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舌[重生]
陈鸳是头一回来养心殿,知道这地方不比钟鼓司的逍遥,绝不能出一点差错,规矩等着。等了一会儿听见声,见老九跟着一位佩刀侍卫出来了,心里这才停了忐忑。那英武的御前侍卫他认得,小凉庄里有过一面之缘。
“六哥!”廖晓拂小声开口,踮着脚跑过来,一下把住了陈鸳的胳膊,“你怎么来了?”
陈鸳回宫那天,不光廖晓拂落泪了,就连从不在外头示弱的陈白霜也憋红了一双眼睛。如今陈鸳在钟鼓司任常随,也没太重的差事,偶尔还得为师父跑跑腿。
“咱家哪儿够得上往养心殿跑,还不是师父。”陈鸳一双眼睛勾人,回了宫吃顺口了也长回几两肉,往哪宫站都算是个拔尖儿的脸,埋怨人也像嗔怒,“什么时辰了,不见你回宫,又不好亲自来……”他细细碎碎说着,几乎要贴在老九耳根上了,越说声越发得小。寥寥几句,点出了陈白霜的意思。
伺候完晚膳,往常这时辰都回宫了,今日没回,陈大公不放心。可若他堂而皇之地来,便跟与皇上要人似的,不仅情理上不通,规矩上也说不过去。皇上要留一个小福子,用得着问过他去?可不叫人来打听打听,陈大公又不安心。
廖晓拂脸上迅速一红:“六哥,今夜我就不回了。”
“不回了?”陈鸳来得急,张广之刚偷摸给他烧了一条鱼,筷子都没沾上肉汤就跑来了,原本肚子还咕咕饿着,一下就把这茬儿忘了,“你……不回了?皇上留你?”
“就……我也想留,多留一会儿不打紧。皇上夜里批折子,缺个把灯的人伺候。”这话说得廖晓拂自己都想捂耳朵了,养心殿能缺了奴才?怎么就差了他一个了?
陈鸳自然是心领神会,老九自己想留,怕师父给他叫回去,其实这真是多心了,陈白霜是办不成这等逾越身份的事。“咳,差个人啊?那咱家回去就与师父说……”陈鸳瞧老九这副意乱神迷的样子就牙酸,这不就是从前自己嘛,看来别的都没教会,一时哭笑不得。说着,憋闷一天的云里打了个闷雷,一个大闪下来,像要将这片天从西边撕开了,陈鸳身子一正,说:“咱家看这是要下暴雨,恐怕还有闪雷,你再回去别叫雨水截在半路上。”
“诶?师哥说得对,是要下雨啊。”廖晓拂窃窃喜着,鼻子冷不丁叫陈鸳刮了一把。
“还笑,等受罪了……”陈鸳瞟过老六的肚子,轻轻捏了一把,“这会儿笑得欢,明日可别哭鼻子,吃了亏看你怎么着。”老九留一宿是怎么回事儿,他心里比小福子清楚。皇上不比张广之,是个生机勃勃的健全的男儿,自己叫大师哥拿玉夫人捅咕就够受了,第二日腰眼酸得直不起来,皇上这一回,多多少少是叫老九受罪了。
廖晓拂没经历过,又隐约能觉出陈鸳懂一些,悄悄贴过来,问:“六哥,我怕。”
“怕甚?你这都要留下给皇上把灯了,自己不想回,还怕?”陈鸳反笑他,打量着,老九骨量轻,明日再补补吧。
“我不怕……”廖晓拂也说不清自己想问什么,问他与皇上亲热怕不怕,那必定不是怕,可心里又没底儿,“师哥,那事儿,和掌嘴比,哪个疼啊?”
陈鸳差点儿噗嗤乐出来:“咱家要说比掌嘴疼得厉害,你跟不跟师哥回去?”
