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大人撩夫日常
谁知道折子刚写好,还没来得及润色润色,一抬头,却见庆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面前。高敏行吓得一哆嗦,急忙转身出来,扑通一下,干脆利落的跪倒在地。
“高敏行叩见王爷,不知王爷深夜造访,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起来吧。”
庆王长相极好,有些男生女相,不过声音却并不女气。他仿佛随意打量屋子般,漫不经心的。
高敏行战战兢兢,脑子里千头万绪,根本猜不到庆王深夜到此有何目的。
随意逛了一下,庆王大马金刀的坐到上首主位,淡淡道:“项渊带在身边的那个半大少年,你可见过?”
高敏行皱眉回忆一番,谨慎回道:“有过几面之缘,不过印象不深。”
嗤!上头庆王从鼻子里轻轻哼一声,动静不大,却尽显不屑。
“你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高敏行后背起了一成冷汗。
“你可知道那少年是何身份?”
高敏行摇头,隐约觉得事情大概要变糟。
“堂堂的太子殿下,你居然都没跪过,是不是该得意一番?”
此言一出,高敏行脸色大变,额角冷汗滚落,脸色苍白如鬼。
“王爷,求王爷救下官一命啊!”
第94章 锦绣文章
宋大跟在沈家管事后面,经由府邸中门,赶着骡车,一路向内宅驶去。
后面守门的下仆瞧着裸车走远,这才敢放声议论。
“这是哪个贵人来啊,居然要咱们大开中门迎接,还直接赶着骡车就进去了。”
身形稍瘦的下仆用胳膊撞撞旁边略微胖一些的同伴,接着问:“阿远,你知道不?”
阿远先是左右瞧瞧没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略带显摆道:“我听我那在内宅做二姑娘丫头的姐姐说,似乎是从河间府那头来的,居然说来头挺大,咱们老太爷很看重的。”
“能不看重嘛!这都开了中门呢。”
宋大一路进来,目不斜视,对暗中各种隐晦打量全然不理会,只沉默着随管事一路径直去了沈老太爷的居所。
沈老太爷早一日前就得到宋大暗中送来的消息,这日不顾府中众人异样眼光,硬是大开中门,由着宋大赶着骡车进了他的院落。至于伺候的下仆,早被下了禁口令,听到有人私底下议论,不论缘由,统统打十板子撵出去。这样严苛的惩罚,登时叫一众下仆噤若寒蝉,个个缩得像个鹌鹑。沈老太爷的院落也成了个铁桶般,水泼不进,针扎不入。
“既如此,老夫定然不负项大人所托。这几日,就劳烦你们在府中偏院落脚了。”
“不敢,能得沈老太爷出手相助,我家老爷自然感激不尽,这几日,但凡有事,还请老太爷尽管差遣,宋大和几位兄弟,随时恭候。”
沈老太爷也客套两句,又道:“既然来了,也到项瑜公子那瞧瞧吧。”
宋大来之前也得到过项渊的嘱咐,自然应允。
等到宋大和四个亲随随着管事下去安顿,这边室内,沈泽从屏风后头绕出,规规矩矩的坐到沈老太爷跟前,一边拿起鼓槌给沈老太爷敲腿,一面问:“祖父,孙儿闻听项大人似乎被圣人撤了巡抚之职啊。”
沈老太爷一面对着宋大带来的信笺思索,一面一心二用道:“哪里用的着你日日过来给我捶腿的,这些须小事,交给下仆就行。”
沈老太爷年纪渐大,腿脚便有些不利落,一到天气变化时,便阴冷僵直,需大力敲打,才可升起热气缓解僵直的痛楚。
“不过抬抬手的事,祖父腿疼,孙儿恨不得以身替之,如今不过是用点小力,不值一提。”
沈老太爷分神看看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着最疼爱的小孙儿乖巧的给自己捶腿,其实还是挺受用的。
“外界只知项渊被暂停了职务,便一窝蜂的以为项渊失了圣宠,河间府那些蠢货更是吃相难看,都等不及项渊自个搬出来,就急吼吼的赶人出来,哼,眼皮子忒浅。”
沈泽经过上一次去河间府受的打击,回来后又被沈老太爷很是磨砺了一番,加之自己又颇为上进,不过半年时间,便宛如脱胎换骨,整个人都沉淀下来,有了成熟稳重的气象。这次听沈老太爷这么一说,便低头略一思索,有些明白祖父的意思。想到了,神色也跟着一变。
“祖父,那这次,可就是咱们沈家的机会?”
沈老太爷慈爱的摸摸沈泽的头,不愧是他沈家孙儿辈最为出色的人才,磨砺过后,心思更为通达。
“不错!如今世家日子不好过,动辄便有衰败灭族的危险。不快点找到退路,沈家百年清誉,怕是就要毁于一旦。”
沈泽心有戚戚。沈家最风光的时候,还是沈老太爷入朝为官那会,后来虽然各位叔伯也入了朝,更有职位不低者,可到底在靖安朝渐渐失了风光,更加之他父亲沉迷美色,不愿打理家族事务,花起银钱大手大脚,引起众多怨愤。若不是自己资质上好,亲的祖父教导,怕是他们沈家大房这一脉,就会彻底沦落。
“祖父有事尽管吩咐孙儿,孙儿定然全力以赴,谨小慎微。”
沈老太爷满意点头。
“还真有事是需要你来做的。等今日宋大见过项瑜,明日你便叫上他一起过来。”
宋大在外院见到匆匆下了课堂赶过来的项瑜,面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宋大哥。”
“呵呵呵,大公子,一段日子不见,越发出落得像个世家公子啦!”
