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春》完结
可区分自己与旁人不同的,不过是一个心态与目的。
事实证明,一个现代别无他长的平凡穿越者,一越来到古代,就想靠着经商发财,发明致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难以为真。
只有踏踏实实的融入这个时代,做一个心态上的现代人,才是正常却又可能的一条路,走出什么花样,取决于个体的不同。
磕磕碰碰,艰难尝尽,徐秀咂了一下嘴巴,却发现自己二十多年来,所品尝的珍羞美味,也不过是记忆里的寥寥数次。
苦,难,穷,才是常态。
想及此地,也不过自嘲一笑,真是给穿越者丢脸。
忆苦才能思甜,心的力量十分强大,一遍遍拆开揉碎,不是要让自己蒙羞,让自己恼羞成怒,而是计较得失,强化目标,让往日一张张有恃无恐的嘴脸浮现在眼前。
恨,是一种力量,能够让人坚定目标,矢志不渝,为达目的不罢休。可又能让人迷了心智,只有大公,为天下去恨。
交织着的仇恨化作了友人的笑脸。
三位先师,是三盏明灯。指引了他安身立命,为人处事,著书立说,知行合一的一切一切,何其有幸。
若没有三位先生的教诲与帮助,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徐秀,人的命运,捉摸不定,这个假设十分的有趣。
有苦有甜,人才活的有滋味有味,才让徐秀在这个世界,活的有血有肉。
童年的玩伴,同窗的共进,文社的良友,官途的伙伴,有的破裂,有的凝聚,有的疏远,遗憾有之,痛心有之,什么是友,交心。
大浪淘沙才见金。
更为重要的,就是一生中的挚爱,如果说为天下是不甘心化作的责任,那么对他,就是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本能,思来想去,却是自私无比,总想让自己有一个心灵的寄托。
可对他而言,徐秀行为风险极大,若稍有闪失,于他,岂不是残忍。
双掌拍脸,人若不悦己,这心思就太压抑,低声笑言:“还好是同性恋,没得后人给后人黑。”
爽朗的笑声弥漫在锦衣卫深处,随着他的笑声,整个“地府”都从宁静中渐渐苏醒了过来,有人吵醒疼痛哀号,有人怒斥扰了几家清净。
屠璋打开牢房提着食盒进来,徐秀一瞧,道:“有劳屠大人。”
盘膝而坐,屠璋不做言语,一屉屉的拿出吃食,才失望的道:“你可知令兄多担忧?”
拿起包子就塞进嘴里,一夜脑力劳动,体力消耗极大,闻言抬眼打量,见其心事重重才笑道:“吾兄仁爱,有古人之风,我不是叔齐,吾兄却当得起伯夷。”
屠璋怒目道:“你兄长在外头整日担忧,一天要问我多次,而你却有心思大吃大喝。”
入了锦衣卫,关心之人多矣,徐秀也明白他人好意,可如今只有肚子吃的饱饱的,身体养的棒棒的,才有那个精力和体力去与邪恶势力斗争一番。见其生气,不过虚指几下示意他别档了气窗下的宝贵阳光。
道:“那就放我出去,不就好了?”
颇有一些耍无赖的气势。
米粥是热的,烫心烫肺,十分的舒服,徐秀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压力随之也大减。
屠璋冷面道:“有你这个弟弟,真是你兄长的劫难,若非你,明耀兄早就位列绯袍高官了,而你却浑不在意,是何道理?”
“徐某早就被逐出祖地,祖宅被焚,如今不过是一介浮萍,而当朝却因我而不升迁徐明耀,你不去寻苦主,反来说起我的不是,是何道理?”一番话说的头也不抬,安心进食。
屠璋毕竟武人,口舌之利非其本事,听言也只能无语。
可武人有武人的解决方式,一手抓起徐秀衣领,眼看双脚都已离地,徐秀对上了那一双怒火中烧的眼睛,见他在强撑怒气,轻拍其手道:“若非兄长有求,你肯定要揍我是与不是?”
被甩在草堆上,徐秀也不去计较,不过哈哈大笑道:“可有酒喝?”
“等着!”
见其外出,徐秀摇头叹道:“苦了兄长了。”
若非徐秀缘故,以徐辉的本事早已经能够穿上红袍,如今保住官身就已经花费了诸多精力。而诸多同年又多有他的牵连,同样官途止步不前,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落的下脸写一个与徐秀绝交书的。
时来饮酒多自在,寂寞深处人自哀。
徐秀不自哀,可这杯中之物一时半会倒也是打发时间的良药。
暂且不提狱中徐秀多少自在,多少愁闷,外头却一日闹腾过一日,先后十五日,皇帝不知所踪,群臣慌乱无措,时有内阁主持大局,可如今东南西北四路反贼起,九边不稳,国事不宁,皇帝消失的无隐无踪,怎不让人更加慌乱。
如今国事尽在文臣手中,若当不好这个家,不用皇帝说话,底下人都会对你不满,千万双眼睛都在盯着以杨廷和为首的内阁,恰逢李东阳病重,如今内阁能够与之分担的,无几。
杨廷和倒也不愧帝师的名头,杀伐果断,算是稳定住了风雨飘摇的大明王朝,如今必须要寻求的,就是尽快找到正德皇帝,快马分走,一路寻找,终于在梅龙镇找到了流连于一所酒馆内的正德皇帝。
迎回了圣驾,很多事情对皇帝而言也就抛之脑后,那多日的鸾凤和谐,那一位闺名李凤姐的女子只能日日思君不见君了。
圣上回归,摆在台面的,就是一团乱麻的政事,对正德皇帝来说,上刑场都比看这些公文来的起劲,没多久就回归了豹房与那些戏子,女子……男子玩耍了起来,闻听政事禀告,逼急了的正德帝直言杀了徐秀再说,这一下又惹来臣工谏奏,回答的也很正经,只说交于三法司处理,不可锦衣卫私自定罪。
若安后面那位嘉靖爷的脾气,我还真就不跟你们搞,锦衣卫赶紧杀了就是,但正德帝就是这么听群臣的话,随之,徐秀被转移进了刑部大牢,这里比不得锦衣卫残暴,却更加的黑暗与肮脏,无他,预算问题。
这一转移却闹出了天大的祸灾,一个直达天听,皇帝要求杀了的大案要案,却被刑部尚书朱笔一勾,杖责五十,戴枷徒徙三千里。
重不重,重的,无情棍五十下,稍有差错就是殒命的节奏,更不说戴枷三千里,铁打的汉子都不一定受得起。
可比之皇帝要求杀,要求凌迟的预期却又轻责了许多许多。
得了如此回禀,正德皇帝大怒也就不难理解,双手直颤,金殿之上怒斥臣工,可文臣百官哪一个又不是饱学之士,伶牙俐嘴直说先人法度,祖宗社稷,概括的概括,不过是杀不得而已。
“一个徐秀,朕还杀之不得?”
“陛下,因言获罪,非国朝之福,三思。”
人说生气,常言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么自号大庆法王的正德皇帝不用说,气急在心,失望透顶,抑郁难忍。
无情话说之于口,说的人悲愤,听的人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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