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大人撩夫日常
被这么大一个娃娃呛声,那几个轿夫登时收敛了怒气,表情微妙,像是被要求去衙门吓到一般。
这时,轿子里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今个是我这几个轿夫莽撞了,不过他们也是为护着我,忠心可表,还请小公子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再计较。”
项安珏到底小,听这话心里头很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什么不对来。宋大和牛二又是下人,不好这个时候越俎代庖,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好了,瞧小公子就是个懂礼的,你们还不赔礼道歉,好赶紧家去。”
四个轿夫不甘不愿的赔了礼,末了,像是不甘心般嘟囔一句:“明明是他们不对在先,却要叫咱们赔礼道歉,也不知是哪家小公子,这般嚣张!”
不等项安珏他们反驳,四个人抬起轿子,蹭蹭蹭,转眼就走远。
牛二眼睁睁瞧着那轿子走远,紧紧皱起眉,再一瞧周围围观百姓,果然都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小公子,好似从头到尾,都是他们的错一样。
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糟了,怕是遭了算计!
第114章 又被告
项渊从宫里出来,却没有回客栈,而是去了林公府上。
昨日他到时,恰巧是休沐日,林公去了城外赏雪,项渊还没来得及见老师的面。于是今个从宫里出来,便打发人回客栈报个信,他自己转道去了林府。
林公精神矍铄,见到项渊很是高兴,特意拿出珍藏的好酒,要和项渊对饮。
“怎么没把你的正君和小壮壮带来?”
项渊给林公斟满一杯,笑着道:“我才从宫里出来,听闻老师已经回府,就立即过来了,倒是没想着把他们两人带来。”
林公小口抿一下,夹一粒老醋花生米,砸吧两下,指着项渊打趣:“你啊,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正君有了身子,外头冰天雪地的,你能放心叫他一起出来才怪。”
项渊脸不红心不跳,道:“老师这话差了,从河间府到京城,他还不是跟着我一起?且能来见老师,他指不定多高兴呢。”
下仆把烤好的鹿肉送上来,还有一个滚着花、热气腾腾的锅子,林公搓搓手,指着鹿肉道:“这个好,外酥里嫩,最宜下酒。”说完,当先夹起一块眯眼细品。
项渊跟着夹起一块,尝了尝,的确味道很好。
“淙子啊,你是个重情的,这么多年也只你正君一个,这很好。”林公又喝一小口酒,接着道:“不过,弱点也很明显。众人都知你看中你的正君,对付你不容易,可对付你的正君,却容易的紧。”
项渊心中一凛,放下筷子,面色平静,可在林公看来,这平静之下,是被压抑住的冰冷杀意。
“老师放心,若是真敢有人伸手过来,剁了便是。”
林公定定的看着项渊,半晌,叹口气。
“你有分寸便好,来,再陪老师喝一盅。等过些日子,你师兄们回来,你也和他们聚聚,顺便见见他们新收的弟子。”
从林公处告辞,项渊也没叫轿子,只带着个随从走在街上。不知何时起,天空又飘起雪花。比起河间府的雪粒子,京城一下雪,便是大片大片的,跟扯了絮的棉被似的。
咯吱咯吱踩着积雪,项渊目视前方,思绪却飘出去很远。
这一两年内,他越发觉得和林公的理念有些冲突。
林公是典型的封建士大夫,重视尊师重道,这本是值得提上的好风尚,可是,凡事有利有弊,一件事一旦做过头,好事也要变坏事。就如这尊师重道,在靖安帝之前,是巩固人心,教人向善的好事,可在如今靖安帝收拢权柄后,若还是坚持进了师门就成一派,为官行事,全部要为师门考虑,这就慢慢形成一个不可忽视的隐患-党争。
如今朝堂矛盾还主要集中在皇权和世家之间,可随着圣人收拢权柄,皇权一统,世家大族的话语权已经渐渐式微。当圣人好不容易脱离掣肘,可以大展拳脚的时候,如果发现手底下的臣子居然比他在学子中还要有声望,且还自成一个小团体,圣人会高兴吗?一个这样的团体也许还可以容忍,可两个、三个呢?
他不否认林公一心为百姓计的高尚风格,可是,却不能确保林公门下所有弟子都是一样的,就算他和几个师兄都是一心为公,可师兄们的弟子呢?弟子的弟子呢?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利益团体呢?一旦和利益挂钩,就会如脱缰的野马,不是人为能控制的了的。
他虽为林公弟子,却不想在他日成为党争中的一员。仅此一点,便要和林公背道而驰。
而且在接触到太子后,项渊无可抑制的发现,自己也是有野心的。
既然扎根于这个朝代,他便也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只不过,他的理想和抱负,与老师林公的,却有些背道而驰。
项渊了解自己,他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和林公理念不合,早晚要有师徒反目的一日,为争取届时双方都有余地可退,他还需早作打算。
想通后,项渊脚步轻快起来,路过扛着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卖的小贩,仔细挑了十个用油纸包起来,大冬日的吃这种零嘴,别有一番风味。
媳妇见着,定然欢喜!
