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
杨笙儿略微失落,但是很快他又被外面耍猴戏的吸引了注意力,继续唧唧喳喳起来。
马车停在了雍东河边一座楼前,柳升过来亲自为皇帝这一家人掀开马车帘子,下面已经放好了凳子,三皇子先稳稳当当地下了车,然后他把弟弟接了下来,之后才是皇帝下了马车,回身将季衡搀了出来。
临街的此楼有三层高,修建得很是精美,杨笙儿眼睛四处看,便衣侍卫已经隔开了人群不要往这边挤,他站在那里,只见在这灯火璀璨之中,人们或笑或闹,来来往往,有牵着孩子的男人或者女人,有戴着帏帽的未出阁姑娘,有挑着担子卖东西的小贩……,空气中弥漫着汗味脂粉味还有食物的香味,各种味道夹杂,杨笙儿没有嫌弃这些味道,只是觉得,人很多,外面好热闹,这就是夫子所说,治下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吧。
他为他的父皇和阿父感到了骄傲,在季衡叫他过去的时候,他就保持了作为一个皇子的尊贵和威严,迈着胖嘟嘟的短腿一步一步姿态庄严地走过去了,他的阿父看他走得怪模怪样,就牵住了他的手,“方才在车上把腿坐麻了吗?”
杨笙儿愣了一下倍受打击,嗫嚅道,“没有。”
季衡道,“哦,那就好,咱们进去。”
杨歆儿的感动不比弟弟少,因为他比杨笙儿还大了三岁。
街道两旁都栽种了树木,有槐树,柳树,杨树,还有枣树皂角树柿子树枫树等,正是盛夏时节,所有树木都枝叶繁茂,树和房屋之间则有排水沟,每条街道都打有公共的打水井,有专人守井。
杨歆儿曾在白日里出过宫,骑着小马驹从街上走过的时候,街道上树荫遮蔽着日光,卖凉水和果子的小贩在树荫下叫卖,他当时便觉得十分愉快。
因为那天的前几天他刚在读杜甫的诗,知道乱世之苦,故而便深深感受到了现世的安稳。
进了楼里去后,原来楼后面便是河,已经有画舫在那里等着了。
皇帝握着季衡的手,“咱们是要游河吗,朕以为是在路上走走看看。”
季衡便道,“今晚街上人太多了,咱们去那街上挤吧,便不安全,也辱没了身份,要是为了不挤,侍卫会将路人赶开,那太扰民了,所以咱们坐船游河游湖就行了。”
坐上船,季衡怕杨笙儿太兴奋掉进水里去,就让了女官把他看好,而杨歆儿也自告奋勇说自己会好好盯着弟弟的,然后,他和杨笙儿就跑到船头上去了,杨笙儿趴在船舷上,咋咋呼呼地觉得这个也新奇那个也好玩,更有甚者,有人摇着小船从他们的船边慢慢划过,然后还有人坐在船头烤鱼吃,杨笙儿一声大叫,“我也要吃烤鱼。”
杨歆儿赶紧把他的嘴巴捂住了,那位坐在船上烤鱼的人士,穿着一身青色儒衫,应该是个不羁的书生,听到杨笙儿那一声满含渴望的大叫,就让自己的船夫把船停了下来,他站起身来对杨笙儿笑道,“小公子,不嫌弃的话……”
他就递了一串烤鱼上来,他的船要矮很多,杨笙儿伸手就要去接,“我不嫌弃……多谢公子……”
杨歆儿把他拉住了,对那书生道,“我弟弟太无礼,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然后就要把杨笙儿拉走,杨笙儿不高兴地板着脸。
那书生道,“只是两串烤鱼而已,不值什么。在下方才已经送出去四五串了。”
杨歆儿道,“多谢公子你好意,我弟弟肠胃弱,吃不得这些东西。”
那书生倒觉得好笑了,看着杨歆儿说,“不知小公子名讳?”
杨歆儿道,“不敢当。”
把杨笙儿往船里面拉扯了,杨笙儿不满地说道,“我就看看,我又不吃。”
杨歆儿说,“我才不信你。”
杨笙儿脸一板,脚一跺,“你太过分了。”
杨歆儿道,“堂堂皇子,去接别人这般施舍,成何体统。”
杨笙儿一板一眼地道,“这哪里是施舍。只是他的闲情逸致,我正好又看到了,他就要交个朋友罢了。”
杨歆儿没想到他道理还多,就说,“你得听我的。”
杨笙儿却哼了一声,又跑到另一边船舷上去往外看去了,杨歆儿叹口气,只好跟了过去。
守着两人的两个宫人听到两人争辩,只在心里好笑,不敢上前来打搅。
杨笙儿趴到旁边船舷上,没想到正好又对上了那书生的小船,对方对他笑了一下,又在继续烤鱼了。
杨笙儿不向他要吃的了,只是看着他烤鱼的动作,觉得这比起弹琴弄笙要优美太多,他只差流口水了。
杨歆儿则没有趴在船舷上,而是靠着旁边装饰了帷幔的柱子盯着弟弟,那书生看杨笙儿十分可爱,而且小小年纪,已经是带着艳色的漂亮了,虽然胖胖嘟嘟的,却改不了漂亮的事实。这般漂亮的孩子,他还没见过,故而总要逗他一逗。
书生问杨笙儿道,“你们是哪个府里的?”
