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宠你一世
手指抚过后背某处,苏澜清手指顿住,神思飘开,他记得前世这里被匕首贯穿,回天乏术,那是他为了救萧君默所致,匕首入了后心,他感到鲜血汩汩流淌,身体的温度也愈来愈冷,但是怎么也没有心冷。
若是没有重生,他大抵也就那般凄凉地死去了罢,每每想到前世的死状,苏澜清便觉得后心处似乎插着一把匕首般,痛彻心扉,但是却流不出血。
重生之后的萧君默也与前世大不相同,若是在上一世他正视了自己的感情,他会喜不自禁,但是这一世只会觉得悲哀,他不想再接受任何萧君默的恩惠,也不想再和他相见,若能离开京城去边关,对他来说再好不过,只不过不想再与萧君默有任何瓜葛罢了,也这般难么?
收回心思,苏澜清喟然而叹,起身从浴桶中出来,恰逢宫中来人,道太子寻他有事,苏澜清皱眉,不知萧君默是何意思,只得换了身衣服跟着宫人入宫。
到了乾清宫,苏澜清耐心听萧君默说完,得知自己竟要陪他一起去符金国,震惊片刻,他低头沉默。萧君默定是故意的,知道他想离开,偏偏不让他走,他果然说到做到。
“澜清,陪我走走罢。”萧君默转身往外走,心情大好,有澜清陪他一起出使符金,他顿时对即将到来的行程充满了期待。
但苏澜清和他的想法却是截然相反,他本就想避免和他二人相处,没想到萧君默却让他陪他走走,还要一起出使符金,为何他想躲开,老天偏偏不让?
长吁短叹,苏澜清却只能抬步跟上。
☆、第八章 .心乱如麻
第八章.心乱如麻
苏澜清跟着萧君默,走过御花园,身前人顿了顿脚步,指着不远处的花园,低声道:“澜清,桃花开了。”
苏澜清沉默,他喜爱桃花,萧君默是知道的,前世死的时候,也是桃花盛放之际,然而他还未来得及看到,便与世长辞。
他这是在提醒他上一世是如何死的么?
事实上萧君默只是觉着欣喜,这一世他命人移植了许多桃树过来,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他的澜清看到,但这番心意并未让他知晓。萧君默停留了一会儿,又带着苏澜清穿过长长的宫道,踏出一扇门,一辆马车在前面等着,车边站着一名侍卫。
苏澜清一愣,问:“去哪儿?”
“出宫。”萧君默没有回头,淡淡回答,他钻入马车,回身一手掀开车帘,目光直视车外的苏澜清,也不说话,就这么耐心地等待着。
苏澜清内心一番纠结,虽然很不想上车,但还是硬着头皮爬上去,在一个角落里坐好,离萧君默远远的。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没有人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今日的萧君默异常的安静,也不主动与他搭话,一直望着窗外,甚么都没有说。
马车穿过安静的皇宫,外面渐渐传来喧闹的人声,苏澜清心知是到了最热闹的一条街上,他转头看萧君默无甚表情的脸,心中暗暗猜测他要带自己去哪里。
忽然马车停了。
苏澜清跟着萧君默下车,映入眼帘的是醉仙楼高高悬挂的牌匾,门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醉仙楼乃是京城最好的酒楼,里面自产的醉离念还是每年必奉朝廷的贡品。
萧君默带他来这儿是想作甚?
