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当昏君[重生]
元胤便也不再问了,随即推了殿门走进了慈安殿中。
凤榻前纱帐遮着,太皇太后斜倚在凤榻上,甄司药在一旁伺候着,而太医院的孔太医则在纱帐外头候着,嘱咐着太皇太后应当注意的事,也吩咐着甄司药如何熬药送药。
“参见陛下。”瞧着元胤进到殿中,殿内伺候的人纷纷伏首行礼。
元胤一脸的焦急,忙唤了一声平身,随即撩开纱帐走到太皇太后面前蹲下,瞧着她轻合的双眸,不由担心道:“皇祖母,孙儿来迟了。”
听着元胤的声音,太皇太后这才睁开了双眸,虽是一脸的疲态,却依旧扬起笑脸,由着甄司药扶着坐起来,握着元胤的手道:“孙儿是皇帝,日理万机,怎么今日过来看祖母了?”
“皇祖母,昨夜孙儿做梦心悸,今儿个祖母便病了,当真是做孙儿的不是,该常常来看祖母才是。”元胤坐在榻上,亲昵的抱着太皇太后靠在她的怀中。
如同幼时一样,总爱处处粘着皇祖母。
“启禀陛下,太皇太后是因着秋日的缘故,心悸多梦,生了盗汗之症,并无大碍。”殿中的孔太医连忙行礼说道。
太皇太后也笑着说道:“皇祖母没事儿,倒是你,怎么也做梦心悸了?”
元胤正欲开口,又瞧着殿中伺候的人,太皇太后遂明白了,便开口将殿中伺候的人打发了出去,只留她与元胤二人在殿中,这是太皇太后才开口问道:
“你做什么梦了?”
“皇祖母呢?”元胤反问道。
“梦见你六弟了……”太皇太后凝思许久,随即叹了口气,握紧了元胤的手轻声说道:“哀家梦见就在宫里,他也像你一样抱着哀家,跟哀家撒娇,可不知道啊哪儿来的刀,就直愣愣的插在他的胸口,他喊着皇祖母就他,哀家唤着人,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哀家就醒了,胸口扑腾扑腾挑着,就这样了。”
元胤仔细的瞧着眼前满脸愁绪的太皇太后,先皇子嗣不多,虽然元胤是嫡子,可其他妃嫔所生的却也是太皇太后的孙儿,于她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况且元皓幼时长的像元胤,粉团似得格外惹人喜爱,却又比元胤活泼些,许是因为因为生母地位低微,先皇便让元皓留在了现在太后的面前照顾着。
元皓不怕生,亦懂事,太后自然也是喜爱他的,虽然比不上亲生儿子,可元皓那可爱劲儿,太后也不曾薄待过他。元胤因为他的幼弟,又格外粘他,便也疼他多些。
如今听见太皇太后如此说,元胤觉得先来找太皇太后是对的,便再次蹲在了太皇太后的面前,蹙眉道:“祖母,孙儿与您做了同样的梦,孙儿担心六弟,他还小呢。”
“孙儿也梦见他了?”太皇太后有些不敢相信。
元胤连忙点头:“梦见了,梦见他被吊在悬崖边,让朕救他,可朕正要出手时,却被突然冲出来的老鹰给挡了,害得皓儿掉下了悬崖……”
元胤半真半假的说着,他不能与太皇太后说的一致,显得太假,可又不能说的太假,不然会让太皇太后疑心,如此半真半假将去年的梦拿到现在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难不成皓儿在丰州……出事了?”太皇太后脸色煞白,紧紧地握着元胤的手。
元胤连忙说道:“祖母别急,急坏了身子便是孙儿的不是了。皓儿没出事儿,朕在他出宫去丰州前,在随行的人里面安插了人,他会保护好皓儿的。”
听得元胤如此说,太皇太后总算松了一口气,可元胤却在此时又道:
“今晨,孙儿收到线人的书信,说丰州出事了,祖母,孙儿想出宫,想去丰州,去看看皓儿,您答应朕好不好?”元胤轻摇着太皇太后的衣袖,一脸恳求的看着她。
太皇太后听到元胤如此说,连忙正色道:“不行,陛下乃是一国之尊,怎能远足。”
