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舌[重生]
谁知皇后脸上并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将那信捧着看了许久,颤着手,实在不舍得将容儿亲笔写的信烧了。“容儿那孩子要入城,我这当母后的帮不上什么,也只能给些助力了。有劳王公公去备车轿,那孩子回来一定会回太师府,我想去见见他。”
见见?王过福这听了就很不乐意了,虽说他没见过四殿下,可四殿下办的事他可是看得清楚啊,若是冷不丁见了母后,那孩子心中又只有皇位,说了些什么扎心话给大小姐听,这不就是拿刀子割心吗?可王过福自小伺候皇后就习惯言听计从,大小姐想见孩儿,他豁出命去也得让大小姐见着四皇子。
“奴才这就准备去,娘娘安心等候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等着我更新的小可爱们!过年真的太忙了嘤嘤嘤,好在初五一过就可以安心码字了!!!么么哒!!!
小福福张着嘴等吃的,怎么都觉得好可爱啊啊啊啊啊
第 137 章、第一百三十七章
养心殿里的烛火通明, 大殿里的烛灯整日连夜地烧着。天色将将晚, 层层叠叠的御林就将圣上的宫围了好几圈,真是连一只飞鸟都休想混进去。晚风轻轻拂动殿内的条缦轻纱, 皇上近来看着不喜, 命幕得贵将殿里碍眼的摆设全数撤下去, 一概不留。
目之所及,皆是空荡荡的殿宇。可眼前的障眼法能去, 心里头的鬼却去不了。近来元帝夜间晚生噩梦, 总梦见一个浑身冻得青紫的婴孩回来索命,一声一声父皇地叫着他, 腿脚都冻断了。他猛地一怔, 大梦初醒盗汗满身, 再抬眼又见着曾经天真浪漫的小皇弟,只不过已经被关成了疯癫的狂人,披散长发,佝偻着身子, 指着他责问为何要害他被父皇曲解数十年, 直到现在还禁足困着直到魂飞湮灭。
惊呼出声, 宫女侍从跪了满地,连夜召唤御医前来诊脉,满宫皆知皇上近来睡得不好,却不知是他亲手作下的梦魇回来讨债了。
“荒唐!”皇上把平日里把玩的菩提子摔上案,这回彻底摔得碎裂开,珠子一颗颗滚到金砖地上, 又弹起半人高,哗啦啦散了满地,“荒唐!什么叫太子的车马凭借玉令过了城门?给朕一个字一个字重新说!”
“是,臣遵旨!”蝠翼双膝跪于砖面,将这事从头报上:“一个时辰前城门守卫来报,日落前正盘查着进城的车马,刚欲蹬上车架就见从里面探出一只手来,掌心握住的不是别的,正是咱们太子的玉令。那些守卫从未听闻殿下将至,将车团团围住尽是不信,正欲击杀,却见里头的人掀开车帘,出来一见,登时都惊着了,连忙跪下大呼殿下赎罪。臣已派人仔细问过,凡事见过那人的守卫都敢以项上人头担保那人就是咱们太子,绝无差错。这事太过蹊跷了,还请圣上明察发落!”
“呵,发落?”皇上早就算出太子不会在北境等死,必定是马不停蹄往胤城奔呢,“守卫从未接到不准太子入城的手谕,如今又见着玉令腰牌和太子,朕该如何发落?见着那块玉令,除却朕与宗亲,其余人等一概要跪,谁能拦得住他?”
“那现下……”蝠翼自知自己这条命已然拴在了刀尖上了。皇上之所以劳师动众命人将太子在归途中暗杀,便是在意自己圣君的名声,不敢将杀子之事大昭于天下。如今太子剑走偏锋,只身入城了,却是反将了一军。
“那人当真是太子?可看清了?”元帝沉沉问道,眉间隐隐发疼,怪不得总觉得这几日万事皆不顺,原是太子竟逃过了海网下的蝠翼兵。可他既然敢自己回来,必定有里应外合的人,否则岂不是束手就擒?
“回圣上,那些守卫都说看得明明白白的,太子并未遮掩真身,还将城门郎从地上架起来,板着脸叫人看仔细自己是谁。如此近的距离下是万万不可能有鱼目混珠之事。”
“重阳候那边有什么动静?派人盯紧重阳候府,若有异动满门抄斩。”
“圣上还请三思!重阳候一族不能动啊!”蝠翼万万没想到皇上会忤逆先祖遗训,不得不说劝道:“重阳候……重阳候杀不得,府上有先赐铁卷,不可诛杀!”
