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大人撩夫日常
项渊前后想了想,知道这约莫就是凤珏的炸死时机。可在海上,变数实在太大,项渊隐隐有些担忧,怕凤珏真的一个不小心,从假死变成真死,只得暗地里再三叮嘱沈千城,定要看护好凤珏。
如今江南府和河间府,人心惶惶,官员十去七八,政令不通,一团乱麻。更有江南府被征召徭役的百姓,日日堵在衙门口讨要说法。还有一对对铠甲兵器森森的衙役兵士,时不时就对某一户破门而入,从中拉出牵扯进庆王谋逆一案的家族,导致人人自危,家家闭户,城中几乎没有开门营业的铺子酒楼等。
项渊想,他被暂停掉的三府巡抚职务,怕是很快就会传来圣人命他走马上任的旨意。
伤势稍稍好一些,项渊便开始针对两府情况有针对性的思索解决措施,每想到一个可行的方案,就赶紧提笔记下。白成也被项渊拉了过来,跟着他加班加点的为重整两府出谋划策。
三日后,果然从京城快马加鞭传来圣人旨意,命项渊立即就任三府巡抚,统领三府政务,早日使河间府和江南府回归平静。
同时,海上传来消息,庆王不敌周世昌,已经束手就擒。不过据闻钦差凤珏因救沈千城而落水,至今下落不明。沈千城自请留在海上搜寻凤珏,誓言不找到誓不罢休。
项渊皱眉看完,暗暗希望凤珏是真的没事。
门外从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心有所感,项渊猛地站起身,直直望向房门。
下一刻,赵慎风尘仆仆的面容,就猛地撞了进来。
“媳妇!你可回来了,抱抱!”
第106章 抚台抚台
项渊有点小郁闷。
从媳妇回来到现在,就只瞟了自己一眼,然后一阵风似的刮去项壮壮那,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恨不得把头发也解开仔细检查一番。确定壮壮这次只是有惊无险后,赵慎长舒一口气,之后说什么也舍不得放壮壮自己去睡,白日里恨不得和壮壮黏在一起,夜晚更要带在身边,可怜项大人缩在床边,一时半刻,都没人想起来搭理。
那头两个还在窃窃私语。
“壮壮,腿还疼不疼?”
“不疼,回来爹爹就用药酒给我揉了,后来就有点小疼,现在一点都不疼。”
赵慎心疼的摸摸项壮壮两条小胖腿,感觉手底下的肌肤一如既往的柔嫩有弹性,按一按,也没见壮壮喊疼,便知壮壮并不是安慰他。
许是感觉自个阿爹情绪不太好,壮壮伸出小胖爪,扯了扯旁边被忽略的项渊,一本正经道:“壮壮不疼,可是爹爹疼,昨个我还听见爹爹哎呦哎呦叫呢,定然是疼得受不了啦!”
此话一出,赵慎猛地就红了脸,就连厚脸皮的项渊,也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对睁着一双黑亮眼睛,无辜的看着他们的项壮壮道:“那个,壮壮,爹爹呢,不是疼”刚说到这,项渊就接到赵慎扔过来的凌厉眼刀,立马改口:“是疼!可疼可疼了。”
小别重逢,即便他身上的伤口还不曾彻底痊愈,也抵挡不住项大人想亲香亲香自个媳妇的雄心。一切都挺好,就是没料到居然被儿子听到了耳朵里。
“阿爹,弟弟什么时候会出来啊?”
项渊笑嘻嘻的,心情挺好,问:“壮壮觉得阿爹肚子里的是弟弟?”
