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男人会捉鬼
广岫还再骂骂咧咧,肖长离下了马车,走到女鬼跟前,伸手欲扶,却是人鬼殊途,根本无法触及。
苏玳雪额上贴着一道灭魂符,魂灵虚弱,抬头看了他一眼,张口欲言又止,低下头去。
肖长离半蹲在她跟前,道:“崔府发生了什么事?”
苏玳雪半晌不语,末了道:“是我杀的。”
肖长离看着她,缓缓道:“不可能。”
“苏姑娘……”一个人影赶来,急道,“肖大人,人不是她杀的!”
肖长离只是看着苏玳雪,似是要看进她内心深处:“是苏苏,对不对?”
苏玳雪浑身一震,连连摇着头:“不,不是他……他不会的……他还那么小……不会的……”
肖长离心中了然,对广岫道:“救救她。”
广岫不耐烦取了张定魂符扔在苏玳雪身上。他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把广寒揪出来狠狠打一顿屁股。
云钰看着苏玳雪,想起那时候苏苏被体内的魃操纵时的失控。那时寒子玉表面为善,说是助他压制了体内的魃,此时看来,他只是将其控制住,伺机而动罢了。
若他并非古黎人,又是怎样的仇恨让他能够心机深沉如斯,行事狠辣至此?甚至不惜以古黎全国之命来唤醒蚷岁?
他脑中忽然闪过那张形如乌鸦的图腾,脑中豁然大悟。
看来,那根本不是乌鸦,而是巫翵。
前朝百阕国印,神鸟巫翵。这么一来,一切便都顺理成章了。
第28章 莫为人下
夜幕初降,卢良街市上一片萧条,家家窗门紧闭,生怕再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更没人敢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夜晚出来瞎转悠。
肖长离几人下了马车徒步而行,来到原本珩王下榻的酒楼,问过酒楼老板才知珩王昨日便已离开,不知去向。
肖长离叫了些饭菜,请云钰先用。他二人自进入空岁山后便没怎么吃过东西,回了石郢后也只是粗略用了些糕点,此时小二端上来热腾腾的饭菜,云钰才回过神一般,肚子叫了几声。
广岫自在闲散惯了,也不管什么君臣之礼,坐下来就开吃,不过一会好吃的便大多进了他的肚子。
云钰拉了拉肖长离的袖子:“你也坐下吃吧。”
肖长离摇头,走了出去。
崔云书站在门外走廊,怔怔出神。原本就因久病而形销骨立的青年此时更是憔悴不堪,恍若一缕残存人世的游魂。
“肖大人是否想问崔府发生的事?”崔云书的神情在夜幕中看不分明,闻声便知凄凉,“外界皆传崔府满门被杀,其实不然,还留了我这个活口……是苏姑娘救了我。”
肖长离道:“请公子节哀。”
崔云书苦笑:“事到如今,不节哀又能如何?杀人的的确是苏姑娘的胞弟,那孩子不知为何性情大变嗜血残杀,不过我知道那必定不是他的本意。至于缘由为何,就劳烦肖大人去查了。苏姑娘并无过错,只想保护弟弟罢了,还请大人不要为难她。”
肖长离点头。
二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半晌后,崔云书道:“我发现一个疑点,不知对大人查案可有益处。”他从怀中取出一物递过去,肖长离接过看了看,见是一方颇为古旧的绫锦,在昏暗烛光下散发着五彩莹光。
金线织就,富丽堂皇。
绫锦上的字已模糊不清,却无论制式还是锦缎皆是上乘,当初的富贵可见一斑。
肖长离看着上面鸟雀模样的底纹图样眉心微敛,上方的“圣谕”二字依稀可见。
“这是在崔家宗祠找到的,苏苏掀翻了里面所有的牌位,我崔家列祖英魂尽散。”崔云书看着虚空之处道,“即便有仇也不至于连亡人都不放过,我觉得其中因由,或许会与此物有关。”
肖长离将绫锦收好:“夜深露重,公子早点休息。”
崔云书一笑,声音却如垂暮老人:“是啊,是该要早些休息了。”
看他步履沉沉走进一旁的房间,肖长离一声轻叹,正要回去,忽见一个人影立在栏杆之上,白衣翩然,面白如玉。
“那个人,你救不救?”广寒的声音正如其名。
肖长离略有迟疑,看了一眼云钰的房门,随后跟了过去。
屋内,广岫大快朵颐,云钰却没什么胃口,留意着门外的动静。广岫夹起最后一块肉,看了看他:“你真不吃?不吃我可吃了。”
云钰道:“太腻,真人吃吧。”他盛了碗粥,慢慢喝着。
广岫吃饱喝足,打了个嗝,对云钰道:“商量个事儿。”
“真人请说。”
“广寒那小子吧,脾气是臭了点,不过还是个熊娃子,不懂什么规矩。要是他哪里冒犯了皇上,还请莫于他计较。”眼前人虽看着还是当初那个好脾气的四皇子,可都说伴君如伴虎,谁也保不准他当了皇帝后会不会变了脾性,广岫想着还是先把好话给说了,以防万一。
云钰笑了笑,道:“真人这是什么话?停云观除妖去邪,乃是护国之重器,云钰仰仗唯恐不及,怎会怪罪?”
广岫笑呵呵:“那就好,等回去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云钰想起广寒的模样,有些好奇这样一个有个性的少年,为何会这么听广岫的话,莫非是有什么把柄被揪住了?
似他那样不食人间烟火谪仙般的人物,能有什么把柄呢?
他没忍住好奇问出了口,广岫嘿嘿嘿直笑,朝云钰凑近一些:“皇上没比他年长几岁,应当能够理解才是。似他这样年纪的小娃子嘛,总会有那么些的……躁动……”
云钰不解看着他,广岫咳嗽一声,又凑过去一些:“他偷看了我的书。”
“书?”
