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归
果不其然,丽妃重复了一遍:“你……说你与他从无瓜葛。”
莺霜似是没听出其中浓浓的不悦,磕得额头红肿一片,“莺霜心中只有娘娘。”
话音未落,甩在沈言身上的鞭子力道却更重了,侍卫用来蘸鞭子的盐水此刻已经化为血水,沈言浑身冒着冷汗,背部已然皮开肉绽。
随着鞭尾在沈言的脊背上划出重重地一道,侍卫凭着经验收了鞭子不敢再妄动,沉声拱手道:“娘娘,见白骨了。”
“你究竟说是不说?”
丽妃的声音比鞭子声还要刺耳,在沈言的头顶炸响。
可说什么?
沈言已经不抖了,他此时已经疼得没有了知觉:“奴才说——”
他抬头看着丽妃,第一次离那张因为愤怒失去端庄的面容这么地近,崩着牙关一字一顿道:“奴才心中只有皇上,一心也只想服侍皇上,若有贰心,天打雷劈。”
但是丽妃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放心,反而整张脸都狰狞在一起——
“打!给我往死里打!”
沈言被鞭子掀倒,他已经跪不住了,天知道他有多想反抗,可是他不能。
血气在空中弥漫,胸口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而沈言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他的视线定格在远方那抹模模糊糊的明黄。
低喃道:“沈言对陛下绝无贰心……”
他的话让丽妃最后的理智全线溃崩,她猛地将头顶皇上御赐的簪子抽出,乌黑的长发披散而下。
丽妃手握着玉簪高高地举起,重重地对准沈言的脸划下。
“铛”的一声,玉簪朝着反方向飞去,碰在地上裂成了碎片。
丽妃颓然地坐在地上,持玉簪的手腕此时已是红肿一片。
很多人涌了进来,又很多人离开了。
她只听见皇上急切地叫着太医,只听见他哀切地唤着沈言的名字……
丽妃惨淡地笑了,他就连一眼都没有施舍给自己这个罪魁祸首。
第4章
十、无贰心
沈言昏昏沉沉的,他这是死了吗?
他听见有人质问:“你已是残缺之身,此生注定苦不堪言,不若随我早早投胎……”
不,他不想死。
沈言拼命地摇头,他若死了,谁还会陪着陆渊?他知道自己只是卑贱之人,入不得陛下的眼。可诺大个皇宫,他同样找寻不到真心待陆渊的人。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就死。
他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恍惚间他仿佛滚过油锅,又入了冰河……
“陛下!”
沈言霍地睁开了眼睛,刺目的光让他将眼睛眯了起来。
“沈言。”听见他沙哑破碎的声音,陆渊猛地转头,几乎是两步并一步大步走向床畔。
身后的太医不小心看了一眼,随后迅速地收敛目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头顶的明黄龙纹、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药味以及干爽的衣物都昭示着沈言身在何处。
那明黄的衣袍甫一接近床边,神智尚未完全清醒的沈言一股脑儿地翻身下地。
陆渊还未开口,就见沈言结结实实地给自己磕了三个响头。
沈言想说话,但是他嗓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只能给陆渊磕头,直到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
陆渊气急:“朕让你起来!”
沈言却向后跪行了几步,再次拜倒时,头脸都紧贴着地。
“朕说话不好使了?”陆渊的声音忍不住拔高,带着点火气。
“奴才……”沈言用干涸的嗓音道:“奴出身卑贱,举止粗鄙,担不得如此重任。求……陛下降罪。”
“你……是要去哪?”陆渊闭上了眼睛,攥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说啊!是想去太后那儿?还是想去皇后那儿?也是,你屡次三番劝我多去皇后那处走动,我既然既护你不住——”陆渊说到气头上,就连自称都忘了用,
“陛下!”沈言猛地抬头,他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沈言膝行向前,拉住了陆渊的袍角,喃喃道:“奴才哪里都不想去,陛下别赶我。奴才就想当您身边的粗使太监,不挡别人的路。奴才不想死,奴才想一直在您身边……”
说到后面,沈言已经语无伦次,沙哑的嗓音破碎成一片。
他攥紧了陆渊的袍角,哽咽道:“就算死,奴才也只想死在陛下身边啊。”
“阿言。”
那是沈言第一次听见陆渊这般唤他。
他的心跳蓦地快了几分。
他听见陆渊说——
“朕记得,还在府邸时便说过要这辈子都跟着朕,现在朕给你机会。”
“若你还是这般想的,朕便当真了。”
十一、呆死你
这是什么意思?
沈言以下犯上地大着胆子仰头看着陆渊。
陆渊深邃黝黑的狭长眸子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阿言,你是朕手把手教出来的,朕知道以你的聪慧应该明白朕说的是什么。”
陆渊最终还是命令执意跪着的沈言老实趴在龙床上,让太医给他检查了一番。
……
“夏太医,你从前就为沈言调理过身子,这次又救了他的命。他的康健,朕此后都交给你。卿可让朕安心?”
