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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之上

作者:司泽院蓝 时间:2020-10-29 10:43:06 标签:宫廷侯爵

  “是有个但是。”周潜承认,他似乎开始苦笑了。“就算是你也得承认,能预知前世今生很有吸引力,对不对?”
  我差点就要说那不就是陛下你吗,半秒后反应过来,他所谓的前世今生是针对某个特定的人,而不是历史大潮。再想到他为什么会被这种预知能力吸引……
  短短时间里的第二次,我发现自己又可怕地哽住了。攻打南诏发生在我过世之后七年,他也许只是想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再见的可能——
  即便只是虚假的、缥缈的预言,他也愿意催眠自己。
  像是被我的情绪感染,周潜的声音变得更低。“那个巫觋告诉我,没有。但如果我愿意付出我与生俱来的所有,也许还有一丝可能。”
  与生俱来的所有?
  天潢贵胄,高不可攀,自带常人可望不可即的权力与财富;更别提皇帝拥有万人之上的至高地位……
  “陛下……”我紧紧闭上了眼睛,身躯无法自控地颤抖。我想要说点什么,我必须说点什么,但出口后却几近语无伦次。言语是如此苍白无力,慰藉也是为时已晚,根本及不上他为我做的万一。
  周潜似乎发现我已然透不过气。“但你也知道,巫觋是在瞎说。”他飞快地转了个话题方向,语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柔,几乎能说是小心翼翼了。“撑死是个心理安慰,根本用不着在意。”
  ——你让我不要在意,可我怎么可能不在意?
  我差点就这么吼了出来。阻止我这么做的唯一原因是,该被吼的人不是他,而是我。我何德何能,配得上他如此情深?
  “别自责。”他附耳而言,“你要是再这样,以后我就没法和你说实话了。”
  理智上,我知道他说得对;但情感上,我还是相信,我们之所以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一定全是他的功劳——他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未来的改变,即便是在千年之后。
  我再次试图正对他,这次轻易就做到了。他眼睛深处有担心,在看到我的脸以后变得愈发明显。但在他能说出什么话之前,我握着他的手,右膝自然而然地滑落到光滑冰凉的地面上。虽然没有戒指,地点也不对;可我敢对天发誓,这话我必须现在就说,多一刻也等不了——
  “和我结婚吧,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的七夕贺礼~
  估计这会儿还记得追更新的都是和我一样的单身狗,我决定发个小红包安慰下大家,七夕当天到今天(8.18)中午12点的评论都送~~~