“就是那个……两个人,关起门来的那种……”广岫笑得更是猥琐,“别说皇上你没看过啊?”
云钰有些知道是什么了,脸上有些发烫。
他确实没看过,不过不代表他没见过。
“可惜卫翊不爱看,我只能自己研究了,没想到广寒偷看了去,被我逮个正着。嘿嘿,那小子表面装得一派清高,其实也开始思凡怀春了,就这定力还想练道飞升,嘿嘿嘿……”
云钰咳嗽一声,端起碗挡住脸。
作为过来人,广岫看出了一些他和肖长离之间的猫腻,此时贱兮兮旁敲侧击道:“皇上这般尊贵的身份,想必一定没看过,两个男人的就更是不可能了,是吧?”
云钰将碗捧得更高:“这……这是自然。”
广岫忍住笑,道:“不过这种事嘛,虽然有违阴阳,却合应天道,本就不是什么下作之事,也不必刻意逃避,只是……”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他和云钰能听到的声音道,“听说在下面的那个会很痛,像要死了一般,若是可以,千万莫要做下头那个。”
他说的如此直白,云钰脸都快熟透了,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唉,瞧我这张嘴,皇上九五至尊,怎么可能会是下头那个?草民冒犯,皇上莫要怪罪才是。”嘴上致歉,他脸上笑容却十分灿烂,想到某人一张木头脸被压在下头的样子,笑得就更猥琐了。
云钰的碗都快扣到脸上了,模糊应了几声,起身打开房门想透透气,顺便看看外头的人,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哎?人呢,不会夜会女鬼去了吧?”广岫打趣,云钰却很担心,想让他去找一找。
广岫摆摆手:“不用担心,广寒会保护他,至少在他丢了小命之前。”广岫抖了抖手,翻出一张符纸哼着小调折纸鹤,“难得安生一会,让我给我家那位报个平安。”
他三两下折好纸鹤,渡了道灵气过去,纸鹤便动了起来,宛如活物。
云钰起初看得新奇,后来听他对着纸鹤说了一番肉麻的话,一身鸡皮疙瘩都快掉地上,有些窘迫又有些赧然,便下楼叫小二来收拾碗筷,躲开一会再说。
夜深人静,店小二走路的声音都显得犹为清晰,一下一下,齐整得有些诡异。
云钰不由看了几眼,察觉到了不对。
那边广岫还在滔滔不绝情话连篇,云钰看到小二十指如勾朝他后颈抓去,却不及提醒,广岫已一巴掌扇了过去,将小二扇得原地转了好几圈,一头撞在墙上。
“烦人的东西,没看到我正忙着么——哦不是跟你说,有个捣乱的家伙来,没事不要担心……刚才说到哪儿了,哦,亲一个……”
那小二摇摇晃晃又朝广岫扑去,广岫轻描淡写又是一拳,小二又转着圈撞柱子上了。
云钰松了口气,甚至还有点想笑,可同时又觉得有些奇怪。那小二很明显受人操控,在此时的情势下,他要找的人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去攻击广岫以卵击石。
除非,他有别的目的。
云钰一惊,正要赶过去,一股无形的力量顿如流水般将他包围,一声轻笑响在耳畔,伴随着温热的气息袭来:“皇帝陛下,多时不见,真是好生想念。”
第29章 拼凑的“人”
广岫察觉到那股不寻常的气息时,云钰已经受制于人,他叹了声倒霉,放走纸鹤:“我说你啊,因爱生恨不是这么玩的。你要是实在想进停云观,我帮你去说说情。你把人放了,放下屠刀才能立地成佛不是?”
寒子玉气极反笑:“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不是想进停云观吗?我说了帮你去说说情……”
“把建木交出来。”寒子玉手上一紧,冷冷道,“否则我杀了他。”
“哦,你说这个啊。”广岫拿出建木人偶,一脸殷切,“我正想问你呢,你哪儿来的这宝贝,跟我说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寒子玉皱了皱眉,对广岫的不按常理出牌摸不透底细。
云钰急道:“不能交给他!”
广岫叹气:“都这种时候了,还是小命重要。”他对寒子玉赔笑,“咱可把话说明了,一手交人一手交货,不许背后捅刀子。”
看他那样寒子玉更是警惕,将云钰拦在自己身前:“你们缙人最是奸诈,先把东西交过来,等我确定是真的才能放人。”
广岫嗤鼻:“那多不公平,万一你出尔反尔呢?”
寒子玉一时无语,这样的争论再进行下去也是徒然。云钰道:“寒子玉,即便你拿到人偶唤醒蚷岁,也改变不了什么。”
寒子玉冷笑:“若要求饶,最好换一个说辞。”
云钰道:“百年前蚷岁鼎盛之时尚且会被封印,如今就算醒来,也不过重蹈覆辙罢了。百阕亡国多年,早已尘埃落定,凭你一人之力苟延残喘,有何意义?”
寒子玉眸中寒光一闪,捏住他咽喉,云钰吃痛,不由张大了口。寒子玉在他耳边道:“小子,看你年纪轻轻,倒有些一国之君的胆色。若是蚷岁当真无用,你又何必以身犯险激怒我?蚷岁乃万毒之祖,吐息之间可毁灭万千生灵,我真等不及想看看你的臣民万劫不复的样子了。”
云钰张口却已说不出话来,一股阴寒之气正从寒子玉手上侵入他的身体,浑身冷得好似置身冰窖。
广岫表面看着轻松,其实心里急得不行,也不知肖长离去了哪里,丢下这烂摊子给他收拾。他扬起人偶,道:“我说你还要不要了,婆婆妈妈的。我给你东西,你把人放了,谁骗人谁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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