项壮壮眨巴眨巴眼睛,肯定的点点头:“一定是弟弟,弟弟才能赔我玩。”
赵慎看了眼项渊,见他一副傻乐相,没来由的就很不舒坦。项渊一眼瞟见媳妇微带郁色的神情,蓦地一笑,靠近赵慎,低声解释:“在这个出嫁从夫的年月,我宁愿你肚子里的是个儿子,也不想是个哥儿,不然想到他日后或许会嫁到别人家去,相夫教子,侍奉公婆,还得毫无怨言,我就忍不住要暴躁,所以,还是儿子好,皮糙肉厚,至少将来不用担心他吃亏受累。”
这么标新立异的一席话,赵慎听了不仅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细想之下反而十分赞同。若真生个哥儿出来,万一将来真的要嫁人,啧,光想想那个画面,他就有些受不了。心肝宝贝般养大的孩子,要去另外一个陌生的家里小心翼翼生活,得多憋屈,就像前世的他,活得如履薄冰。所以,还是淙子说得对,就生儿子好了。
壮壮已经睡熟过去,赵慎给他掖掖被角。想到刚才壮壮问的话,肚子里这个出来的时候,就是春暖花开之时了,也是他们定好回去离中的时间。
今年除夕是铁定回不去的,不说江南府和河间府这边一团乱麻,需要淙子花费大量时间和心力一一理顺,便是和关中府那头的关系,也要费心经营。三府富庶之地,一下子动了两个,剩下那一个若是不小心安抚,指不定要出什么变故。这些本来他是不懂的,不过跟在淙子身边,听他唠叨多了,自然而然就想得多,看得也比以往要清。而他,作为项抚台的正君,这个时候,是一定要鼎力支持,为他在背后安抚好各属官家眷,传达好项抚台所代表的朝廷态度,尽早使两府归于平静。
项渊自然也感觉到赵慎态度的转变,相比之前他只是被动的接受他身份升高所带来的变化,经历过这半年戏剧般的波折,媳妇似乎已经找准定位,知道处在他如今的位置上,该怎么游刃有余的应付各种场合,应酬各种不同性格的内眷。
在完美的办好又一次小宴后,原本惶惶不安的属官内眷,终于彻底放下心底的惊疑不定,开始相信,动乱已经结束,她们家的官人,只要跟紧项抚台的脚步,就能在这三府地界站稳脚跟,再无需担忧会夜半官差敲门。
大后方有赵慎主动挑起担子,前方,项渊就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这次圣人很大手笔,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圣旨上,非常明确的宣布项渊这个三府巡抚在两府官员职务任命上拥有的权利,即但凡涉及两府官员职务的调任,全凭他乾纲独断。
那些侥幸没有卷进庆王和高敏行谋逆贪腐事件的官员,听到这个消息,往常和项渊关系较好的,不由暗地里欣喜,庆幸自个早日抱上了项抚台的大腿,如今项抚台乾纲独断,他们这些一直紧跟抚台脚步的,升职加薪指日可待啊。而那些仗着背景深,底子厚,之前根本没把这位年轻的、新到任的项抚台看在眼里的,登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敏感时期,圣人又金口玉言,指定项渊一人把持两府官场,若是顶着来,那个脸黑心狠的项抚台,说不定还真的会把他们辛苦谋来的官职给一撸到底。就像石家的三公子一样,好不容易谋到能在家乡任职,还是颇有油水的一个好职位,可惜遇到项抚台,一言不合,分分钟就把官职给撸了。
所以,负责稳定后宅的赵慎发现,近来邀他出席各种赏花赏画,生辰寿诞,听戏小宴的人越来越多,居然大多是之前对他不屑一顾的世家主妇,而且头一次考虑到他小哥儿的身份,未免他不自在,各种宴席中,再没公然讨论过各种家中不省心的小侍。
赵慎舒心的同时,对淙子那头也放了心。能叫这些眼高于顶的内宅主妇弯腰奉承他,定然是淙子给了她们家夫君很大的压力,叫他们不得不低下身段,真正认识到淙子作为抚台所拥有的权利。没有这些人掣肘,淙子定然会很快理清头绪,安抚好两府百姓。