不过,等项渊兴冲冲回到客栈,却听到一个不算愉快的消息。
*
“老爷,我仔细琢磨过,这事绝对不寻常。只是不知那轿子里坐的是哪家女眷,扔下模棱两可的话就溜之大吉,害得我们措手不及,根本没法阻拦。”
赵慎听牛二说完,只觉十分感慨。想这牛二之前不过是一个街头地痞无赖,跟在淙子身边久了,到如今,竟然出口成章,文质彬彬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是啊老爷,那家人好生无礼,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宋大也在一旁附和。
早在他们回来后,赵慎便从二人口中仔细询问过事情经过,此时见二人对着项渊有些惴惴不安,便开口道:“依我看,倒是故意找茬。”
项渊问明情况,眉头便一直紧锁,思索片刻后,吩咐牛二:“你带人出去小心打探一下,对方是京城什么人家,最好能探听出他们与什么人家交好,实在不行,就把底细打听的细致一些。”
牛二得了吩咐,精神百倍的匆匆出门。
两个大男人,被个没见着面的女子算计了,这脸可丢大发了。不赶紧想法子扳回一局,他都觉得没脸再在老爷身边伺候。
项安珏得了项渊带回来的冰糖葫芦,乐滋滋的举着咔擦咔擦啃着吃,早不记得之前的不愉快。
赵慎瞧他的样子,面上也露出笑意。
大人间怎么争斗,只要不影响到孩子,他还是比较宽容的。
项渊挨过去先摸了摸赵慎的肚子,得到里头臭小子一个大力踢脚,顿时乐出声:“这小家伙,力气倒是不小。媳妇,这一下踢很了些,你觉得如何,疼不疼?”
赵慎摇摇头:“倒不是很疼。他如今动得越发多,许是知道要出来,所以在里头激动的要呆不住了。”
“呆不住也得呆着,没到日子,不许出来,听见没?”
项渊作势轻拍赵慎的肚皮,结果手底下又猛地鼓起一个包,项渊裂开嘴,美滋滋道:“媳妇,你瞧,这小子听得到我说话呢。”
赵慎瞧项渊一副对之前的事不在意的模样,牙有些疼。
“淙子,真的不重要吗?”
项渊晓得赵慎在问什么,伸手给他倒了杯热水拿在手里,漫不经心道:“无妨,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等着瞧便是。”
果然,第二日,朝堂上便有了堂堂地方二品大员,纵容其家人侮辱宗亲的折子,就飞上了靖安帝的御案。
与牛二费心打听出来的消息一致,那轿子里坐着的,乃是瑜和亲王府的一位庶出姑娘。瑜和亲王早于靖安四年便已离世,如今掌府的是其嫡出二子,身份上还只是世子,并未承亲王爵。
满京城的勋贵都知道,这瑜和亲王府不受圣人待见,所以瑜和亲王逝世这么久,也不见圣人准了他们承亲王爵的折子。久而久之,瑜和亲王府在京城里,就成了勋贵圈子的笑话。加之瑜和世子性子糊涂,很不争气,导致瑜和庆王府越发门庭冷落,不受京城勋贵们待见。
只是,再落魄的宗亲,那也是宗亲,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侮辱的。
所以,作为王府唯一的姑娘,虽只是个庶出的,可被臣子出言侮辱,那也是所有宗亲不能忍受的。
于是,这一日早朝,靖安帝就发现,刚来京城述职的项渊,又被人给告了。
“圣人,项大人虽是能臣干吏,可其却仗着圣恩隆宠,就不把宗亲放在眼里,纵其家人对瑜和府出言不逊,态度轻慢,实在令臣痛心!臣恳请圣人严厉责罚,以儆效尤!”
“臣附议!”
接连出列三人附议,圣人端坐高位,脸色平静。
“禀圣人,这只是瑜和王府的一面之词,以臣之见,不如把当事之人宣上朝来,当面对质,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沈大人此言差矣,不说瑜和王府当事者乃是未出闺门的姑娘家,便是项大人家里,涉事的也只是一个不足六岁的孩童,若是有人故意引导,怕是根本问不出实话来。”
“李大人这么说,岂不是自相矛盾?之前说那孩子骄纵蛮横,对瑜和王府十分无礼,如今又说孩子太小,说话做不得数,要求也相差的太过明显了些吧?”
林公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李大人,暗道这位李大人真是很不待见项渊,逮到机会,就要追着项渊咬,每次淙子被告,他都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蹦跶,真真烦人!
张骥侧头看了眼林公,见林公点头,这才出列附议沈大人,支持项渊。
今日的事他们之前并未得到消息,应对起来便有些被动。张骥深知朝堂站队的危险,每每都要得到林公示意,这才敢发表言论。
太子李启乾坐在靖安帝右下首,听下头吵作一团,不由皱起眉头,十分气愤。
壮壮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河间府相处近一个月,李启乾自认还是颇为了解。他绝不是那种得势便猖狂的熊孩子,不然早就仗着他的喜爱,在河间府横行无忌了。
侧头瞥了眼上座的圣人,见圣人神色平静,丝毫不为下头的争论所影响,李启乾不由也松开眉头。
昨日,圣人在家宴上许他日后参政,先从朝会开始,李启乾激动的一夜没睡。不管后宫那些人是什么脸色,他如今只有一个想法,不能叫圣人失望。
他会好好学习,认真观摩,做一个合格的太子。
第115章 辩清白
项渊带着项安珏随着内侍走到门口,回过头,只见自家媳妇满面忧虑的站在门槛内,一手轻抚肚腹,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即便不安,也依旧身姿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