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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凶策》完结

作者:凉蝉 时间:2020-02-17 03:27:24 标签:悬疑

  “少爷!”阿四抱住高树,在夜风里随着树干子晃来晃去,“我这儿还有几个火折子和油囊。”

  “都扔过去!”司马凤大叫,“扔一个换棵树,别伤了自己。”

  油助火势,很快就烧得热闹。

  邵金金气得要命,一边指挥弟子们救火,一边要跟司马凤拼命。

  司马凤也觉得这事情做得不太地道,时机更是没拿捏对,但阿四是护主心切,他也不能责怪他。司马凤和邵金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江湖上但凡有头有脸的都特别轴,失头颅事小失节事大,因而就算再怎么愤怒,乌烟阁的弟子也不敢干出以多打少的事情来,只分出十几个提了刀剑,团团围着自家阁主和这个混账少侠。司马凤挡了几招,忽听有弟子大喊了声“夫人”。

  邵金金立刻收手跳出战圈,以为是贺灵一个人逃下来了。谁料绕过那噼啪大烧的火走出来的不止贺灵,还有一个紧紧拉着贺灵手臂的迟夜白。

  “迟夜白!!!”邵金金声音都岔了,“放了她!!!”

  迟夜白当然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人。

  他追上和制服贺灵花了点儿工夫,但并不麻烦。贺灵似是怕了自己,见着邵金金便哭了,但一声都不敢再出。

  司马凤看着迟夜白,无声问他:“你居然劫持女人作人质?”

  迟夜白看了眼正冒着乌烟的乌烟阁,也无声问他:“你居然烧了人家的房子?”

  两人都觉得不好再互相问下去了,齐齐转头看着邵金金。

  邵金金只怕贺灵出事,稍稍冷静下来才瞧见迟夜白手里的小娃娃。他喘了几口大气,哑声说道:“是的,都是我做的。偷娃娃,杀娃娃,扔娃娃,全都是我做的。”

  他忽然承认,让司马凤和迟夜白都愣了一下。

  乌烟阁的弟子们训练有素,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火给扑灭了,可惜火也烧得欢,才一会儿就把半个门楣和房顶都烧酥了。贺灵听着身后房梁嘎嘎作响,又看着自己丈夫满脸焦急,捏着自己手腕的迟夜白虽然长得风流俊俏,但落在她眼里不异于一个青面修罗。鼻中充盈的烟火气越来越盛,引燃了她压制多年的记忆。

  贺灵大声狂叫起来,满脸是泪,疯狂地在迟夜白手里挣扎。

  她一旦发狂力气就大得可怕。迟夜白一只手差点捏不住她。正惊疑中,忽见一直握剑站在面前的邵金金松了手。短剑当一声落在地上,邵金金也随之咚地一下,跪了下来。

  “迟当家,请放了我夫人。”邵金金硬着背脊,艰难地弯下,重重冲着迟夜白磕了个头,“她身子不好,受不得惊,请迟当家发发善心,别为难一个重病的妇人。都是我做的,都是我的错,是我……”

  司马凤飞身落在迟夜白身边,正要开口说话时便看到迟夜白慢慢地松开了手。

  啧,还是心软。眼前人太多,司马凤不能开声提醒或斥责,又不舍得斥责,只好由着迟夜白了。

  可是他虽放开了手,贺灵却仍旧没有动。她半蹲在地上,紧紧揪着自己衣领,又哭又叫,看上去既凄凉又十分吓人。邵金金跪着挪了两步,温声喊了句“贺灵”,贺灵的哭声一下停了,抬头盯着邵金金看几眼。邵金金脸上长了胡子,多了些纹路,和年轻时不太一样。她惊疑不定,邵金金又喊了一声:“小灵,是我,阿邵。”

  贺灵大喘着气,终于不再犹豫,哭着扑进了他怀里。两人都跪在地上,邵金金将她紧紧抱着,抬头看向司马凤和迟夜白,脸上流露出哀求之色。

  “我妻不能受惊。这儿这么乱,随时能让她想起当年照梅峰的事情。”邵金金低声道,“安顿好她之后,我跟你们回衙门。”

  迟夜白不由得点点头。他心中有许多疑窦,但似乎都可解释。见贺灵哭得凄惨,又想到当年照梅峰发生的惨案,他几乎看不下去。

  在他身边的司马凤却突然弯下腰,把声音压低,很轻很沉地开口:“贺灵,都凑够数了吗?”

  众人都是一愣。迟夜白常年跟着他,立刻知道他这种语速和口吻是在做什么:司马凤正在诱导贺灵开口。

  他忍不住一把拉住司马凤:“司马……”

  邵金金也反应过来,眼中顿时透出几分绝望:“不用问她!是我!问我啊!”

  “还不够吧?”司马凤轻声温柔地问着,“还没杀够呢,还有几个?我记不起来了,你告诉我,贺灵?告诉我,还有几个?”

  贺灵在邵金金怀中颤抖,哭声渐渐消了。她抬起头,眼神混乱茫然,但眉头轻皱,似是在思考。

  “还有两个呢。”她低声道,“还有两个就凑够数了。凑够了,我娘才开心。”

第33章 十二桥(13)

  邵金金握着贺灵的手,长叹一声,再无言语。

  司马凤蹲下来,笑得很温和:“十年前呢?十年前你凑够数了吗?娘亲高兴吗?”

  “高兴!”贺灵紧张地看着他,“可你怎么知道?”

  “那你又怎么知道娘亲高兴?”

  “她不跟我说话啦。”贺灵有点儿开心,“睡觉梦不到她了,白天她也不来了。”

  司马凤温声询问:“白天她也会来吗?”

  “会……会的!就跟在我后面,不停问我,凑够了么,想不想让娘安心。”贺灵又紧张起来,睁着眼睛四处乱看,“昨晚她还在的,现在,现在我我看不到了。”

  她说话的时候怪异地缩起脖子,眼珠子乱转,一双手始终被邵金金紧紧握着,在古怪的动作里看起来愈发可怜。

  迟夜白确实觉得她可怜,又可恨又可怜。司马凤却没他那么多心思,转而看着邵金金。

  “令正武功尽失,拐小孩和扔小孩的不会是她。”他语气平淡,不似诘问,“是你吧,邵阁主?”

  邵金金没否认,低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十年前他带着贺灵去荣庆城看病的时候,贺灵已经连续几天睡不着觉了。她日夜扯着邵金金袖子说贺三笑回来了,就站在床边看着她。邵金金看看空无一人的床头,只能无奈地再三劝慰。

  医馆门外有几个小童在玩耍,年纪最小的那个穿着崭新的红衣,在地上蹦来蹦去:“娘给我新做的衣裳!好看吧?”

  那时贺灵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趴在窗边呆呆看着那孩子。

  “阿邵,你瞧,继圣好乖。”贺灵笑着跟他说话,指着那穿着红衣的小孩子。

  邵继圣七八岁的时候,贺灵没那么糊涂了,开始教他照梅峰的剑法。照梅峰的剑法是贺三笑的武功,实际上也是贺家的武功,贺灵教邵继圣学武,也循例在他眼下点了两颗痣。这两颗痣是贺家人的标记。邵金金由她去,也不阻拦着,只希望她热情勃勃地去做这件事,能令她的病症缓解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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