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当昏君[重生]
“母后,此事乃是儿臣一人所谓,不管这奴才的事,若是母后要罚,儿臣一人领罚便是!”元胤瞧着身后的抖如筛的小路子,更是于心不忍,便也顾不得规矩,随即开口向太后求饶。
“你一人所为!你是这大魏天子,私自出宫,若是在宫外有所闪失,本宫该如何与先帝交代,与列祖列宗交代!”太后疾言厉色,似乎对于元胤的求情更是火上浇油。
“儿臣出宫是去找萧爱卿,儿臣念书时遇到不懂的地方,可他们都不知道,难不成儿臣还要等到正月十六开朝以后,再去请教萧爱卿么?”元胤对于太后的斥责虽然有些心虚,可他也知道,若是此刻他软下心肠来认错,那小路子的命,便是真的保不住了。
果不其然,太后听到元胤如此说,神色略微有所缓和,问道:“那皇帝是有什么地方不懂,须得立马出宫。”
元胤面不改色,站直了身躯朝着太后行礼后,款款道:“为政之道,何为灭私徇公,坚守直道,儿臣读书读到此处,略微觉得生涩,想当初前丞相是萧爱卿的父亲,是经过祖父及父皇临朝时的旧臣,儿臣初为天子,有些地方还不甚明白,儿臣想学习父皇为君时的一些手段,故而前去学习,难道母后认为,儿臣错了么?”
太后听着元胤的话,先前的疾言厉色倒也消散的所剩无几:“既然皇帝不懂,诏他们进宫便是,怎能亲自出宫,这般无视宫规。”
“母后曾与皇祖母下旨,要儿臣以师生之礼对待萧爱卿,宣召老师进宫,怎比得上上门求学,儿臣虚心学习,想那前丞相与萧爱卿更是感激涕零,此后也会更加尽心辅佐于朕。”元胤再次朝着太后揖礼一拜,言辞恳切认真,倒是让太后在无话可说。
虽然皇帝私自出宫是有违宫规,可太后却也不是那般不通情达理的人,听得皇帝如此勤政好学,想着用不了几年便可亲政,到那时,她才是真正的安心。
于是对于皇帝此次的私自出宫,太后并未多加斥责,只是从禁军中挑选了几位功夫最好的士兵作为皇帝的贴身侍卫,且寸步不离。
第15章
甘露殿内,内侍宫娥们皆是小心翼翼的在殿内伺候,丝毫没有声音。元胤盘腿坐在软榻上,瞧着帷帐外头那些垂首静候的内侍,又瞧了瞧不远处灯架上灼灼燃烧的蜡烛,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听得见外头的风吹过的声响。
“陛下,亥时一刻了,您该安寝了。”李霖缓步上前来,躬身说道。
元胤抬首直勾勾的瞧着李霖,片刻才道:“嗯,朕这便去歇息了。”
“陛下今日可要人侍寝?”李霖随后又小声的问道。
元胤听得李霖如此问,忽的又想起当日那不耻的事来,又加上今日萧戎那奸贼竟然轻薄于他,实在是令他没什么心思:“不必,对了李霖,明日你去宣召萧御史进宫,朕要见他。”
元胤吩咐道,想着今日说的那番话,他亲口让皇帝明日惩罚于他,他又如何能够错过这个机会呢?
元胤不仅要罚,还要重重的罚,让他知道身为臣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到时候再数嘴并罚,给他撵出去,永绝后患就最好了。
他美美的想着,随后便起身朝着龙床走了去,由着女官为他宽了衣裳后,便钻进了被子里。
元胤躺在宽大的龙床上,左右有些空落落的,待得这副身子成年了,就该择后纳妃,到那时这床上也就不至于那么冷清了,至少还有个知心的人陪着说说话,倒也是件美事。
翌日一早,烟雨蒙蒙笼着屋宇,皇宫内的屋脊上都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细雨只将石板打湿便没再落下了,只是这天气倒是冷了几分。
元胤起床时只觉得周身都带着寒气,冷的不行,穿着棉衣还不抗寒,裹了大氅,抱着暖炉这才好了些,只是一踏出这甘露殿,便又使得他退了回来。
“今儿这天,怎的这样冷,又下着雨,实在扫兴。”元胤嘟囔了几句,却还是出了宫,前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只是令元胤想不到的是,他刚到慈安殿外,便瞧见了镇国公府里伺候着萧戎的那位小厮,他见着元胤前来,连忙跪地叩首行礼,元胤站在白术的面前,略微蹙了蹙眉,心里左右有些不大安稳,问道:
“你家公子进宫了?”