“不回,不回。掌嘴也算不上多厉害,还好,还好。”廖晓拂直白得有些憨了,可这不是别人,六哥是与他睡在一张被子底下的,咬鼻子亲眼睛的。陈鸳听了一耳朵,老九是长大了,轻轻把嘴唇一抿,笑得意味深长:“你这是想与皇上做坏事儿了。罢了,免你少受些罪,师哥帮你一把。”说着贴上去耳语了一阵。
说了些什么,旁人不得而知。张广之在十步之外等候,两个眉目清秀的公公耳语,一个媚眼含笑,一个面红耳烧,时不时点点头,时不时不可思议地摇一摇脑袋,活像两只互啄的小巧春燕。
“张大人。”不一会儿,廖晓拂跑回来了,一张雪白的脸红晕未褪,“咱家好了,师哥交代些事,可以回了。”
往书房去的一路,廖晓拂两只手在广袖里来回折腾,六哥那些话也来回在耳边烧。他光知道自己身上少了块肉,竟不知这里头这么些门道,一想起师哥说比掌嘴还疼,还没顾得上心疼自己,先心疼起陈鸳来了。
能知道这么多招数,六哥得疼成什么样了啊。廖晓拂一门心思地心疼着,自然不知道陈鸳在这里头得着了多少快活。这时候外头一个大闪,一个暴雨闷坏了的轰雷,迎面来了四位御前侍卫,见着张广之拜:“大人。”
“殿前何事?”护驾成了习惯,张广之握刀的手也跟着一紧。
“皇上方才乏了,已经离了偏殿,叫卑职等人来迎大人与廖公公。”
这时候皇上就乏了?张广之自然不信,皇上正值好年纪,批折子至三更,早膳后照样上朝,从不耽搁。“迎廖公公去何处?”
“迎去后殿。”
后殿寝宫,廖晓拂还没来过,也不是他该来的地方。进来后先闻出一阵熟悉的香,不是帝王专用的龙涎香,是太子殿里日日燃过的荣檀香,高悬着的心一下就松懈了,知道皇上心疼他。
“奴婢见过廖公公。”又来了两位侍女,廖晓拂一时叫不上名来,可也是见过的熟面孔。
“不必行礼。”能在养心殿服侍的兴许都曾是服侍皇后的人,年岁也比他大上一轮不止,都是看着圣上从小太子长起来的姐姐了,廖晓拂很有规矩,“皇上回来了吗?”
他猜得不错,这些都曾是凤鸾宫里的大丫鬟了。其中一个还给当年是扫殿小公公的廖晓拂传过话。“回廖公公,皇上吩咐先由奴婢们侍奉着入浴。”
什么?这、这就入浴了?廖晓拂像是叫一只蜜蜂飞进脑子里,嗡嗡直响,嘴上说着劳烦姐姐们带路,心里忐忑得七上八下。入浴还得了,怎么敢叫姐姐们伺候,这该如何是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祁谟:算了,管他什么风度,赶紧回屋洗澡澡,免得夜长梦多!
陈鸳:噢耶,回去和师父告状去~
小福子:六哥怎么懂这么多啊,厉害……
第 171 章、花好月圆番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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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洗身子这事, 廖晓拂着实不敢叫别人伺候。“这、这……怕是不方便, 咱家自己来吧。好姐姐,我自己来就好。”标致的脸蛋儿苦成黄连了, 廖晓拂两手拽住腰间的玉带, 好像这一刹那就叫旁人脱光了衣裳, 看了个干净。
必须要足够字数才让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还不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的事搞定了,这个车也开完了!接下来明后天再来一大章,把剩下该交代的交代完,本文就正式划上完美句号!
下周如果不出意外,豆酱打算开新文啦,也在这里做一个调查,各位看官是想看神仙脑壳疼那篇还是想看傻白甜的小傻子文??
第 172 章、花好月圆番外完结篇
春宵千金, 两情正待浓时, 免不得一夜贪欢。
廖晓拂觉着自己做了个沉又香甜的长梦,嘴里好似吮着蜜。梦里阿姐在, 还是那年离家时候的样子, 却又比从前漂亮, 明媚的五官因去了病气而鲜活灵动,乌黑的发梳得一丝不苟, 脸蛋儿红得像体态康健的人了。廖贞是他很难梦见的, 廖晓拂总盼自己梦里有阿姐来,心愿回回落空。这一夜他做了个长梦, 阿姐来了。
廖贞在梦里还是没长大, 可梦里的小福子已经大了, 比阿姐高出好几掌。阿姐的声音也没变化,再也不咳了,难得的是一直在笑,抱着三弟弟笑, 拿袖口给三弟弟擦把脸再笑。末了两个人笑抱作一团了, 滚在小凉庄老槐树顶破了土的大树根上。
故而等廖晓拂睁眼的时候, 那笑还凝在脸上,心里头安慰极了,知道这是阿姐来看自己了。
从前日子苦,自小大姐又偏心多疼他些,必定是不忍来看,否则一抹香魂都做不安生。眼下苦日子都流水样飘走了, 阿姐这就急急来看他,当真是姐弟情深,日思夜想,唯独对这个当年跟人牙子连夜走了再没回家的三弟弟放心不下。
“拂儿醒了?”祁谟夜里睡不沉,已是习惯,又怕小福子睡不惯他的枕头,干脆满怀将他拥着睡。廖晓拂睁眼眨巴眨巴,又眨巴眨巴,满目都是金色的。
金色的床帏,金色的褥面,金色的太子。
“太……”廖晓拂立马改口,“皇上可是叫我惊扰了睡梦?”
