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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风流人物,还看青楼小倌儿》完结

作者:则我 时间:2020-02-17 04:38:14 标签:年上

  太子静默片刻,忽对皇帝道:“父皇,儿臣别无所求,不再执着,只求最后见江夜一面,可好?”

  皇帝早有如此打算,此时亦未加阻拦,便准了他去。

  太子摊倒在地,刹那间心绪万里,他曾想劫狱,想娶一女子以慰圣心,想请辞太子位,降为庶人,想……

  终是野马收缰,心中汹涌渐归于平静。

  太子抹泪起身,着人更衣,顶风雪去往天牢。

  圣旨不可违,他身居高位数年,深知权柄之力何其大。且不说重兵把守之森严天牢如何逃脱,便是逃脱了,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逃到何处去?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又能逃几时?

  请辞太子位,贬为庶民?太子抛却功名利禄,只为所爱。后世当会赞一句“爱美人不爱江山”,话本儿里当多一位传奇太子,多一话传奇故事。

  然此时此地,却只会更激怒皇帝。帝皇耻于承认,自己二十多年帝王心术培养出的,竟是个色令智昏,心无家国天下的庸人,只会更恨江夜那祸国妖孽,恨不能立斩不待。

  决意共死,许是不顾天下苍生,许是不重生命,许是懦弱退避。然生而为人,有一深爱之人,互愿为君赴死,无论如何,已是难得。

  寰帝并非只太子一子,天下苍生亦不只他能救,当家国皆可抛,惟有挚爱能使永生。江之永夜,非他不可!

  江夜,孤不恨生不同时,虚长几岁,娇宠你一世。你若不在,孤亦何为?便与君共死罢。地府阴寒,有孤相伴,总是好些。

  

  ☆、第二十三章 今生再不能相见,来生可如愿?

  天牢里。

  江夜瘦脱人形,真个形销骨立。与江父同囚一室,朦胧醒来两次,口中只是模糊泣言,“江夜愧对爹娘”,或是“太子,江夜好痛……”

  太子步履有些不稳,一见江夜,心痛如割,更是无力跪地而倒。江大人急忙来搀,太子挥开手,转身对江父长身跪拜,道:“江家今日如此境遇,皆是龙兴之过,龙兴无能,今生若不能相救,来生定结草衔环,必效涓恩。”

  “太子折煞罪臣也。快快请起。”江父大惊,速速跪地搀扶,不敢受太子一拜。太子执拗,三拜别过,蹒跚爬向江夜草席之上那人儿。

  昔时,太子最喜江夜双眸,忽闪扑棱似雀儿般有神活动,无时不刻转动光彩,时有新奇轶事呼之欲出。他曾将蟠桃一分为二,递与他,面带绯云,睫羽扑闪,问:“太子,你要吃么?”他曾嬉笑承诺,要赠他香囊,眼中萃收整片春光。

  如今,灵雀丧生,春日已逝,他眼中只一个他不曾更改,却已破碎成片。口中惊喜生了无气力,似灯灭后,游烟飘散,他问:“太子……你来了?”

  “嗯……”,太子欲轻笑安抚,酸眸中泪水却忽的滚滚而下,似滔滔江水般,尽数浇于江夜面容之上。两人未再闲话,忽的紧紧拥住,各各泣泪,江夜哽咽道:“太子,江夜得偿所愿,再见你一回,余生更无所愿矣。”

  太子将他紧紧拥住,不敢触碰那些伤处,泪流满面笑斥道:“不可胡说。不日江夜便要归家,父皇已允了孤,命我另娶一女完婚诞下麟儿,便不再追究我俩个错处,今后便可如往日一般……”

  太子泣下愈多,欢颜愈盛。心间愈沉痛,头脑却愈清醒,他忽而忆起一人,或许能一试,他已不计生死,便是无论如何,亦求得江府一族免祸罢。

  地府寒冷,若仙界有路,便让江夜留待人间,续他生命罢。

  江夜挠太子手心,在他耳畔轻声道:“太子……江夜耍赖一世,事事痴缠与你,今生无悔。若有来生,愿能骄纵太子肆意妄为,可……今生,便放过罢……”。

  太子不愿江夜如此懂事,将要开口却又被他捂住唇,只听他道:“太子不必再隐瞒江夜,江夜都晓得……江夜时日无多,求太子勿再强求,今生不能伴太子共登高处,为太子御寒……祈愿来世重聚,江夜定不辜负。”

  太子不愿再提,便岔开话头,妆样笑道:“来世人海浮沉,孤可如何寻你?”

