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无名》完结
无敌听闻此言,没来由地心中一痛,暗道,怎么老爷我心思就不干净了?
他一向把无名当做世上仅存的亲人看待,哪怕无名把他看得一文不值,他也要做到对得住自己认定的手足之情。此番无名醒来,言行举止,却好似把他看作女子,对他颇为轻浮。究其根源,无非是在金陵城外,与无名行苟且之事,让无名彻底瞧不起了。
那时,他只以为无名会死,才会舍去尊严,陪无名疯一场,哪想到会有今日。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盼无名醒转,却是这般的局面,论武功,已远不如无名,又当着无名的面,让玉非关欺辱了一场,无名自然将他看轻,不再把他当做对手。
无敌不禁发起呆来,心道,在大哥眼里,庄少功教他识字断句,教他握筷子,才是他最亲的亲人,我向他讨什么手足之情,实在是闹笑话了。原本我和他身手足以匹敌,他对我还敬畏三分,总是留意着我的,可如今我武功不如他了,这右手还能不能恢复如初,也未可知。以后,我再也不能和他并肩闯荡江湖了。
越想越屈辱难过,无敌眼眶湿热,不由自主翻了个身,背对无名。
无名忽想起,无敌第一次杀人,害了一场病,无人照料,也是如此蜷缩在被窝里,一躺便是三日。他发觉时,无敌已烧得神志迷糊,嘴里念叨着爹娘。他只好把无敌抱入自己房中,与他同眠。那时无敌缩在他怀里,还像个狼崽子般,不如现下健壮。
一晃多少寒暑过去,此番醒来,他许多情话,可以同无敌讲,却一句也讲不出,不合时宜,无敌这个连自己心思也弄不明白的蠢材听了,也只会以为他是“移情别恋”。
此时无声胜有声,无名环住无敌的腰,轻轻地贴上他的后背,把他搂在怀里。
无敌试图掰开无名的手,岂料内力相差悬殊,反倒像是欲拒还迎。他心道,大哥真把我当做女子玩弄了。可“各取所需、苟且并非儿女之情”的豪言,也是他自己讲的,无怪乎无名会误会他,何况,已苟且过一回,再做推拒之态,未免有些矫揉造作。
他一气之下,任由无名在自己身上爱抚,为了表示自己不在乎,引着无名的手往腿间要害游走,无名却无意停留,漫无目的地摩挲,他只觉那手指不带欲念地将自己的身躯描绘了一遍,说不出的温柔舒适、催人入眠,便也不知不觉,沉入了梦乡。
第60章 蜜里调油
无名搂着无敌,指掌游走爱抚,待无敌酣然入梦后,才住手调心入定。
他为冰蚕丝所伤,以七返九转之法推血过宫,数个时辰便恢复了元气。
这武功以性命双修为本,不仅能使碎裂的筋骨愈合,且能随心所欲将气血运至脏腑。自昨夜咯出淤血,肺上的毛病,竟也大有起色,和无敌长篇大论,也不觉气虚。
唯一的弊病,就是运功之后,腹中十分饥饿,难以入眠。
左右是睡不着,无名静下心来,趁这片刻闲暇,把小半辈子的经历审度了一遍。
他从未忘记,母亲为庄忌雄所负,死无葬身之地。而他寄人篱下,好不容易脱身,却又连累了江家。当初他只能任人宰割,隐姓埋名入庄家做死士,一则是他决不会拆穿庄少功的身份,二则是他决不会认庄忌雄和俞氏为父母,三则是他只能如此报复——
冷眼看庄忌雄将江家遗子认作亲生儿子养大,而其唯一的血脉,自己却做了个短命的死士,练《天人五衰》这门害人的邪功,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可无敌如此胡搅蛮缠,连死也不肯让他耳根清静,使他误打误撞堪破了《天人五衰》的玄机,如获新生。这以后的日子,算是白捡来的……还没个安排。
无名一走神,忽觉怀中微动,无敌于睡梦之中转过身来,与他相对而卧。
这蠢材生得很喜庆,倒也并不难看,神仪英武,睡颜也是器宇轩昂,眉上一缕不服帖的卷发,遮了半边眼睛,压弯了乌浓的眼睫。
他擎住这缕卷发,替无敌别至耳后,才松手,卷发却又滑落下来。
无敌似觉得痒,眼睑微颤,含混地嘟囔了一声,挪动身躯向他拱来。
无名起了捉弄的心思,伸出两根指头,捏住无敌的鼻尖。
无敌喘不过气,抬手扒他的手腕,昂头张嘴换息,模样颇有些滑稽。
无名瞧了片刻,凑头封住无敌的唇,把舌探入那一片温热柔软之中……
无敌睡得正酣,骤觉一物撬开唇齿,带着一股清淡的药香,在舌间舔舐。
他心神一凛,辨出是无名在捣鬼,可也不知为何,这般不紧不慢地舔弄,轻吞慢咽地吸吮榨取,好似一只娇弱的小猫在饮水,毫无腌臜之感,撩得他有些焦渴、心痒。
无名察觉无敌分明是让他吻醒了,身躯有些僵硬,却梗着脖子装睡。
他拧了拧无敌紧实的腰身:“醒了就别装睡。”
无敌这才睁眼,眼底闪动着情欲的火光:“老爷睡得好好的,做什么舔老爷?”
“我饿了。”无名理所当然道。
“你饿了关老爷屁事,”无敌坐起身,斟茶漱去满嘴药味,“舔老爷又不管饱!”
“去找吃的。”
“大哥你有手有脚,自己不会去找?”
“……”无名不说话,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仿佛已经饿得无力下床。
无敌只得在洞府中胡乱翻找一气,奈何巧汉难为无米之炊:“没吃的!”
无名点点头,不知从哪寻来一张皱巴巴的旧画,老神在在地观摩。
画中有一名极英俊的黑衣男子,坐在小院梅树下的琴案旁,抱着个孩童,凤目低垂,窥睇着宣纸正前方,好似在瞧作画的心上人,眼波传意,蕴着克制而入骨的情思。
无名的目光停在题字上,“万里何愁南共北,两心那论生与死”。
无敌见无名专心致志地赏画,不屑地瞥了画中男子一眼,这男子的线条十分硬朗,身量与他有些相似,却不如他年轻健壮,且神情颇有些木讷:“以前怎没看出,大哥你还是个断袖中的饿鬼,对着个英俊汉子的画像,就茶饭不思了?”
无名的肚子应景地咕了一声,的确是很饿:“你把玉非关扛过来。”
“怎的,”无敌眉头大皱,“要吃人肉?”
无名自画中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无敌,难道他像是个吃人的妖怪?
无敌暗想,困在洞府中,迟早得饿死,按大哥的性子,什么都能入口,为了回去见少主,这吃人的事,只怕也做得出。想罢,依言行事,将不玉非关放在石床上。
无名自行囊中取出针袋,柳叶小刀和九针,银光闪闪,沿玉非关的身躯铺展。继而扯开玉非关的衣襟,兀自挽袖擢刀,正是个大快朵颐的架势。
无敌嘿然冷笑,忍不住嘲讽道:“大哥,母螳螂会吃公螳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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