郎的头衔。可是他都不会去上朝,那些流言绯语就算被帝王的威严所镇压,芒剌一般的目光也会让胡璇心痛。
而宴子桀名义上让胡璇与胡珂同府,实际上则将他安置到了自己的寝宫——招进来就不让走,後宫专宠。
宴子桀去早朝的时候,胡璇也早已醒来,其实他很清楚,这离自己的幸福好远,越来越远,但是人不能太贪心。其实这样与在冷宫软禁也没什麽区别……只是这是他对自己的一番心意——他终究是个帝王,也只能做到如此而已。
第十五章
坐在桌前静静地看著书笺,打发时间等宴子桀回来。宴子桀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无论他想上朝、逛花园、看戏……什麽都行,只要他开心,这是宴子桀交待过的。
可是胡璇自己不想,甚至不敢弹琴,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每天流连於皇上的寝宫——这样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子桀都会好很多。
如果说曾经有些付出和忍耐是被迫的话,那现在则是心甘情愿。
静静坐在桌边,房间中无端起了一阵带著外面凉意的寒风。胡璇一个寒颤,抬头张望,见里间的帐帏被风轻轻舞动。
窗子开了麽?胡璇放下手中的书笺走过去,一转眼,见到西面的偏窗半遮半掩的开著。胡璇走上前去拉好窗子,回过身,却见到一身太监衣装的荆云站在身後。
胡璇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是万万想不到会在这时见到他、再者这里是皇宫,他来到这里一个不小心但是九死一生,更何况,二人发生了那种事情,就算他曾真的待自己好,无法恨他,见了面却终是尴尬。
“荆大哥……”胡璇压低了声音:“……你怎麽会来这里?”
“……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荆云专注地望著胡璇比起分开时候丰润了的脸,心中漾起一股柔情,连目光里都现出的温存,却让胡璇没来由得心惊了一下,不由得低下头,脚下不自觉的微微向後挪了小步:“荆大哥莫要再为我犯险。如今胡璇一切安好,荆大哥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嗯。”意识到胡璇的回避,荆云面色也惨淡下来,低声说道:“放心,我只是来看看你,不会纠缠你……”
“……胡璇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是,胡璇确是担心他行迹被人发现,宴子桀追问起来自己也说解不清。
“嗯。”荆云点了点头:“我今天来见你,还有一件事情。你那天中了毒,是你自己下的毒?你想毒死雷延武,同归於尽?”
无可否认,胡璇低头不语。
“他没死。”荆云接著道:“西砥亲王作乱谋反,莫查和与雷延武平乱。这消息是我刚刚在正殿经过的时候听到的。”
“他没死?”胡璇惊愕的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呆滞。
“嗯。”荆云点点头,又缓缓的道:“你的皇上虽然护著你,但是依我看,总是还有人想要弹劾你。这皇宫里头的明争暗斗,荆云也算在桐城稍有见识了。待到确定你安全了,荆大哥就离开。雷延武的仇,荆大哥帮你报,你莫要……”说到後来,他有些动情,缓缓伸出手,竟好似要抚上胡璇的脸颊一般:“你莫要再以身犯险,伤了你自己。”
胡璇蓦然抬头,面上几分悲怆之间,看著荆云,步子向後退了开。那警觉的神色,让荆云的心头不由得剌痛——终究是伤了他的心。
荆云缓缓收回手,胡璇低著头目光游离。大殿里异常安静。
良久,荆云道了声“保重”,便转身向来时的窗前走去。
“保重。”胡璇低低的应了声,眼看著他开窗跃了出去,面上才有几分轻释了的神色。
眼看到了晌午,午膳都由安公公命人盛了上来,宴子桀还没回宫,胡璇不由得心里纳闷,找了个时机,悄悄对安公公道:“敢问安公公,皇上他……”
安公公微微垂著头,声音轻如细蚊,低声道:“回璇公子,皇上现在人在皇後殿,像是那边儿出了什麽事情。”
胡璇这才点了点头,可是一想到叶纳是西砥国的公主,今天荆云又说起西砥叛乱的事,不由得联想起西砥与宴国相争,叶纳与子桀都背负著怎样的心情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