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帝江山
萧山知道恩平郡王就是赵琢,吴皇后的养子。历史上这位恩平郡王最终并没有被立为皇子,但如果这是真的,赵瑗会在秀州,平静的过完他的一生。
萧山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赵瑗静静的看着萧山,语气平静:“你希望事情怎么发展?”
萧山有些舍不得挪开自己的目光,赵瑗的神情温和,眼神非常的温柔,但他知道那只是假象,如果自己有半点逾越,对方必然会翻脸。
但最终,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希望,殿下一直幸福快乐,做一个普通人……”
赵瑗呵的笑了一笑,这个笑容让萧山不止一次的想将他按在身下。
“但我并不想!事已至此,我不想再呆在秀州了。”
萧山说不出话来,赵瑗道:“并非贪恋权位,我想要奋起一搏!做个太平王爷固然人人羡慕,但这不是我的志向。”
萧山的心中十分纠结,他看到赵瑗的眼神中闪耀着进取的光芒,但也看到了其当上皇帝之后历史上的命运。之前萧山对于赵瑗的命运想的很少,他更多的是想要自己建功立业。但现在,他忽然有了一丝害怕,害怕自己的能力无法改变历史,害怕赵瑗最后还是会孤寂的死在深宫之中。
萧山道:“殿下的志向,是什么?”
赵瑗道:“我曾经说过的,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也一直没有变过。男儿在世,当扫平天下,一雪前耻!”
萧山看着赵瑗,现在两人隔得更近,他发现赵瑗的确瘦了很多,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吧,他在心中揣测。历史尚未发生,或许可以改变,但眼前的赵瑗,若是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没有,定然会更加的寡欢。
萧山道:“殿下的确说过。我也没什么好建议的,如果殿下想要扫平天下,一雪前耻,仅仅就这样回到京城,是不够的!”
赵瑗微微挑眉,示意萧山说下去,萧山道:“要及早的,除掉秦桧!”他记得,历史上秦桧当了将近二十年的宰相,而现在,才是秦桧当宰相的第八年。
赵瑗北伐的失败,并不是运气的问题,而是在于赵瑗登基后,接手的是一个奇烂无比的摊子,宋朝不论是国力还是军队,都和金国相差很多,可以说那次失败是必然。如果想要扭转,秦桧必须早死,赵构,也必须早早的下台!
萧山说出这句话后,心中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不少。
赵瑗却根本不知道萧山在想些什么,他只是看着萧山微微笑了笑,道:“彬甫说,你缺军费,准备让秦老爹出海做生意?”
萧山道:“是的,我这次过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他大概过个三四天就要出海了,但也没什么好东西能够弄出去,正在为这个事情发愁,我打算会镇江府看看能不能弄到些茶叶瓷器什么的。”萧山见到赵瑗家里并不奢华,仆佣都十分的朴素,根本没打算找他借钱,所以说出来的时候也没什么顾忌。
赵瑗却道:“我本是不太赞成你养私兵的……”
萧山忙道:“不是私兵,我也没打算养多长时间,再说也养不起,能够支持个几年就好。”
赵瑗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萧山,这种眼神让萧山的心立刻化为了一滩水。
赵瑗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出海贸易,虽然很辛苦,但风险小,获利高,也是条不错的路子。我府上有些东西,留着也没用,不如先借给你充作军费好了!”
72、再次表白
萧山吃惊的看着赵瑗,秀王府他已经转过一圈了,看得出来并不奢华,萧山很担心这会让赵瑗为难,因为毕竟是一笔不小的钱:“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赵瑗打断萧山的话:“玉石珍宝虽然不多,但古玩字画却是不少。明天给你一些,外邦人士不认得古玩字画,你要先在内地换成银钱,再用去买一些普通的瓷器,绢帛,茶叶等物,应该足够你装两大船了。”
萧山听到赵瑗这样说,才放下心来,却还是觉得很过意不去:“等获利归来,定然赎回,物归原主。”
赵瑗随意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了,自顾自的写字。萧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见到赵瑗一笔一划认真的在写《洛神赋》,便没话找话道:“殿下喜欢曹子建?”
赵瑗头也没抬:“我不喜欢。只是官家甚爱这篇,我打算写了之后,送给官家做正旦礼物。”
萧山哦了一声,明白赵瑗这是想要努力的返回临安。过了一会儿,萧山又说:“夜深了,殿下还是该早些歇息,身体要紧。”
赵瑗放下笔,抬头看着萧山:“你不肯走,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萧山扭头看着别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次前来见殿下,也不是什么正好路过,是有事来的。”
赵瑗道:“我知道,是为了军费之事,现在已经解决,你可以出去了。”
萧山上前一步,道:“不是这件事情。我……是为了那天的事情来的……”
赵瑗语气淡淡的:“公事已经说完,如果是你自己的私事,我并不是很想听,你请回吧!”
萧山道:“你心里还在生气是不是?”