  江夜闻言却面有红晕,在太子耳畔窃道:“便是蒙住双眼,江夜之气息,太子何等熟悉,亦不会错过罢?”

  太子果然一笑,深深一嗅,道:“江夜之香,似处子静香,似桂花糕之幽香,似床笫间麝香,似世间一切凡物,却独孤能识得第二味。来世,孤定蒙面寻你,于千万人中,只得你一个。”

  两人亲密缠抱,仍不慎碰到伤处,江夜不禁嘤咛一声,似病猫般孱弱。太子心中愈痛,眼泪忽来。忽而忆起一事,自袖中拿出一青涩小瓶,对江夜道:“孤来为你擦药罢。”

  江夜伤在臀腿处,本是伏趴于草席之上,只江父为他除了下装,求牢头赏了一条粗布长裤紧巴穿着。未用过药,伤势不曾见好,不过是结了些暗红痂块,坑洼不平,全然不似往日的光洁细嫩。

  此刻忽闻太子要代为擦药,却像见了鬼似的,吓个不住,连连推开,坚决拒辞。虽气若游丝,却忙忙道:“不可,不可。江夜求太子不可……

  太子眼中泪水终是滚滚而下,哽咽道:“江夜竟不信孤了么?”拭罢泪水,又咬牙温言哄道:“江夜,快些过来,孤为你上药,上了药便不痛了。”

  江夜拼死不愿,不住摇头,似穿山甲一般不住缩退,欲在壁上钻个洞,不许太子将他拽出去。眼泪儿不住落,已是将死之身,便为太子留一佳好印象罢。江夜泣道:“太子……江夜只求你这最后一次,求太子不看,可好?太子……”

  太子忍住泪,起身将他抱将回来,在怀里细细亲抚,眼泪沾湿两人脸庞,他徐徐道:"孤答应你不看,蒙住双眼。你亦要答应孤,允孤为你上药。可否?”

  天牢终日无光,此刻光线如筛般透洒,江夜撇过脸,正见太子眼角清泪,熠熠生辉,终是咬牙应了。便许太子最后疼他一回罢,便是往后被厌弃,他也已不知觉了。

  太子将江夜轻放置席上,缓缓起身自解衣扣,江夜又惊又疑,问:“太子……为何?”

  太子之淡淡一笑,并不解释,解尽大氅锦衣,待通身只余亵衣亵裤,才将袍子铺呈开来,填满草席,将江夜环抱于上。小心翼翼褪去江夜身下粗布麻裤,未曾擦伤痛处,又为江夜穿上锦裤,自个儿穿了那粗布裤子。

  “太子……”江夜任由他摆布,眼眶已然干涸,无泪可泣。他再说不出推举辞谢的话,太子待他,从来便是这般,十二年来,暮暮朝朝日日夜夜皆如是,不曾有贰。

  臀腿上忽来清凉,似逢了观音圣水般惬意悠凉,江夜不禁痛减三分,心中郁结不由去了许多。太子温热手指轻轻揉搓着,江夜心头痒痒,不禁埋头,古人说饱暖思□□,诚不我欺也。

  他竟没了廉耻,凭空忆起与太子缠绵时,太子亦是揉搓她双丘,只不似这般温吞,往往疾风骤雨,却似要将他拆吃入腹一般大力。

  “太子。”

  “嗯……”

  臀上忽有点点灼热,有些不自在,江夜侧身去探究竟,却见太子目光眼眶晶莹,泪水似雨滴般低低坠落。太子竟又为他哭了。江夜心头猛的一痛,抽气不及,震痛了心肺。

  忙妆作无事,嬉笑道:“太子,江夜并不痛呢,这些日子——”。

  “江夜不痛,孤痛——!”太子哽咽,泪若泉涌。一生之泪,若再惜取,余生袅袅,今生当不得尽用。太子低嘶:“孤心痛呐,江夜!”

  江夜再莫法忍住,眼眶崩溃,泪水终是滂沱,紧紧拽着太子手,痛哭:“太子,江夜当真不愿死——”愿生卒九十九,与你共造大兴盛世,愿伴君终老,高处孤寒亦不惧。

  然所愿……只是惘然。

  两人泪水融合,苦命鸳鸯命相连,江夜蒙住太子眼眸,不许他再流泪,复又故作轻快道:“太子为江夜吹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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