苏澜清不解地跟着他进去,走入二楼的一个雅间,站住,萧君默看也不看菜谱,报了一长串的菜名,又要了两坛好酒。
苏澜清愣神,他点的那些菜……全是自己爱吃的。
他究竟想作甚?苏澜清心底无端生了慌乱,当即想要离开。
“殿下这是何意,若没甚么事的话,请恕臣先行一步,告辞。”语毕,苏澜清转身就想走,手腕忽的被拽住,他转头一看,萧君默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悄无声息地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
“澜清当真忘了今日是甚么日子了吗?”拽住他的手腕,萧君默问。
甚么日子?苏澜清怔住,没想起来。
正在此时,小二将方才要的菜送进来,一样样摆在桌子上,又上了两坛醉离念,拍开泥土,酒液的香味充斥着整间屋子,小二带上门出去,萧君默拉着苏澜清到桌边坐下,指着满桌的菜,叹气:“真不知该说你甚么才好,今天是你的生辰啊。”
说着,萧君默从怀中掏出一个素色的帕子,打开,放到苏澜清的面前,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玉佩,玉佩晶莹仿佛可透光,一眼便知是上好的缅甸玉,价值不菲,玉佩上花纹并不繁复,下方的流苏细长,红绳白珠,连珠子都是汉白玉,珠圆玉润,使玉佩看起来更为精巧细致。
而玉佩的正中央使用镂空的工艺刻了一个苏字,毫无疑问代表了他的名字,苏澜清盯着眼前的玉佩看了许久,才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这是送你的生辰礼物,今日带你出来,也是想给你庆祝生辰。”萧君默回答,将玉佩放在帕子上头,摆在苏澜清面前的桌子上,他低头看着身前人,眼神中微带恳求,“澜清,收下它好么?”
苏澜清没回答,他突然想到了前世的这个时候,萧君默给他庆祝生辰,但是那时的心境和现在全然不同,那时的他心怀欢喜,但是现在他只觉得难过。
苏澜清看着面前的玉佩,笑得勉强,“殿下这是何必呢?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然萧君默只是愣了一瞬,却置若罔闻地笑起来,自顾自地夹菜到他的碗里,碗中饭菜很快便堆成了小山一般高,苏澜清愣神,喃喃道:“你……”
“澜清,生辰快乐。”萧君默放下手中碗筷,走回他的面前,再三犹豫伸手似乎想要拥抱他,却被苏澜清闪身躲开,萧君默双手僵住,随即垂到身侧,嘴角牵起苦笑,“也对,是我心急了。”他眨眨眼,回到桌椅边坐下,笑容满面,全无方才的难过。
苏澜清抿唇,拿起碗筷下箸,明明是很喜欢的菜肴,此刻却只觉食不下咽。
用过膳,萧君默又带着苏澜清来到京城有名的戏楼门口,两人进了雅间,苏澜清发觉从这里的窗口看出去,视角极佳,想也知道是萧君默事先订好了,他回到桌边,看着桌上三三两两的精致糕点,没甚么心思下口。
新一场的戏不多时便开演,是苏澜清说不出的名字,他虽文武双全,但对戏文之类的还真是一窍不通,加上昨晚睡得晚,此时竟觉得有些睏,听了没一会儿,眼皮便开始打架,耳边也听不清楚,忽然,所有声音都消失殆尽。
萧君默坐在苏澜清的旁边,眼神瞄到身旁人头竟开始一点一点,眼睛也眯起来,显然是快要睡着了,他禁不住笑起来,悄声靠得离他更近了些,正巧,在苏澜清头一歪的瞬间,让他枕在了自己的肩上。
不久肩上传来酸麻的感觉,然萧君默却一动未动,生怕吵醒了枕在他肩头的苏澜清,这一世到如今,两人极其难得有这样的安静时光,他不想那么快便破坏了它。
侧头看肩上之人,萧君默细细地用目光描绘着苏澜清的五官,从眼睛到下颌,无一处不好看,视线落在那淡色的柔软双唇上,萧君默眨眨眼,很想尝尝那是甚么味道,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就像方才在醉仙楼的拥抱,若他着急了些,只会让澜清觉得他不是真心的罢。
苏澜清又做了梦,梦到他与萧君默携手同游,他脸上的笑容是那般温柔,令他移不开眼,突然萧君默的背影消失了,他猛地追过去,却跌入一个陷阱里,恍然发现——这是梦。
苏澜清睁开眼,发觉自己竟枕在萧君默的肩上,抬眸迎上他的目光,苏澜清怔了怔,猛地抽身后退,动作之大竟撞到了后面的桌子,腰磕在坚硬的桌角,他皱眉,将痛吟吞回口中。
“撞到了吗?”萧君默起身,想要看看却被苏澜清躲开,面对他有些慌乱的眼神,他只好道:“没事便好,方才你睡着了,昨晚没休息好么?”