“回禀陛下,是的,这会儿正和太皇太后说话呢。”白术伏地,颤巍巍的回答着。
这个奸贼,一大早便进宫来做什么,亲自前来领罚,那般自觉?元胤更是蹙紧了眉头,等着小安子通禀了太皇太后以后,元胤这才迈步进到殿中,朝着太皇太后行礼。
今日的萧戎穿着一件牙白的私服,值得一体的便是他衣裳上绣着的黛色翠竹,与他发髻上那竹节似的玉冠极衬,他朝着元胤揖礼一拜,随后便退到了一旁。
太皇太后朝着元胤招了招手,拉过他坐到自己的身侧后才道:“你也别怪你的母后昨日对你的疾言厉色,你是这大魏的国君,若是在宫外有任何闪失可如何得了。”
“皇祖母,孙儿知错了。”元胤瞧着太皇太后疼惜的神色,心里倒是生出几分暖意。
“这萧戎哀家也嘱咐过他了,日后只要是皇帝你学业上的疑难,皆可宣召他进宫来,皇帝便不用顾忌什么师生之理,晓得不?”太皇太后试探的看着元胤。
元胤想着昨日的事,心里不由浮起一抹冷笑,他自然是求之不得,只要太皇太后不心疼就好。
可心里如此想着,元胤去依旧起身朝着太皇太后行礼道:“多谢皇祖母体恤孙儿,孙儿自有分寸,不过,孙儿昨夜温习时,到真有一事不明,还请皇祖母准许,让萧卿随孙儿前去。”
“去吧去吧,守着我这个老太婆做什么。”太皇太后瞧着元胤那好学的样子,倒也甚是欣慰,便也同意了。
元胤瞧着萧戎那副波澜不惊的眸子,垂眸颔首,倒是乖巧的很,元胤心里呸了一声,可面儿上依旧笑着道:“那先生请吧。”
萧戎随后行礼,与元胤一同离开了慈安殿,回去了大明宫。
许是知道皇帝怕冷,此刻文德殿内因烧了几个炉火,使得殿内的温度倒也是升高了几分。
元胤走进文德殿内,解了大氅由内侍拿了出去,又将手中的暖炉交给了身后伺候的小太监,等着萧戎走进殿中,正打算行礼时,却被他出言打断,一脸奸笑的瞧着身后的萧戎:
“好你个萧戎,昨日那般轻薄于朕,朕今日要重重的罚你,来人!”
元胤气势十足,直剌剌的瞧着眼前这个处变不惊的奸贼,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等着小太监闻声而入,行礼问道:
“陛下有何吩咐?”
“萧御史大逆不道,冒犯龙颜还不知罪,给朕拖出去打。”
听到皇帝如此命令,听候的小太监倒是一脸的诧异,有些不解的看着元胤。
元胤瞧着他,心里倒是来气了:“你这蠢奴才,没听见朕的话么?”
“陛下。”萧戎瞧着皇帝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倒也不恼,退后一步揖礼道:“陛下同太后讲,陛下出宫是找臣学习为政之道,臣也是如此回答,敢问陛下,臣何时冒犯天颜了?”
“你!”元胤听着那奸贼的狡辩之词,立时气的上前一步,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了,他如此大张旗鼓的收拾了萧戎这奸贼,他心里倒是痛快了,可若是传到太后耳朵里又该作何解释?
