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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无名》完结

作者:螟蛉子 时间:2020-02-17 03:59:10 标签:甜文强强

他以昂藏七尺之躯,将无名盘住扑倒在地,这六人自是收于眼底。

无敌心中一凛,神志自昏瞢而清醒,心知不是梦,就要跳离无名的怀抱。

无名哪里肯放过他,一手搂紧他的腰,一手就把他的脑袋往自己胸膛上揉。

他挣脱不开,索性埋在无名怀中,梗着脖子,死了似地僵着不动。

庄少功颇有些尴尬无措,微微红着脸,讪讪地从旁劝道:“无敌,你和无名的事,无名和我讲了。你也知晓,我……我是一厢情愿,痴缠了他许久。此番,我来大理,一是家母病重,我想请他拿个主意;二是我五阴炽盛,心内有诸般困惑,难以打熬,寻个由头来见他。他便和我说清了,你是他的意中人,他非你不娶。”

无心、无颜和无策听至此处,均是一怔,露出吃惊又好笑的神气。

无颜道:“登徒子,我不是在做梦罢——大哥和二哥竟然要成婚了!”

无心气若游丝:“有朝一日,你这丑八怪成了婚,才叫做梦。”

无策乖巧地拱手道贺:“恭喜大哥二哥,祝大哥二哥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无敌让无名揉得昏头昏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听得早生贵子之语,忍无可忍,怒喝一声:“哪个王八要成婚?生你个男女不分的秤砣!”

无策发觉说错了话,亡羊补牢,安慰道:“生不出也无妨,两位哥哥,百年和合。”

无颜和无心听得一抖,好悬没笑出声,要这位暴跳如雷的二哥生子,那真是再滑稽不过了。

三劫这一闹腾,庄少功险些忘了要说什么,寻思了许久,继续对无名怀中的无敌说道:“正是如此,无名要与你成婚。我向他问了些情由,他才未能赶来救你。此后,一位姓玉的前辈,引无名上点苍山诈降,联手铲除蛊门。我等闯过五行机关,破了蚩尤庙,攀上刀梯,行至蛊门寨前。蛊门门主却十分谨慎,要他自断手筋脚筋,才肯相见。”

无策也对无敌说道:“幸而大哥早有所料,来蛊门的途中,施针传功,替少主打通经脉,将九如神功传给了少主。这九如神功,以音律入道,招式还在其次,最讲究性情,心法古朴玄妙。少主精通琴棋书画,于文章亦有见解。大哥讲法,说玄默如呆,与造化竞奔,游神於冲虚之外,密运阴阳道体,神功刚德,为民之则之则。少主一点就透,我和阿姊,是望尘莫及了。”

无颜点头道:“少主真教人刮目相看,到今日我才晓得,读书确有些用处。”

庄少功摇了摇头,似有些赧然:“无敌,无名挂念你的安危,若蛊门肯放了你,要他自断经脉,他也不会犹豫,否则,他不会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传功与我。我生性愚钝,仓促之间,只得了皮毛,如何能融会贯通?好在玉前辈及时出手,将蛊门的恶人一网打尽。此后我等直奔枫树林,遇见了无心、孔雀兄和我义妹。一位姓玉的姑娘告知,你在地宫之中,她出来时,地宫就要坍塌了。无名当即入地宫搭救,好在你无事,不然,你若有闪失,无名定要和我算账。”

无敌几经磨难,死里逃生,埋在无名怀中,让自家少主和弟妹围着,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顿,不由得心乱如麻,千万个念头在脑海里翻涌,却连一个也捉不住。

庄少功蹲下身来,试着把一只手搭在他背上,见他并未抗拒,语重心长地劝道:“朱子有一言,‘存天理,灭人欲’。所谓天理,便是顺应天时,因时而动。譬如,困了睡觉,此乃天理;睡至晌午,仍不肯起身,即为人欲——仲春之月,男未婚,女未嫁,情投意合,奔者不禁,可谓天理。一厢情愿,欺男霸女,却是人欲。”

无敌听得不明所以,庄少功顿了顿,又道:“你和无名情投意合,白头偕老,正是奔者不禁,颠扑不破的天理。我对无名有意,却是圣人要灭的人欲。若是放纵人欲,只会得不偿失,害人害己……事到如今,我已是想明了,正如古人所言,天地本宽,而鄙者自隘,风花雪月本闲,而扰攘者自冗,世上本无事,之前种种,不过是我这庸人自扰尔。”

无名微微颔首,附在无敌耳边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尔,你可听明白了?”

到了这时,无敌何尝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就连无名和庄少功的心意,也再明白不过。

可不知为何,经历了这场风波,他对无名的执着,就如洪水,来得汹涌,去得也利落,心底空茫茫的,好似在大庭广众之中剥光衣物,任人评骘,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想至此处,无敌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了无名一记。

无名的目光,清澄柔软,映出无敌的身影:“你还生我的气?”