“无事。”苏澜清摇头,才发现外头竟然已是日暮时分,看来他这一觉睡得有些久,正想着,戏楼小二推门进来,送上诸多菜肴,又掩上门离开。
“吃罢,吃完出去走走。”萧君默一如午膳时那般,给他夹了许多菜,苏澜清眼看着碗里再次堆得像小山一般,无奈地拿起箸吃起来,吃过之后,萧君默带着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苏澜清抬眸看眼前人高大的背影,思索着何时可以回府。
路过明心湖,苏澜清一眼瞧见许多百姓在放河灯,形态优美的河灯点上蜡烛之后,一盏盏在湖中飘荡,美轮美奂,苏澜清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一盏河灯猝然出现在他面前,苏澜清愣了愣,只见萧君默引着他来到湖边一处浅滩,将手中的河灯小心翼翼地点上,矮身放到水里,笑道:“澜清,许个愿罢。”
苏澜清发愣,猝然一个东西从萧君默的怀里掉出来,仔细一看竟是那玉佩,玉佩掉在河灯上,推着河灯往前飘去。
萧君默盯着那河灯看了一刻,猛地反应过来,矮身去捡那玉佩,好不容易将玉佩捡回来,却因探身过多,整个人平衡不稳地往湖里栽去!
“殿下小心!”身体快于脑子,苏澜清伸手拉住萧君默的衣袖,将他拽回来,巨大的拉力令两人同时后退几步,苏澜清只觉鼻尖撞在了萧君默坚硬的胸膛上,有些疼,他揉了揉,发觉自己竟身处萧君默怀中,连忙后退一步。
萧君默怀抱苏澜清,心知方才是澜清救了他,眸中溢满喜悦,没去计较他的后退,萧君默转身,和身后人一起目送着河灯渐渐飘远,消失在视线当中。
这是这一世他为澜清庆祝的第一个生辰,相信今后还会有许许多多的机会,与他一同度过这特别的一天,萧君默微微一笑,神色坚定。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罢。”两人再次一起坐上马车,萧君默心情大好地瞅着不远处苏澜清低垂的面容,唇角噙着柔笑,明日便要出使符金国,他竟觉得有些急不可待,机会难得,他定要抓紧时间和澜清多多相处才是。
不久,马车到达将军府门外,苏澜清跳下车,看了萧君默一眼,甚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萧君默也跟着下去,急声唤道:“澜清!”
苏澜清脚步顿住,但没有回头。
“这个给你,你拿好。”萧君默疾步过去,将怀中的玉佩再次掏出来,玉佩通体温暖,染了他的体温,他将其塞到苏澜清的手心里,像是怕他拒绝似的,立刻转身回到马车上,对他摆摆手,“明天见。”
马车徐徐离去,苏澜清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才抬步往府中走去,玉佩上还带有萧君默的体温,暖暖的,回到屋中,就着明亮的烛火,苏澜清将手中玉佩看了又看,终是轻叹一声,走到放玉萧的抽屉前,把玉佩一起放了进去。
他不是没有感受到萧君默待他的好,但正是因为如此,才觉得一切很不真实,若非重活一世,这些温暖是否永远也不会属于他?
一想到如今还对他温柔浅笑的男子,某一日很可能会忽然收走了所有的好,让他再次经历前世那种痛苦,苏澜清便觉得心痛难忍。就让他们保持现下这样的关系便好,他是高贵的太子,终有一日会成为北狄的皇帝,而他只是一介臣子,往后的余生,大抵都会在边关的黄沙之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