“先祖不在,只有朕在!重阳候一族早该杀尽,今日不除往后必成大患!太子现下去了何处?若他真是祁谟,必定要回太师府上。那是皇后的母家,他铁一般的靠山。”元帝目色中迸裂着杀戮的癫狂,只因自己不是嫡出,皇太后当年也只是贵妃,又有摄政之嫌,重阳候秉承先祖遗训并未对他有所助益。可对这个嫡出的太子倒是肯倾覆心血浇灌,若太子造乱,重阳候一族必定头一个跟着反兵。
蝠翼瞥了一眼今日的天色,似乎暗下得格外早,看来今夜注定要起腥风血雨了。“圣上英明,跟着的兄弟来报,太子一刻前已经进了太师府,还未出来。还请皇上下旨!”
幕得贵原先是在殿外候着,此时来不及放下手里的仙鹤灯就跑至殿前,喘得有些快,一看就是急着了:“禀、禀圣上!方才宫门的人来报,落匙一刻皇后娘娘的步撵过去了,已经、已经出宫去了。”
“连她也出去了?好啊,看来是真要反,连安婕妤都顾不上了,好一出母慈子孝。”元帝捻着案上仅剩的几颗菩提子,仿佛在笑与他作对之人的自不量力,毕竟这可是皇城,还轮不到旁人作乱,“派蝠翼潜入赵太师府里,见太子则杀之,不留活口。朕曾命他血战北境,不胜不归,如今他将圣旨置若罔闻,执意入城,已是违背了圣旨,朕就治他一个抗旨之罪,连同太师府一并铲除。”
“臣,领命!”蝠翼抱拳领旨,背影渐渐同夜幕隐成一色,缥缈远去。幕得贵按着襟口的汗,听出皇上杀意已起,恐怕今夜赵太师府连同重阳候府都要血流成河了。
太师府的别院中却传来袅袅琴音,弦清乐玉,一曲回响万千。抚琴之人技巧纯熟,拨弹片刻间已成小调,腰间别玉骨扇,眼睛却落向床榻中要醒的姑娘身上。
这蠢丫头,汤里有药都喝不出来,若不是自己心慈手软,恐怕早已死了十几个轮回了。祁容不向五弟那样喜好练武,指间却练就了一双好琴艺。那些不见日光的日子里,一把玉琴就是他唯一的寄托。只不过往常弹得是哀怨,今日的琴声中多了三分快意。
想必父皇的人,就快要到了吧?此刻廖依依忽地翻了个身,四皇子并指一收,按弦,琴音凛然而止,只剩一抹余音游走。
“……这?诶?”廖依依昨晚只喝了碗汤就熟睡了,怎料睁眼就回了曾经熟悉的别院,迷蒙中将眼揉开了,支起身子来,问道:“诶?这不是……这不是齐大哥的院子吗?怎么……咱们怎么回来了?”
“嗯,今夜有事,赶回胤城,往后小凉庄也未必回得去,你就住在此处。”祁容回道,并未发觉自己的安排有何不妥。若说今夜的大计,也是凶险之事一件,可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将丫头带回来,按常理说留在庄子里岂不是更周全一些?但祁容只知道自己并非有五弟的好性子,五弟凡事都考虑旁人,绝不会叫身边人一同犯难,他却不,他将丫头放在哪儿都不安生,托付给谁都不妥当,只有带在自己身旁了,眼见着了,他心里翻江倒海的暗涌叠生才能静下来。
“什么?不回去了!那怎能行!”廖依依一听就不干了,从榻上滑下来,将软鞋踩上:“我还没与江大哥和鸳儿哥哥说呢,他们还在庄子里,我怎能不回去呢?还有,我那大将军还没带出来呢?怎么就不回去了?”
江文成?陈鸳?祁容不禁在心里算着时辰,恐怕这时候二人已经当了一对儿亡命鸳鸯了吧?他又不是行善的人,怎么会考虑旁人可否有生路。别说是她鸳儿哥哥,就是她的亲二哥,还不是叫自己一手用成了大皇子的傀儡,如今生死未卜。人情世故、手足情深,这都是他从未尝过的温情,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珍惜的。退一万步说,这事他祁容有本事干出来,就有本事瞒住廖依依一辈子。
“大将军啊……往后本王找一日,派人回去给你取来就是。”祁容回道,心里却不是这个主意。一只鸡能有何与众不同,他往后就是派人满城寻来一只看着相似的,将人哄过一阵就罢了。廖依依还真能看出不同来?