“生什么气,老爷有什么鸟气可生?”无敌冷哼一声,暗暗地拿着劲,“大哥你向来有你的苦衷,即便你一意孤行,这王八性子人憎狗嫌,也有少主和三个弟妹向着你,巴心巴肝地替你说项。怪只怪,老爷我技不如人,才教老猪狗掳来此地!”

无名略一思索,说道:“玉非关的确可恨,我这就杀了他,替你出一口气。”

“哪个要你杀他,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也不掂量自己的斤两!”

“我知道自己的斤两,玉非关并无恶意,我没想过杀他,哄你开心罢了。”

无敌听罢,就要发作,可一旦发作,未免有打情骂俏之嫌,因此只当没听见:“对了,大哥,方才在南诏地宫内,我分明让一条小金蛇咬了,怎么还没有死?”

无名听他讲了地宫中的见闻,待听得金罐镌有龙蛇纹,眉心微蹙,思索片刻道:“相传,南诏王阁罗凤,以龙蛇纹为饰。此蛇应是阁罗凤之物。据《本草纲目》记载,‘南土有金蛇,大如中指,长尺许’,可以入药,活血解毒,治筋骨风瘫。咬你的这条小金蛇,想必正是书中所载的金蛇,此蛇极为罕见,虽有诸般奇效,却也能教体弱之人登时暴毙,总算你命不该绝,不然你这死法奇蠢无比,我还有许多事未了结,也未必会来阴曹地府陪你。”

如此这般,各叙别后见闻,众人有说有笑,离了枫树林,当夜宿在蛊门。

玉非关和玉铃香,拘了蛊门门主滕蛇和九如神教副教主玉有思,连夜整顿蛊门和九如神教的弟子,要将此处做为栖身之地,又与无名和庄少功商谈一番,说道他日必往阳朔造访庄家。

无名教无心服下朝珠花,一宿未眠,施针煎药,为其调理脏腑,自是不在话下。

无敌奔波数旬,连番苦战,实在累得很了,哪管得了这些江湖恩怨,洗漱罢,挨着枕头便沉入了梦乡。这一睡,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再睁眼时,竟已至蒙化州的土知府邸。

无颜守在桌前,对镜描眉画目,见他起身,摘下床侧龙门架上的大红缎子衣裤,一股脑掷给他,喜气洋洋地道:“二哥,你可算醒了,快把衣裤换了,好去拜堂。”

无敌展开衣裤来看,却是一身新郎行头,侧耳倾听,远处闹哄哄的,似在放爆竹。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得问道:“谁要拜堂,拜哪门子堂,和谁拜堂?”

无颜笑道:“自然是和大哥拜堂,二哥,以后我就要改口,叫你大嫂了。”

无敌毛发尽竖,心知无名性子冷淡,又有许多恩怨未了结,即便果如庄少功所言,因连番云雨,对自己生了些儿女私情,也决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做这等荒唐之事。

他把衣裤拿起又放下,就这么着,听天由命,不再庸人自扰,终有一日,他与无名成婚,一世不得翻身,也是水到渠成。如此恍惚一想,有些淡淡的认命的喜悦。

可到底这一切来得太蹊跷,不觉又想起教段天狼羞辱的事,以及无名那衣不如新的高论。

他心中一痛,也不知自己一身武艺,顶天立地的一条汉子,为何到了这般田地。

无敌自换上旧时衣物,端起兄长的架子,训无颜道:“啐,胡说八道什么!”

无颜一笑,问道:“二哥,你往哪里去?”

无敌只道是寻些吃食,把门推开,正撞见无名拎着食盒,自游廊逶迤而来。

两个人在游廊中相遇,春日晴光正好,廊外池水潋滟,蜻蜓在荷尖瑟瑟地立着。

无名含睇不言,把食盒打开,清粥小菜,一件件,摆在曲栏下的长凳上。

无敌只扫了一眼,暗觉别扭至极,不由得刺了一句:“大哥,时至今日,我仍觉得有些像在做梦。也许我已经死了,登了极乐净土,置身幻境之中,也未可知。”

无名听罢,轻轻地道:“无敌,我虽想与你共度一世,但我有许多地方对不住你,一时我也不知,该如何弥补。不合时宜,说再多也是徒劳。你心底恨我,积怨已久,想要化解,确是不易。”

无敌把头一摇:“哪有什么恨?庸人自扰罢了。大哥,这几日,我将你我的恩怨,掰开揉碎了想,我向你求的,始终是手足之情。只因我是个糊涂人,理不清,求之不得,就争风吃醋,以为是儿女之情。害得你也稀里糊涂,断了袖,还闹得人尽皆知。要你我成婚,这也、太怪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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