夏太医怔愣了片刻,随即撩袍下跪:“臣愿为陛下分忧解难。”
“除了朕,你只需要忠于沈言。”
“臣明白,臣定不辜负陛下与沈公公的信任。”
“起吧。”
起身后,夏太医把沈言的身体状况跟陆渊事无巨细地禀报了一番后,忍不住看了一眼内室里帷帐后全然不知道这边发生什么正在喝药的沈言。
夏太医叹了一口气,他的猜测还是成了真。要知道,宫中有这样待遇的大约只有太后、皇后还有太子了。但是陆渊这样亲自交代的,大约沈公公是独一份。
“还疼吗?”打发走了太医后,陆渊走进内室。
沈言摇了摇头:“奴才皮实,伤口都已经结了痂。”
闻言,陆渊冷笑一声:“能不结痂吗?你这一觉可睡足了七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平日虐待你了。”
竟然睡了七天?
沈言吃了一惊,突然急了起来,想起了一件被他遗忘的事:“陛下!南巡——”
“等你好了再说罢,现在南下,你这身子骨撑得住?”
“您……”沈言抿了抿唇,唇上的药汤有些苦,可他心底却甜丝丝的,“您要带上我?”
陆渊看向他,好气又好笑。
“当初是哪个人死活不肯去的?又是哪个人非说会过病给朕?是哪个人非催着朕南下,就差请出太皇太后了。怎么现在倒是一副朕辜负了你的模样?”
沈言面上发烫,皇上,怎么突然说话变得这么直白了?
“陛、陛下……”
“要不?你试试叫朕名字?”陆渊摸了摸下巴,以后关系都要不一样了,改个称呼也是应该的吧?
沈言吓得愣住了,膝盖一软跪在了陆渊的面前:“陛、陛下真的不要奴才了?”
在沈言的脑海里,以下犯上的奴才最后下场就没有好的。
陆渊:“……”
沈言眼底含泪,他也觉得自己太不争气,只不过是受了伤,怎么眼底突然就变浅了?
陆渊“哼”了一声,在他头顶恨恨地敲了一记。
“呆死你。”
十二、沈总管
养伤的日子,陆渊禁止他外出。
沈言可怜巴巴地每天抻着脑袋往殿外张望。
陆渊瞧见了,直摇头,边批奏折边道:“不知道的以为朕金屋藏娇了。”
沈言心一提:“皇上,慎言。”
“慎什么言?你叫沈言,可不叫慎言。再说,如果在这里讲话都被传出去,那朕这个皇帝不用当了,你这个总管也趁早卸了。”
沈言看着这满屋的宫女太监,虽然这里他官位最大,这些人以前也是他管的。可是在遭了丽妃一顿责罚后,沈言现在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不敢逾矩半分。
而且他什么时候成总管了?沈言更加无奈道:“奴才师傅还在呢……”
“你师傅?半个月前他说要出宫养老,跟朕请辞,朕准了。”
沈言张大了嘴巴,这事他当真不知道。
陆渊继续批折子,头也不抬道:“你这当徒弟的也孝顺点,你师傅年纪这么大了,也该颐养天年了。”
沈言:“……”
……
“师傅,您怎么……”
“诶,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李公公不乐意了,“我出宫养老,你哭丧着脸做什么?”
沈言闷声不语,只管倒酒,师傅倒一杯,自己喝一杯。师傅没怎么喝,那一壶好酒全进了沈言的肚子里,喝到后来沈言已经有些醉意了:“师傅,喝,沈言以后定会孝顺你的。”
“这不就是了?”李公公接过酒,乐呵呵道,“当总管的师父,可比当总管还要威风。”
酒过三巡,李公公叹了一口气:“傻小子,你对……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为什么要请辞?便是因为知晓自己闯了祸事。
皇上看中的人,他竟然劝他跟宫女对食。而且丽妃为何发作沈言他不清楚,但是沈言和莺霜的事他确实喝酒时跟其他小太监说过。
沈言是他徒弟,他也心疼,也自责。再加上看出了皇上的心思,李公公干脆直接请辞。
“谁?”沈言仿佛没有听明白。
李公公咬牙,低声道:“皇上呀。”
“沈言对陛下,绝无贰心。”之后不管李公公怎么问,沈言颠来倒去都是这句话。
李公公叹气,喝下了最后一杯酒,叹息一声,说出了他这辈子说过最越距的话:“傻小子,怕的就是你没有贰心。”
这种事万一有一日爆发,死的也只会是沈言一人。
沈言傻笑地爬起身,用力搂住师傅:“师傅,等徒弟给你尽孝。”
等师傅赶人后,沈言才转身离开了屋子,门外的凉风吹得他脸颊的红淡了,吹得他脸上的笑也淡了。
门外的半大的小太监怯生生地行礼:“沈总管。”
“嗯。”沈言点了点头。
其实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至少他知道师父的请辞应该和自己半个月挨到那顿打脱不开干系。
至于他是傻还是聪明,皇上一人知道就好。
毕竟,这皇宫里活得久的都是傻子,不是聪明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呀=3=
第5章
十三、南巡路
因为沈言的伤,南巡之行拖到了六月下旬。
“皇上。”沈言有些心疼,给轿子里闷出一头汗的陆渊打着扇子。
他想说早些走不好吗?可陆渊顾的是自己,让沈言的话说不出口了。
而且,之前他没办法伴驾是因为染了风寒,按规矩不能御前服侍。现在他风寒好了,自然没有不去的理由。
更何况真让陆渊自己走,沈言是不放心的。
大到人身安全,小到衣食住行,沈言都不放心。
“我看你比爷还热。”陆渊眯着眼睛,伸手将沈言手中的扇子夺了下来,“乖,歇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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