“这可是齐大哥说的,答应了就不准反悔。还得把江大哥和鸳儿哥哥接回来,总不能这样悄无声息,连个字都没留下就走了。”廖依依莞尔一笑,哪里知道四皇子心里的打算,起身觉得口渴,看到桌上有茶就去倒了,还不忘称赞几句:“齐大哥这琴声真好,方才我还未醒透就听着了,好听得很,这样厉害的本事怎么不多用用呢?”正说着,就听别院的院门外一阵脚步声渐渐清晰,她连忙跑过去将房门开了,还当是管家伯来,谁知却听到了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没有管家大伯的嗓子沉稳,像掐着几分腔调似的。
“大小姐要见四少爷,还望管家爷给让让路,别让咱们大小姐干等着。”那人说道,声音像是从一口阴郁的井里来的。
大小姐?廖依依歪着头听不明白了,这院子里还有哪个小姐不成?再回身去望齐大哥,方才坐得端端正正抚琴之人竟没了踪影,想必已经闪去屏风后头了。
奇怪,莫非是齐大哥怕见这位大小姐了?廖依依疑惑着,终于听见了自己熟悉的声音。管家伯咳嗽了几下,像是给谁请了个安,又说:“老奴见过大小姐,不怪老奴挡着,只是四少爷说了,一个时辰之内谁人都不见。大小姐若是累了,老奴这就着人把曾经的厢房收拾出来,用过了晚膳再来。”
“啧!没规矩!咱们大小姐能在府上过夜吗?见了四少爷忙不迭就得回去,你当这宫门是你这院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别忘了谁才是主子。”那人又说,说完声音又低了下去,显然是劝着什么人。
“老奴只知道,大小姐当年将四少爷托付给我,主子就是四少爷了。四少爷说不能开这门,老奴恕难从命。”
什么四少爷?什么大小姐?廖依依听得云里雾里的,干脆走出来从院里将门闩开了,只见外头除了管家伯,还站着一位年近四十的男人,身量高大却含着胸,穿得不俗,白净得庄子里的私塾先生。而这面生的男人身后,是一位衣着华美的女子,脸上打着一层薄薄的胭脂,飘过来的香气好闻得很。再看去,女子已高高盘起了发髻,耳垂上挂着两枚精致的坠子,廖依依虽说看不出这人的身份,但显然是位夫人了。
只是这位女子的面相,看着有些眼熟啊,并不觉得陌生。廖依依见来人气度不凡,自知是有身份的人,赶忙俯身请安:“依依见过……见过管家伯,见过夫人。”
赵皇后还以为这回要失望而归,容儿不愿见她也是意料中的,却不想院门从里头被打开了。可出来的人不是容儿,免不得又消沉了几分。出来的小丫头给她请安,她猜这是管家伯给容儿安排的侍女,刚欲张口叫人起身,却一眼瞧出这丫头发髻上别着的发梳来。
这不是……这头饰不是自己当年的心头爱吗?还是生辰之日爹爹着匠人专门打制的,直到入宫才离了身,留在太师府里给爹爹娘亲当做念想。怎么……怎么会在这丫头的发髻上?莫非……莫非是容儿赐的?想着,赵皇后这才仔细打量起面前的侍女来,温声说道:“起来吧,抬起头叫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吃了饺子,大家有没有吃破五饺子?
现在给大家捋一捋文中的关系:
管家伯抚养四皇子长大,是效忠四殿下的,在祁容心里相当于义父。
王过福自小暗恋大小姐,跟着入宫,伺候太子长大,效忠皇后,自然是向着太子的。祁谟认作义父。
陈白霜本身就是小福福的义父,自然是偏心小福福的。
所以……总觉得义父党如果有一天碰面,会是很热闹的。
管家伯和王过福为了四殿下和五殿下谁更适合当皇上先吵一架,然后王过福和陈白霜为了太子和小福福谁先对谁下手再打一架,此时管家伯搬来了小板凳,吃瓜看戏。
陈白霜:都是太子欺辱我家老九!我家老九这般可爱!
王过福:必定是你家的小福子对太子使了迷魂大法!
管家伯:打起来!打起来!
第 138 章、第一百三十八章
“夫人请用茶, 小女名叫廖依依, 依依就是依靠的那个依。”廖依依从没侍奉过女客,也不知该说什么规矩话, 只知道这位夫人瞧着眼熟, “夫人莫要嫌弃, 这院子当真不常开院门的,管家爷说的当真, 不是搪塞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