这一天能下水的船只都是经过检查了的,这般大的画舫,更是要有通行证明才能够在河里行驶,这一天的通行证明可不好拿。
京城里达官权贵十分多,富商巨贾更是不少,能够置办得起这般一艘画舫的人家很多,但是能够这一天拿到通行证的却不多。
要是是贵人之家,船上当有家族徽记,不过这艘船上却没有,便让人觉得奇怪了,是以书生才那么一问。
杨笙儿想和他聊天,就看了哥哥一眼,说道,“乃是刘状元胡同宁安伯府上的。”
杨歆儿觉得他胡诌得十分好笑,也不拆穿,书生略微诧异,不过宁安伯因为是逆臣之子,之后虽然给封了爵位,却是没有徽记的,倒是符合事实,只是,“宁安伯府上呀,可在下听说宁安伯没有成婚,也无子嗣。小公子却是他府上的哪位亲戚?”
杨笙儿些许答不上来了,就看向哥哥,杨歆儿就过来说,“友人之子罢了。”
有侍卫盯着这边,看到那书生的小船靠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警惕起来了,但也不好把他赶走,看他一直和四皇子搭讪,他们也只好加强了防备,没有将四皇子带离。
书生拱手笑道,“在下殷纪,不知小公子尊姓。”
杨歆儿只好说道,“姓杨。”
总不好把自己的姓也乱讲。
书生神色变了变,“可是国姓呀。倒是失礼了。”
杨笙儿说,“和你说了这般久,你不烤鱼了吗?”
书生被他认真的样子逗得又笑起来,“在下慢慢烤,慢慢吃,一路正好就到东湖里去了。”
他这般说着,已经让自己的船夫把船摇得距离杨歆儿他们的船远些,因为杨歆儿他们的船故意走得特别慢,故而他那船倒还走得快些了,很快就远去了,杨歆儿和杨笙儿听到他唱起歌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杨歆儿听着,说道,“这人也真怪,现下治世清明,他倒要唱这一首。”
杨笙儿没听懂,只是念念不舍那鱼,就觉得很惆怅。
天下的美食,怎么能够只拘泥于宫中的那些呢,船上清歌烤鱼,才是一种享受。
皇帝和季衡坐在画舫里面二楼靠窗的位置,有纱幔随着风轻轻飘荡着,人在纱幔后面若隐若现。
皇帝搂着季衡的腰,看河道两旁高楼上挂着灯笼,灯笼映在水里,别有一番意境。
远远地听到别的船上的歌声,还有人声。
两人都没有说话,也不需要说话,季衡靠在皇帝身边看窗外的天空,星子,月亮,还有万家灯火笼罩的井然有序的房屋。
皇帝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轻声道,“咱们成婚有八年多了。”
季衡“嗯”了一声,又道,“是呀。”
船渐渐驶入了东湖里去,东湖里有不少画舫,画舫上载歌载舞的还不少,不过皇帝和季衡的船上,倒没有让乐人跟着来。
杨笙儿一会儿也要跑到二楼去,被杨歆儿拉住了,“不要去打搅了父皇和阿父。咱们就在下面玩。”
杨笙儿只好应了,然后看着别人船上的热闹。
一会儿,楼上传来了一声箫声,杨歆儿和杨笙儿都惊讶地仰头看了一下头顶。
慢慢地,箫声真的传了来,开始声音很低,渐渐就高了起来,乃是一首《高山流水》。
杨笙儿箫声对杨歆儿说,“这是太子哥哥吹过的高山流水啦,我知道。”
杨歆儿道,“知道了,别闹,听吧。”
季衡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长箫吹奏,只吹了一段他就把长箫放了下来,说道,“气息不济。”
皇帝笑着接过他手里的长箫,要吹奏后面一段,没想到吹出来的却是空响,他愣了一下就对季衡说,“朕忘了朕不会。”
季衡笑逐颜开地接过去,又吹起了后面的部分。
季衡其实在音乐上算有天分,不过他自己从没有专门学过,也并没有时间像杨钦治那样练习,他不过研究一阵子,大约就能够吹奏出调子来了。
杨麒儿身上的音乐细胞,应该还是从他身上来的。
皇帝听着季衡奏出的箫声,也许中间有错音,但是却依然无法否认他吹奏得很好,在这明月挂于天空,船行于湖中间的时刻,箫声悠远空灵,豁达而飘渺,激昂处破空而起,低徊处宛若情人呢喃,让人心中无限衷肠,缠绵爱意让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画舫因专门避着其他人家的船,故而倒没有遇上被臣子认出来的尴尬,船慢慢驶到了岸边,已经有人在等着接。
一家人上岸的时候,杨笙儿已经在打瞌睡了,皇帝抱着他后,就说,“咱们要去酒楼里吃宵夜,有烤鱼吃。”
杨笙儿马上睁开了眼睛,“真的?”
皇帝道,“朕的话还不真?”
杨笙儿抿着唇笑了笑,搂住了他的颈子,“父皇真好。”
他们果真来到了一家岸边酒楼里,坐进安排好的包厢,窗户外面就是东湖,一家人吃了一桌鱼宴,然后才乘兴回了宫。
杨歆儿还和杨麒儿住在一起的,他回屋的时候,杨麒儿还没睡,坐在灯下看书,见他回来,就说,“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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