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引》完结+番外
元澈的忽然亲近。元澈对于李美人一事的遮掩。桩桩件件,他信元澈有不得已的缘由,却仍是如鲠在喉。
李镇渊心中涌上一阵不安,张嘴想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韩轼的眼光,比冰锥更冷,也更尖利,毫不掩饰地刺进他从不外露的恐惧里,让他无所遁形。
李镇渊辞别韩轼后,心乱如麻,无意间竟走到元澈府上,他看着皇子府的牌匾,心中踌躇一阵,人却已由下人引着,到了元澈面前。元澈正批着公文,见到他来,十分诧异,又见他面色有异,关切道:“文远,你怎的来了?可是有什么不好?”
李镇渊见了元澈,心里稍稍安定几分,可他按捺不住心中不安,开口问道:“子深,你可记得我问你李婕妤一事。”
元澈顿笔,看着李镇渊,道:“自是记得。文远为何突然问起?”
他笑了一笑,然而李镇渊仍然捕捉到他面上一闪而过的闪避之色,追问道:“她到底和你是何关系?”虽然身边处处阴谋阳谋,李镇渊平生却最恨勾心斗角,也不试探虚实,弯弯绕绕,将疑问脱口而出。
“确只有数面之缘。”元澈仍是这样答道,“文远为何这般不信我。”他搁笔起身,走到李镇渊面前,执起他的手,放下自己胸口,含笑道:“难不成是吃了李婕妤的醋?我这心里可只容得下一人。”
元澈这般态度,李镇渊却依旧不能信他,抽出手:“你就这般敷衍作答?”他是爱元澈,并不意味他理智全失,元澈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他亦晓得,分明是有事隐瞒。
“文远。”元澈终于正色,神色亦冷了下来,道,“我决无意欺瞒你,可有些事,我说不得,你亦问不得。于是满口谎话,倒不如直言相告,只是我这一颗心,”他凝视着李镇渊,“是你的。”
李镇渊明白元澈已言尽于此。也不再逼迫。元澈留他在府上,然而韩轼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肉里,元澈又是这般,他胸中不痛快,兀自走了。
元澈送走李镇渊,回书房批公文,然而提笔许久,仍无法落笔。
——或许,已到了不得不放手的时刻。
他搁下笔,深深叹一声。秀丽的长眉紧蹙,眼中的愁苦深藏不露。
文远啊文远,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书隽。”他唤道。
书隽闻声入内:“殿下可有吩咐?”
“我明日要出城一趟,你吩咐下人先行打点。”
“喏。”
元澈思量片刻,又道:“将厨房新作的那道透花糍,差人送些到将军府上,只说是旧友的心意便可。”
书隽纳闷自家殿下为何送个糕点亦要这般婉转,但他一个下人,不能论主上是非,一一记了应下。
那边厢,李镇渊回到府中冷静一日,又觉得自己确实好没道理,都怪那韩轼乱他心防,元澈生于宫廷,长于朝堂,必有许多不能道与人之事。便是他欺瞒自己什么也无可厚非,只是心里仍旧置着气。晚些时候下人送来一盒糕点,说是故友相送。
他一看那盛糕点的器具,便知是元澈府上的物事,打开来时,却是异香扑鼻的一道糯米点心。剔透玲珑,内里的红豆沙馅还是精致的雕花状。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李镇渊知道元澈必然是怕他生气,又不好亲自到李府来,便叫人送道点心,也不引人注目。他心中之气本已消了大半,再吃下这甜到心窝的点心,郁结之气顿时大消。打定心意第二日去寻元澈言和。
然而第二日他再去时,元澈已经出了长安城,不知去了何处,问府上之人,只说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离开红烧肉到达了安全区域,这里必须还是要提醒一下,接下来的几章,会有元澈的黑化情节哦,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XD
☆、第二十四章
元澈这一去便是一旬,李镇渊回到府中,心中有些郁然不乐,自己同自己喝起酒来。 他还自忖克己矜持,可从与元澈表白心迹后,便愈发不能自持,不由觉得自己可悲可笑。
春红已谢,后院中唯绿叶葱葱,倒也可喜。
李镇渊着一身玄色袍衫,独自一人坐着,周围并无人侍奉。百无聊赖地饮着酒,不知不觉间几十杯下肚。
韩轼来寻他,见他独身一人,便自顾自坐到他面前,唤了一声:“文远。”
李镇渊抬起眼来看他,见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看了他片刻,勉强分辨,才道:“子隐,原是你来了。快坐下,陪我一道。”
韩轼心知,他是醉得狠了,李镇渊酒量极好,素日饮酒亦极为自制,故而别人都不知晓他醉酒的模样。
他醉了酒,不吵也不闹,只是喝得更猛些,一杯一杯,像是要把所有的心事,都喝到肚子里去。
“文远,你喝多了。”韩轼伸手去夺李镇渊的酒杯。
李镇渊却不松手,韩轼是文士,气力自然敌不过,李镇渊缓缓道:“子隐别闹,若是你也要喝酒,便陪我喝几杯。若为风月,文远亦并无兴致。若为公事……那只好请你打道回府。”
韩轼只得收回手,道:“我只是几日不见你,故而来看望你。酒是好物,过度却是伤身。”
李镇渊看他一眼,猜不出他究竟为何而来,顿了片刻,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饮了。
韩轼见他不理睬自己,眼中闪过思索,对李镇渊道:“文远,我听闻你与十四殿下近来不和,可是我那日……”
还不待他说完,李镇渊忽而讥笑一声,醉眼打量韩轼,道:“子隐,我虽是醉了,听这话也知道你今朝是来做说客的。你平生自诩有风骨,如今怎么也向权贵折腰了?”
李镇渊这一番话说得相当不客气,韩轼听了,心中亦有怒气,但他素有肚量,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乃是君子之志,如何以折腰称之?子隐不敢同圣贤作比,唯愿以一身才学,报效社稷而已。大晟如今吏治腐败更有外敌入侵,不正是我辈报效之时?”
李镇渊看了他良久,忽而叹了一声,“子隐,你说得对,以身报国,实乃吾辈之要务。只是官场险恶,不能随意为之。”
韩轼知晓动摇李镇渊的心意,不在这一时半刻,离间他与元澈只是第一步,但只要持之以恒,终有一天,这个即将掌握大晟兵权的男人会被他撬动。
与此同时。
长安向东两百里外,有山,名青阳,山上有一观,名三清观。观内主人乃是远近闻名的玄微子,相传他手握一张仙方,能令康健之人强健筋骨,垂死之人回光返照。
山上草木葱茏,观内曲径通幽。房舍之内,自有清风徐来,并无半点燥热之意。
元澈一袭白衫,只拿一支青木簪挽起发髻,坐在云房之内,呷一口清茶,抬眼看向面前之人,悠然一笑:“我此番来,是请道长出山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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