“早就醒了,何来惊扰?正巧你也醒了,缓一缓,陪我用些小食。”祁谟不喜欢听他叫自己皇上,万民都唤他皇上,圣上,可他偏想做回太子了。
廖晓拂躺得正舒服呢,后腰却不听使唤,酸得涨涨的,提醒他是如何被人裹成粽子抱回了寝殿,侍卫丫鬟跪得一路,鸦雀无声。许是真的饿了,目光越过祁谟的胸膛,径直了往殿内桌上瞧去。
食盒是他用惯了的那个,日日往养心殿送,这回轮到帝舌自己用了,廖晓拂又抹不开面子。多荒唐啊,那些话说得多荒唐啊,要他警醒时候说是绝不可能。
怀里人往被子里面躲,祁谟知道小福子这是醒透之后将事想起来了,拽住人的手就往自己心口拉:“拂儿往后就唤我殿下可好?我在你这儿不想当皇上,还给你当太子吧。”
这样暖人心窝的话,蜜一样裹住了廖晓拂的心,欲滴欲坠:“那就有劳殿下一回,拿那食盒过来,咱家这身子还没着衣衫,没脸下地伺候。”
小手在胸口抓抓挠挠的,祁谟一下又起了歹心,念及今夜小福子是初回只好作罢,嘴上却不差好处,求道:“那拂儿往后就跟我一同吃住了罢,还像在太子殿里那般,形影不离的。”
从前的一同吃住是分榻而卧,往后的一同吃住,怕是要睡进一张被子了。廖晓拂一想自己做的那些大胆荒唐事,整个人红得没法看。
“殿下胡闹,也不给咱家找件衣裳,光着像什么话……”廖晓拂算是默许,他知道皇上这天下最大的官职不好当,又没有娘亲疼了,自己多疼一把,算不得过分。祁谟得了应许,心花怒放,爽快下地去拎食盒来,层层端开,都是些小福子喜爱的荤点和好克化的米粥。
廖晓拂坐直起来,那锦绣的被面就像水从他身子上滑下来,弄得两难不得进退,伸了胳膊就袒露上身,拽被子遮起来就没法接那米粥了。祁谟挖了一勺稀粥,亲自喂过去:“遮它作甚,我瞧着甚好。”
一口米粥差些呛住了,廖晓拂急道:“殿下慎言,这有什么好不好的,还甚好……”
“自然是甚好,我瞧着哪一处都好,连那疤都可心得疼。”祁谟又喂他一勺,死皮赖脸笑道:“廖公公好福气啊,你家太子不喜欢女子,也不喜欢男子,偏偏就喜欢公公身子,瞧你怎样都好。诶,廖公公若不放心,明日这殿里的公公就都撤了换作丫鬟,只求廖公公不吃心,莫要嫌弃自己。”
廖晓拂攥着那被角,往自己身下看:“也没嫌弃……与殿下往北境去时就想开了,身子是自己的,由不得旁人作践,就是看那疤碍眼些……横在那处,怪突兀的……若咱家是个能提笔作画的,便以疤做枝,绘一枝压梢的海棠也好……”
祁谟正自己端着碗喝粥呢,听了差些喷出来,颜面尽失:“……这事,拂儿还是别做,否则我便是史书里头一个精气两虚的皇帝。不过你这一提,我倒是想起个人来……”
“何人?”
“翰林画院今年的主院邺画师。”
廖晓拂点点头:“略有耳闻……听说邺画师天资极高,就是性格不好拿捏,且……且……”
“且男女不忌。”祁谟说完,慢慢回想起来,“当初有求于他,遂而还应了他一件大事……如今怕是不成了。”再仔细瞧瞧小福子的胸口,祁谟不想将应允了何事坦白,摇头道:“罢了,不成就是不成了,这些美景,实在不能与旁人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