赵瑗道:“我不是很知道你在说什么,不早了,我要歇息了,你回去吧!”
萧山见了赵瑗这种态度,就知道他一点都不想提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了。
他转过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不甘心就这样白来一趟,他猛然伸手,将书房的门关上,转过头来:“我知道你心里很生气,肯定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砍头剥皮才痛快!”
赵瑗双手合拢,放在书案上,挑眉看着萧山:“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萧山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我……我想,可能是有些误会……我那天,那天不是有意冒犯的。”
赵瑗的脸上泛起一股淡淡的红晕,但说出的话依旧毫不客气:“这件事情我不想再提,你不用说了。”
萧山觉得自己好像面对着一只警戒状态的刺猬,他心里涌起一股烦躁,想要转头离去,但却根本不甘心。他走上前去,双手撑在赵瑗的书案前,俯视着赵瑗。
他本来想说我不是对你有那种想法,那天强吻,不过是一时愤怒,以后决不会有半点逾越。但这个时候,从这种角度他见到赵瑗秀美修长的脖颈,却发现准备好的话是那样的无力。
萧山数次张口,却又数次闭上,赵瑗则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末了,萧山才道:“我打算娶妻了。”
赵瑗低低嗯了一声,道:“这是件好事,日子定了就告诉我一声,我好派人送贺礼。”
萧山道:“你真的觉得这是好事?我连对方的面都没见过,更加不喜欢对方!有什么好庆贺的?”
赵瑗的身体微微后倾,靠在了椅背上,抬眼看着萧山。
萧山看见赵瑗的喉结在微微抖动,微弱的烛光,将周围的一切映照的朦朦胧胧。
两人隔得很近,但萧山却觉得,自己从未离赵瑗这么远过。
萧山想要伸手,将隔着书案的这个人,按在自己的怀里,但却始终不能。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望着,彼此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绝望的神色。
赵瑗道:“你娶妻之后,就会知道有些事情是很荒唐可笑的。”
萧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两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如果时间能够倒回,他决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萧山转身而出,他拉开书房的门,夜中的冷风呼的扑了进来,将书房中的蜡烛吹灭。
房中一片黑暗,萧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隐忍:“殿下,我知错了……”
房中的脚步声响起,赵瑗起身,缓缓的走到萧山身边。两人一起站在门外,天空中一轮皓月,将院中枯树的影子映在地上,好似水藻交错。
赵瑗道:“阿猫,我……我很看好你,不希望你走错半步。”
萧山回过头来,有些失神的看着赵瑗,他一点都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是怎么想的,如果真的很讨厌自己,又为什么不直接了当的将自己大骂一顿。
赵瑗道:“我想,你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做一个佞幸。那天的事情,我当时的确很生气,但现在气已经消了。你……你还是早些成亲的好……”
萧山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在破碎,声音清晰可闻:“并非如殿下所想的那样。我只是,只是在军中多年,一时冲动罢了。那样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你也……也不用这样软硬兼施。我这次回去就回娶妻,你应该大可以放心了!”
赵瑗微微闭了眼,过了片刻,道:“迷途知返,这样最好。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萧山朝着赵瑗深深行了个礼,转身而去,他没有回头,所以也无法看见身后赵瑗的目光中所流露出来的任何情绪。
萧山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必要还留在这里。
虞允文则留了下来,赵瑗所借的古玩字画需要人去典当,而且还有一些后续事情要做,萧山一来没时间,二来也根本不想再见赵瑗,他觉得既然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多留一刻,便是多一份的煎熬。虞允文留下处理后续事宜,正是上上之策。
萧山返回家中,王美娘再一次提出萧山的婚事:“阿猫,有没有相好的姑娘?”
萧山摇头:“没有,婚事但凭母亲做主。”
王美娘笑逐颜开,萧山又添上一句:“但那姑娘我要见过才能定。我……还是希望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一生。”
王美娘连连点头:“行,只要阿猫你肯成亲,怎样都行!”
萧山回到驻地的时候,已经是初冬了,树上的叶子全部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军中的训练有条不紊,还是按照他离开时的样子。萧山看着翻耕过的荒地,心中默默的想:今天冬天恐怕是不能种粮食了,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播种。
既然没有粮食,那摆在萧山面前的两个问题就日渐凸显了出来——缺粮食,没有冬衣。
粮食方面还好说,萧山可以找邵宏远支援一些,这次他回家也带来了一些钱,能够在市面上购买一些,再加上野菜什么的,勉强能够支撑。
但冬衣就比较麻烦了,萧山看着手下那些士兵,在大冬天还冻得瑟瑟发抖,甚至连弓都难以张开的时候,感觉有些焦头烂额。可他也没什么其它的好办法,只能鼓励部下,并且为了不引起部队的骚乱去抢劫附近的农舍,除了严肃纪律外,萧山也和所有人一样,穿着单衣在大冷天里训练,以示同甘共苦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