的确如赵慎猜想的那般,自打接了圣旨,挑根深叶茂的石家敲打一番后,在衙门办事的项渊就发现,艾玛,啥啥都顺手了,说的话,发的指令,再没人敢挑三拣四,也没人叽叽歪歪,一个政令下去,属官就跟陀螺似的转起来,几日功夫,河间府和江南府内萧条的商业,便整个活起来,那些因抄家而紧闭的院门,也都试探着打开。农桑、水利,道路、城防等等,在属官不齐的情况下,一律有条不紊的按之前惯例执行。
没有对固有惯例大刀阔斧改革,这使得两府官员私底下大松一口气。据闻项抚台在通平府任职时,新手段、新想法那是层出不穷。他们也并非排斥革新,只是如今两府刚经历变动,若此时打破惯例,怕是不仅官员要惴惴不安,便是治下百姓,也要心生惊惶,不利民生稳定。
项渊自然深谙此中关窍,便是对其中一些惯例很看不顺眼,他也忍着没发作。如今对两府最为重要的,是稳定,稳定官员,稳定民心,要把庆王和高敏行造成的影响尽量减到最小。特别是庆王谋逆的事,圣人没有大白于天下的想法,项渊便要把握好其中的尺度,一面要对和庆王牵扯的大小官员毫不手软,一面又要尽量把波及面控制在两府之内。
站在圣人的角度,项渊倒是很理解圣人不愿公布庆王谋逆之事的考虑。毕竟圣人才刚刚压住世家,收拢皇权。若是在此时爆出庆王这件大事,只怕有些不甘心就此沉寂的世家,宁可铤而走险,也要光复世家荣耀。特别是圣人待成年的皇子,如今可只有太子一人。至于太子口里那个刚出生的黄口小儿,项渊微微冷笑,不是他心里黑暗,而是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小小孩子,能不能成功活下来,还是未知。皇权争斗,从来都不是和善仁慈的。
今个,是整个两府地区上得了台面的官员的集体会议,项渊主持召开。
作为世家代表,按察使周大人,之前还仗着身份,对年轻的项抚台很是不屑一顾。项渊上任,不仅没第一时间过来报道请示,之后也是净拿些打发职场新人的琐事敷衍项抚台,有心叫项渊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真正紧要的事务,除去被高敏行把持的,剩下的全捏在他这一派人手心里。
可如今,周大人老老实实的坐在项渊下首,按照项渊要求的,手执毛笔,一笔一划认真的记录分配下来的任务。隔壁坐着的隶属府衙户房的李佥事,偷瞄一眼,见周大人面容平静,毫无怨言,不由心生佩服。
果然是大家族出身,经此变动,竟看不出之前半点和项抚台有嫌隙的模样,这份养气沉稳功夫,值得他好生效仿。
殊不知,正被他暗地里佩服的周大人,此时面上一派平和,对项渊说得事还连连点头,心里已经在骂娘。
脸黑手黑的项抚台,果真是记恨之前他的怠慢,瞧瞧分派给他的事务,都是些什么啊,一桩桩一件件,全是吃力不讨好的。反观对面那个嫩脸书生样的参政白成,悄没声的搭上项抚台的船,如今不仅成了项抚台的座上宾,而且一改之前手里没半点实权的境况,一手握着江南府府衙大小事务,钱粮都抓到了手里,若是新到任的知府没个眉眼高低,只怕根本摸不到政务的边。
还有,下头那个黑脸膛、严苛的像别人欠了他多少银子的崔进学,也没听说他和项抚台有什么交情啊,怎的项抚台还特意把人从下头提上来,一来就管了衙门要紧的户房,为人又是个刻薄小气的,夸张到便是支出一个铜板,他能叫你打个批示过来的狠人。
越想周大人越头疼。河间府和江南府历来富庶,便是小小的大手大脚一番,于人于己都方便,大家伙日子都好过,有什么不好?偏偏项抚台特立独行,弄来一堆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拎出来的倔驴子,愣是对他们之前的惯例装聋作哑,偏偏他们又不能嚷嚷出来。虽然项抚台没有变动惯例的迹象,可他们也不能嚷着叫项抚台为他们谋取私利做主吧?越想越憋气,周大人抬手揉揉眉心,刚微微叹了一口气,就听上头传来项抚台关切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