第115章
  是夜, 酒店。
  趁着周潜去洗澡的功夫,我给之前联系的珠宝商打了电话, 要求他们尽可能加快戒指的制作速度。第二个电话则打给了刘秘书, 让他帮我物色附近的房产——长陵离兴京不远,更何况陛下已经回到我身边,时不时的居住要求肯定得满足。至于最后一个……
  “陛下和你在一起?”电话刚接通, 周泽就劈头盖脸地问。
  我瞄了瞄依旧紧闭着的浴室门。酒店隔音效果极好,根本听不到什么动静。“是。”我承认道。
  而周泽接下来的问题依旧很犀利。“你们今天去长陵了?”
  “嗯。”我再次肯定。没等他抛出第三个问题或者重新警告我,我就抢在前面道:“你早就知道南诏怎么回事,对吧?”
  上辈子,我、雍蒙、周不比三人同年, 其中周不比是最长命的那个。如果说我和雍蒙对南诏的事情两眼一抹黑,周不比肯定就要清楚得多。
  果然, 对面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声冷哼。“知道怎样, 不知道又怎样?”
  他摆明了不合作,但陛下已经告诉我足够的事实,至少足够我得出正确推理——
  即便周不比不知道陛下未卜先知,可他知道我和陛下的真实关系, 他也就会知道陛下到底为什么要御驾亲征。以周不比对陛下的忠心程度,陛下对我用情愈深,他就愈讨厌我。毕竟,陛下是谨言慎行、未雨绸缪的典范, 而南诏离兴京四五千里,他为了我才会在花甲之年踏上潜藏危机的长路。
  我很能理解周不比——要是我还活着, 我肯定也反对陛下亲征南诏——我也很感谢他。若不是有他,我还要更担心陛下,害怕他这些年吃了苦头——以陛下的脾性,他估计不会把苦头当苦头;而以周不比的脾性,他绝不可能让这种事在他眼皮底下发生。
  “多谢你了。”我说,完全诚心实意。
  这话前不搭后,对面一时间没了声音。但我们毕竟是几十年的交情,周泽很快就反应过来:“用得着你说么?我这事儿又不是为你做的。”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然而他的坏语气并不影响我感激他。“所以你都知道了。”我肯定地问。
  周泽又冒出了一声嫌弃的哼。“没人比我更清楚,”他这么回答,“所以你小子给我紧着皮点,万一……”他的声音猛地落下去,阴沉沉的,后面显而易见是个没出口的威胁。
  “万一什么?”我极快地接着问,“那天晚上陛下一定说了什么,对吧?”
  “你问第二遍了。以谢相的聪敏,这可有点说不过去。”
  我没搭理他阴阳怪气的反讽。已经过了好些天,我当然有所猜测。如今,事实愈来愈明晰,我也愈来愈清楚陛下可能说的话——
  我们终于见了面,我们都想要继续在一起;两情相悦,没有问题,那还有什么地方有问题呢?
  答案是,我的家庭,我的事业,还有在周不比眼中最重要的,周潜的事业。
  我不提他的家庭是因为我知道陛下极可能已经解决了那个,毕竟他比我早知道彼此的存在。而我的家庭和事业其实并不能算大问题:反正最坏不过放弃它们,当下的选择比千余年前多得多,我已经做好了从零开始的准备。
  可周潜的事业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虽然射箭不比足球,出柜不至于成为真正的众矢之的,但对运动员本人多多少少有些影响。陛下估计不在乎,可周不比肯定会认为,我不该让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牺牲——
  花费七年成为世界排名第一,这份荣耀满载汗水,凭什么要为我一人蒙上阴影?
  周不比的想法没错,我非常赞同。
  “我们谁都知道,今时不比往日。如今的你们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还对陛下有兴趣?”
  他这话其实是变相的逐客令。孤身一人,陛下也能够登顶至高无上的巅峰;他是完美无缺的,多一个我也许只能给他增添被人诟病之处。至于谢氏的钱财和名声,有可能缓和紧张,更有可能变成二人关系中新的阻碍。
  “陛下是不是说,”我开口,一面胃像坠了铅块似的下沉,一面又感到不合时宜的欣喜,“他不在乎公开关系?”
  这回周泽真的是在冷笑了。“不错。你倒是说说,若这事儿传出去,会招来多少非议?而且,如今可不比千年前,什么人都有;若是来个狂热分子、极端粉丝啥的,出了意外谁负责?”
  我条件反射地就想说我负责,但很快回过神来,这可不是最佳答案。“有我在,没意外。”我斩钉截铁地保证。
  “这听着还像句人话。”周泽的语气稍稍缓和,随即又严厉起来:“以后不用我再提醒了吧?”
  “当然。”
  对我毫不犹豫的回答,周泽似乎终于感到了一丝满意。但他没有说出来,而是问:“但我猜,谢相今天打电话给我,不是为了说这个吧?”
  和老同事交流的好处就是,彼此心里门儿清,永远不需要废话。“不是,也是。”我据实以答。
  但周泽显然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表述。“说重点,不说我挂了。”
  我深知最好不要考验周泽的耐心。毕竟我不是陛下,而现在话题又有关陛下。“我需要你帮我找个律师,几个也行。”
  “啥?”周泽纳闷地反问,“谢氏不是有个王牌律师团么?你找我干……”说到这里时,他猛地反应过来,声音都拔高了两度:“难道你说的是婚姻律师?!”
  “不然呢?”我好笑地反问。虽然我已经求了婚、陛下也答应了,但国内同性婚姻还没立法;最佳解决方式就是拟定婚姻协议,赋予两人接近法律定义的伴侣地位。这事儿我当然可以另找他人,但还有比交给周不比更妥当的吗?
  对面似乎噎住了,半晌无言。“……你动作是不是太快了一点?!你们见面才几天?!”从声音判断,周泽绝对是在咬牙切齿。
  平时我可能会得意一小会儿,但不是现在。“不是几天,”我没法不提醒他,“对我来说,二十年;对陛下来说,三十九年。”出口的时限让我自己心情都低落下来,“我真的没法再等下去,我更不能让陛下再等下去。”
  又是半晌沉默,话筒中只传来不规则的粗喘,像是周泽也感同身受。“行,”他最终应了下来,“什么时候要?”
  我眨了眨眼。“当然是越快越好。”
  “……什么越快越好?”
  身后突然传来周潜的声音,我差点吓得把手机丢出去。好在我背对着浴室,来得及整理表情再回头——他已经洗好了澡,发梢挂着水滴,浴巾围在腰上,露出了青年人特有的薄而肌肉流畅的躯干。
  这刺激有点大了,我一时间看直了眼。等再反应过来,他已经在不远的沙发上坐下,预备吹头发。
  “陛下,我来帮你吧。”这话没经过我的脑袋就自己从嘴里溜出来了。
  周潜拿着吹风机,闻言瞥了我一眼,很平常、不带特殊含义的那种。“你不是打电话么?”
  被他这么提醒,我才反应过来话筒里的嘟嘟声——周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了,他显然一点也不想知道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没事,说完了。”我放下手机,走到他身边,“我刚请人帮忙,他答应了。”
  见我确实有那个意思,周潜便把吹风机递给我,自己半低下头。“大少爷可别烫到我啊。”他半开玩笑地道。
  我不意外他没追问。陛下向来体贴,只能让我的感情愈发不受控制地满溢出来。“保证不会。”我笑着回答,而后轻轻撩起他半湿的发丝。
  周潜的头发没寸头那么短,但也不算长,看着茂密乌亮,划过指尖的触感却轻而柔,令我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年他过腰的长发以及它们从指缝间溜走的感觉。我曾无数次与他共浴,也曾无数次地为他擦干头发;我只恨今时不同往日,愈发便捷的生活生生剥夺了本该更长的温情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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