“祖母,朕此番微服出行前去丰州,并非只是为了六弟,还因为丰州出事了。”元胤起身,居高临下的瞧着太皇太后,认真的说道:
“丰州静安军参将严华被下了大狱,理由是贪污静安军军费,而武英郡王府中波涛暗涌,此事若是只差钦差去查,手中握有兵马的周海堂不能信服,只怕是又会出现第二个郑如松了。”
太皇太后抬眸瞧着元胤那凝重的神色,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皇祖母,孙儿长大了,有些事该怎么查办,由谁去查办,孙儿都知道,况且若是此番出京,孙儿想让萧卿随朕去,有镇国公府在,朕不会有事儿的,皇祖母,就念在孙儿是为了一方平安,就让去吧。”元胤才是蹲在了太皇太后的面前,可怜巴巴的摇着她的衣袖。
太皇太后瞧着元胤的模样,欲言又止。
“祖母,孙儿前去丰州将皓儿接回京城住段时间,让他好好的陪陪皇祖母,好不好?”元胤连忙坐到她的身边,继续撒着娇说道。
终于,太皇太后点了点头,略微担忧道:“既是如此,你母后哪里便由哀家去替你说。”
“多谢皇祖母。”元胤靠在太皇太后的肩头笑着说道。
可随后元胤却又犯了愁,他是微服前往丰州,为的便是不动声色的掌控着周海堂在丰州的事,故而他要出宫的消息便不能被外人所知晓。
既然他要出宫,一时半会儿肯定不能回宫,那么这朝上的事,又该如何呢?
“陛下,萧大人求见。”
甘露殿中,元胤正在为出宫的事犯愁,小路子却在此刻进到殿中通禀着。
“快传。”元胤听见是萧戎求见,这烦心事儿一股脑儿的全都抛到了脑后,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刚走到殿中便迎上了进门的萧戎。
一身枣红色的金线绣纹锦袍衬托着他颀长的身姿,不过还在门口便朝着元胤行礼,元胤不由分说上前拉着萧戎走进殿内,吩咐小路子及伺候的人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陛下这是做什么?”萧戎有些不解。
“朕有一事还请表兄帮忙。”元胤站在萧戎的面前,一脸认真的朝着萧戎说道。
“陛下请吩咐,臣能做到的一定做。”萧戎随即揖礼拜道。
“朕要出宫,你给朕想个法子。”元胤开门见山,毫不含糊的说道。
“什么?陛下要出宫?”萧戎还是有些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元胤认真的点头说道:“是,朕要出宫去丰州,去查丰州静安军,可朝中的人却不能透露半分,烦请萧卿为朕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第79章
萧戎瞧着眼前这位态度坚决的皇帝, 脸色略微沉了沉,就连呼吸都重了些:“陛下可还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朕知道。”元胤回答的坚定而有力:“朕的弟弟在丰州有难,而丰州驻防的静安军都督有问题, 朕要微服出巡, 去丰州查案。”
“陛下大可以将这事让臣去做。”萧戎忙道。
“可周海堂未必能听你的,萧卿,朕的安危你不必担忧, 朕只需要一个能稳住朝局,不让朕微服出巡的消息泄露出去的理由。”元胤神色认真,不似恳求, 而是坚决。
“那臣也随陛下去吧。”萧戎沉默半晌,退后一步揖礼说道:“若不贴身保护, 臣不放心。”
“皇祖母同意了。”元胤视线望着别处, 轻声说道。
萧戎有些诧异,仔细想着元胤的话, 随即才明白元胤是一切都安排好了, 只是欠缺一个稳住朝中大臣的理由而已,萧戎垂眸颔首想了想,随即朝着殿外唤道:
“小路子, 传太医, 陛下晕倒了。”