不怪宋大感叹,想当初,两人一个车夫,一个书童,不过都是跟在老爷身边的下仆。谁知道转眼间,这小子不知怎么就入了老爷的眼,不仅改了他的户籍,还准他姓项,当成亲传子弟培养起来。
鲤鱼跃龙门,一朝就飞升了。
“大公子叫我宋大即可,不要再叫宋大哥了,宋大受不起啊。”
项渊身姿挺拔,气质温润如玉,闻言抿唇一笑:“咱们的情分,哪是区区称呼改变得了的?当年宋大哥对我也是颇为照顾,瑜谨记于心呢。”说罢,也不欲再和宋大争论称呼的问题,拉着他到了他在沈家暂居之所,翻出一个长宽约三十厘米的小箱子递给宋大,笑道:“这是我在关中收集的一些小玩意,正好给小公子玩。宋大哥回去时还请帮忙带上。”
宋大收好小箱子,俩人又闲谈一会儿,眼见天将傍晚,宋大这才压低声音,慢慢把出发前项渊交代给他的意思传达给项瑜。
项瑜一面给宋大倒茶,嘴里还不停说些笑谈,一面分心仔细辨听宋大细如蚊蝇的声音。
好在他们默契十足,即便宋大声音小的都快听不见,项瑜还是能从他神态和语速上领会到意思。
“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
当初之所以送他来沈家家学,一是因项渊日渐繁忙,实在分身乏术,没法教他。二呢,则是老师说的,沈家是传承百年的书香门第,送他来,不仅能学到系统的知识,还能取长补短,大有裨益。
他在这里,依着之前老师所教知识,便是在沈家嫡系面前,他也丝毫不落下风。不卑不亢的态度,也赢得一众嫡系的喜爱。同学们经常聚在一起探讨问题,每逢沐休,便结伴去城中学子聚集之所,遇到感兴趣的话题,便毫不畏惧的与人争论。这样鲜活的求学生涯,他挺喜欢,心里更是感激老师给了他这样的际遇。
如今有机会能帮到老师,他摩拳擦掌,恨不得一下子就把事情办好。
不出两日,关中学子间纷纷传看一篇精妙绝伦的策论。此文章不仅言辞犀利,且造句精妙,不过一日功夫,里头最为震撼人心的金句妙句,就被学子争相抄诵。
沈泽和项瑜被众学子围在中间,面有难色的一直解释:“抱歉,项大人只不过是暂居几日,就是想清静清静,已经吩咐过不许打扰。
“这文章本是我和阿泽打着讨教的名目求来的,只是拿来给你们显摆一下,要抄的赶紧啊,再过一刻,我和阿泽可就得走了。”
学子大惊失色,纷纷不再打探,有纸笔的当即就开始抄写,没有纸笔的,不是飞奔出去购买,就是找抄写完的同伴借用。其中倒是有人稍微疑惑了一番:“不是听闻项大人学识不怎么样吗?怎么文章写得如此好?”
“传言传言,谁知道真假。项大人当年可是状元公,能考中状元的,学识会差?”
“的确,说他学识差的,八成是嫉妒项大人的惊才艳艳。”
关中离河间不过两日路程,这点骚动,不足半日功夫,就从关中传到河间。其实往常还不会这么夸张,正巧关中那日最大的学社正联合河间学社举办学子文思接力,相当于现代的知识竞赛吧。项渊文章一出,众学子无不叹服,引起的骚乱险些叫文思接力举办不下去,这才传播的范围广了些。
消息传回河间,本来就对之前针对项渊的流言持怀疑态度的学子登时像打了鸡血,不用吩咐,就纷纷奔走相告,一脸我就说流言不可信的睥睨姿态,生生叫之前肆意嘲笑项渊的学子们涨红了脸,羞愧的抬袖遮面。
张彦青着脸听完消息,想了想,到底不敢瞒着高敏行,打了一肚子腹稿,辩解的话想了一箩筐,这才前去求见高敏行。
等里头传他进去后,张彦抬眼小心打量,却猛地被布政使青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大、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坦?小的叫大夫来给您瞧瞧吧。”
高敏行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他没病,只不过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萎靡不振。
他是真没想到,项渊身边跟着的那个少年,居然是太子!
这他娘的不是开玩笑吗?!堂堂太子,圣人仅有的、硕果仅存的皇子,居然招呼都不打,悄么声的就跑来河间府窝着,你说你金尊玉贵的,怎么就能跑出来呢?圣人知道吗?朝堂上的大臣们都知道吗?
高敏行烦躁的扯掉几把头发。暗自懊悔自己前些日子太过得意,见项渊一到河间府就被自己压着动弹不得,做什么都不顺手,脾气看着也似乎挺不错的,就有些轻忽大意,想着他不足而立之年就身居高位,指不定心底怎么惶恐,自己压着狠命打压一番,就够唬破他胆子的了。
谁知道,谁知道,怎么就能冒出个太子来呢!
最叫他惶恐不安的是,太子之前三番五次打探许家湖打死五个盐工的事,即便没有实证,心底的印象也全没了。更别提他为了显示布政使府衙的威名彻底压住暗中打探消息的各路人马,还暗示高都头行事不妨张狂一些。
据说,已经把那位少年得罪死了。
高都头两眼放空,想到庆王提的建议,心底一边火热热,一边冷彻骨,翻来覆去,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