可若是不惩治一下这奸贼,他心中怒火难平,实在的难受。
萧戎瞧着皇帝那稚嫩脸上的模样,身子略微前倾,凑到了元胤耳畔,压低了嗓音低语道:“臣今日进宫,是向陛下禀明刑部侍郎董方被害一案的进展。”
元胤听着耳畔那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似乎是掐着他的呼吸,将那一字一句说给自己听的,心跳与他说话的节奏格外一致,也不知道是怎的,元胤的心似乎是被羽毛似的东西挠了一下,略微痒痒的。
元胤连忙收回手退后一步,将那前来的太监打发了出去,顺便让他将殿门关上。
此刻的文德殿内便也只留下了萧戎与元胤二人,元胤走到桌案后头坐下,又示意萧戎在前面坐下,随后道:“如何?”
萧戎直挺挺的坐下,侧身朝着元胤行礼道:“臣昨日去了趟刑部大牢,初八下午董侍郎的确去过刑部大牢,不过只待了一刻钟便离开了,随后臣又去了京兆衙门,得知董侍郎是在离开刑部大牢后,在归家途中遇害,且发现其尸首的地方,并不是第一案发地点。”
听得萧戎如此说,元胤立时起了疑惑:“如此说来,这董爱卿是得罪什么人了?”
萧戎略微颔首,示意他的猜想无错,随后又道:“不过,今晨臣进宫时,便听到白术说这京兆衙门又接了宗人命案子,只不过此次被害之人并不是什么朝廷命官,而是个外乡人。”
元胤听着这件事,忽的皱紧了眉头:“什么?又出了人命案子,堂堂大魏国都,天子脚下,这治安竟是如此的松懈,时刻都有人命案子发生,这巡防营的人都在做什么!”
“陛下息怒。”萧戎随即抱拳说道:“陛下何不设想一下,两件案子发生的时间太过接近,且,看似没有任何联系,却不见得真的没有联系。”
元胤直勾勾的瞧着萧戎,那清冽俊美的脸上,眉宇间洋溢着十足的信心,似乎这两起案子都有了头绪一般。
“那萧爱卿知道是何人所为?”元胤瞧着萧戎,眼神似乎也有些不善。
萧戎垂眸颔首,摇了摇头:“臣还不曾有头绪。”
“如此朕便命令萧爱卿严查此案,将所有涉案人员一律不能放过,要亲自审查,绝不允许纵容放过。”元胤神色凌冽,眉宇间的霸道也是让萧戎有些感叹。
那气势丝毫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所有,言辞清楚,掷地有声,帝王气势十足。
萧戎随即起身抱拳行礼:“臣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托,查清此案。”
元胤瞧着那行礼的萧戎,心里轻哼一声:此案能在天子脚下发生,必定非比寻常,正好借着这奸贼的手查出来,到时若真有什么关系网,这矛头便都指向他了,若是查不出来,正好可以治他个办事不力的罪,哼,看他日后还敢嚣张。
元胤虽心里如此想着,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把一副天子威仪做了个足。
元胤写了手谕交到了萧戎的手上,随后便吩咐他出宫查办此案。
萧戎握着手谕,随即起身朝着元胤深深揖礼一拜,过后便带着手谕便出了宫。
元胤坐在龙椅上蹙眉想事,手中握着书本左思右想,他今日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原是打算好好教训那个冒犯天颜的奸臣贼子,最后怎的教他领了手谕去查办京城命案去了呢?
他方才分明是叫来人要罚萧戎那个奸贼的,怎么就被他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了呢?
糊涂,简直是糊涂急了。
元胤虽是叹了口气,倒也不急,眼下最急切的便是董侍郎与那外乡人被杀的案子,若是解决的好,到时便只治他冒犯天颜的罪,若是办不好……
那就得数罪并罚了。
第16章
正月十二,吹过大明宫的微风和煦,阳光正好,御花园内倒也有了几分嫩绿的春意。
一身玄色长袍的元胤在御花园的亭中端端正正的坐着,提笔写着给定安先生的新年贺词,前几日除了前往太庙祭祖外,忙里偷闲出宫一趟又遇上了朝廷命官被杀一案,都还不曾向定安先生拜过年。
元胤写好书信,吹了吹墨迹,眼神落在了凉亭下的那株腊梅上,忽的想起定安先生的那副红梅傲雪图,遂起身摘了枝开的正好的梅花,将信塞进了信封,又将梅花搁在了信封上,悄悄地让小路子带出了宫,送去了食来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