听得萧戎的话, 元胤吓了一跳,而殿外候着的小路子也急急忙忙的推门而入,瞧着殿内站着的两个人, 愣了愣,脸上尽是错愕。
元胤立马反应过来道:“快去,朕近来操劳国事,食不下咽,累倒了,快去请太医。”
小路子依旧有些懵,却还是转身撒腿便往外跑,边跑边喊传太医。
元胤仔细想明白了萧戎的策略,不由的笑着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元胤称病不朝,化名魏胤微服出巡,故此便将小路子留在了宫中,只带了展锋与曹时二人随行前往丰州。
丰州地处东南,北接江州,盛产白瓷,也是整个大魏盐巴的最大产地,故而丰州之地设有官窑及官盐署,国库中有三分之一的银两都是来自江丰二地,也正是因为江丰二地富庶,从元胤祖父起便在此处设有驻军,以稳民心。
九月初三,晴,偶有微风拂过,十分的惬意。
山路边的客栈前,马车停靠在客栈的院中,元胤一行五人在客栈内坐着,几盘乡野小菜,一坛老酒,倒也是惬意十足。
客栈的老板娘虽的半老徐娘,却依旧风韵犹存,一身红袄裙倒也显得年轻了些,一双眼珠子直在萧戎和元胤的身上打转,而跛脚掌柜却只能拿眼睛剜她,却依旧于事无补。
老板娘瞅着元胤身边的位置空着,便跻身过来,纤腕搭在了元胤的肩头,媚眼轻抛,笑道:“瞧这小哥儿细皮嫩肉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吧,怎么样,咱们的乡野粗食可还合几位客官的口味。”
元胤往一边挪了挪:“老板娘的手艺精湛,比府上的厨子还好些。”
老板娘又跟着挪了过来:“小哥儿娶亲了么?怎么这么害羞啊。”
元胤又挪了挪,只感觉这凳子摇摇欲坠,都快摔了:“娶了娶了。”
听着元胤的托词,老板娘继续往他身边挪着,元胤自然也是起身一挪,坐到了萧戎的身边,老板娘身下的凳子摇摇欲坠,得亏她眼疾手快把住了桌子,才不至于出丑。
这会儿她脸上便也是红一阵白一阵,也没有先前的媚态,只是有些恼羞,起身便往后院走了去。
元胤这才缓缓吐气,侧眸瞧了眼中含着笑意的萧戎,往他身边挪了挪:“你也不帮帮我。”
“表弟你风姿绰约,桃花正好,怕为兄出手伤了你的桃花。”萧戎面无表情的说着,夹了一块鸡肉搁进元胤的碗中,侧眸瞧着他:“如今天色已晚,怕是只能在这儿过夜了,表弟便同我睡。”
元胤哼了一声,夹着鸡肉便往嘴边送:“行,明日早起赶路。”
说着话,房间便已经由掌柜的收拾好了,曹时单独一间,展锋与白术一间,萧戎及元胤一间,待得用过了晚饭,一行五人便上了二楼的客房。
元胤推开木门,一股浓浓的霉味扑面而来,想来也是,这山野小店能等来一个人原本就不易,想让这里多么干净却是不可能的,好在有片瓦遮头,总比露宿山林的好。
元胤如此想着,便走到屋内,推开了窗户,瞧着客栈后头的山壁及另一边的水塘,水塘里是开败的荷花,后院里养着鸡鸭,堆着木柴,倒也十分惬意。
“客官,热水来了,赶路一天风尘仆仆,得洗漱好才能安歇啊。”
萧戎刚放下包袱,坡脚掌柜便提着热水来了,萧戎上前接过热水,将掌柜的拦在屋外,低声嘱咐道:“若是你们没什么事便不用伺候了,早些歇着,我们要休息,明日还得赶路。”
“小的明白,明白。”坡脚掌柜笑着回答,眼神往屋内一瞟,不过一瞬便收回视线,笑着离开了客房,关上了门。
“这掌柜的倒是殷勤。”元胤笑着坐到床上,手掌触到被褥,还有些湿润,心里头便有些膈应,也不知道今夜该如何安眠。
“陛下洗把脸吧,去去尘土,晚上会睡的好些。”萧戎用热水将帕子木盆都清洗过一遍后,才倒了热水让元胤洗脸。
元胤听话的走过去洗脸,又瞧了瞧窗外,忽然转头瞧着身边的萧戎,笑着道:“表兄,若是以后,咱们也找一处这样的地方隐居,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