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男人会捉鬼
自己这个弟弟虽然没什么大志向,倒也不是这般浪荡的性子,怎地多时不见,如此胡闹起来?
肖行之一拍脑门:“险些忘了,按本朝律例,在朝官员不得出入烟花之地,瞧我这脑子,险些害了大哥。咱们去轻音坊吧,那地方高雅,文人墨客都常去,大哥去了不妨事。”
肖长离便又被他硬拉着来到了轻音坊。这地方他以往曾随同僚来过几次,是个诗酒风流之地,偶有琴师献曲佐酒,更添风雅,并非什么下九流的地方,他也就没太推辞。
肖行之如此执着带他来的目的,他已经想到了。
轻音坊顶着高雅的名头,自然处处都要透着高雅。不似酒楼不似茶馆,更不像个客栈,却即可供人饱腹论茶,又有厢房可供暂歇。
此时正午,又刚过中秋,坊中便提供了各类月饼和香茶,一进门便是悠悠琴音和着淡淡甜香。
二人进门,找了处空座坐下。大堂内客人不少,却少有喧哗之声,大家都在赏曲。
抚琴者是一个年轻女子,模样不算惊艳,却胜在清雅,乍见无甚出众,多看便能品出些韵味来。
肖行之扯扯自家兄长的袖子,眼里冒着光:“大哥,你觉得如何?”
肖长离道:“说人,还是曲?”
肖行之一愣:“自然是曲。”
肖长离便说了两个字:“不错。”
肖行之高兴坏了,连塞了一块月饼在嘴里,嚼吧嚼吧后又道:“这是我新谱的曲,名叫风亭赋,我不敢让爹给我品鉴,其他人又不懂,好不容易等你来了,总算有人能说说了。”
肖长离有些无奈道:“非让我来这一趟,只为了这个?”
“知音难觅嘛,以往有二哥懂我,如今却……”肖行之神情一黯,没说下去。肖长离亦未言语,听完了一曲便结账离开,未留意到抚琴女子追随而来的眼神。
肖行之出门了还拽拽肖长离衣袖:“大哥,人家还瞅着你呢。”
肖长离没有反应。肖行之兀自唉声叹气:“唉,大哥这桃花灼灼满山头的,要是分一些给我多好?”
肖长离不语,肖行之挠挠头,亦未多言。这个大哥总是正正经经不苟言笑,忒没趣味,他也习惯了。
二人走上街市,忽听一个声音唤了一声“肖大人”。
第41章 京城诡案
肖长离回头, 见来人是大理寺寺丞张禀,曾与他共事多年,颇有些交情。
“肖大人, 多时未见, 一切可好啊?”张禀拱手迎了过来,“知道大人今日回京, 我等甚是欣喜,特在醉仙楼摆了酒宴, 还请大人赏脸一聚。”
肖长离拱手:“多谢张大人, 只是肖某, 如今已非大理寺中人。”
张禀一怔:“怎会?皇上不是已经下旨肖大人官复原职了么?”转念一想,最近朝中反对此事的官员十有七八,看来皇上是没顶住压力啊。
心下一阵失望, 他叹了口气,道:“那些人呐,舐皮论骨,妄言置评, 肖大人为官多年,何曾有半点对不起朝廷,如今却……”又叹了一声, 道,“无妨,在咱们心中,肖大人永远是咱们的肖大人, 这顿酒宴大人无论如何不能推辞。”
于是肖长离几乎是被硬拉着到了醉仙楼,肖行之也跟着来,打算蹭顿饭吃。
一桌席到的都是肖长离昔日在大理寺的同僚,多年共事彼此皆十分了解。肖长离在外人跟前虽显得孤傲疏离不好亲近,处得久了便能觉出他的好来。
一个有勇有谋亦有担当,认真办案,亦能办好案的人,怎么也比那些尸位素餐罔顾人命,有功独揽只知逢迎拍马之人更值得敬重。
不过即便如此,肖长离并不擅长在酒桌上客套,席间开口不多。几位同僚也了解他的秉性,自顾自聊,聊着聊着,便聊到最近的几桩案子上了。
张禀将酒杯一放,叹道:“本以为肖大人回来了咱们几个也能同以前一样,跟着大人好好断案,却没想到是空欢喜一场。如今大理寺积压了不少的案子,复核审批件件不少,上头又催得紧,单凭咱们几个臭皮匠如何交差?”
“是啊,若是大人回来,以大人的机敏,定能堪破悬案。”
“不错,肖大人之能咱们就是多长十个脑袋都比不上。”
“正是正是。”
众人纷纷附和,虽也算得上是溜须拍马,却有七八分的真情实意在里头。
肖长离道:“各位大人谬赞,肖某不才,若有疑难之处肖某帮得上忙的,定不推辞。”
张禀尴尬笑道:“大人这是哪里话,今日这就是顿接风宴,怎好说案子来扰大人雅兴。来,喝酒。”
其余人等再次附和,肖长离道:“左右无事,便当听些异闻。列位大人也知道,肖某最喜疑案。”
几人面面相觑,张禀道:“既然大人这么说了,咱们便来说说。近日确有几桩案子来得甚是离奇,令人琢磨不透……”
话匣子一打开,各种诡谲案件便接二连三蹦了出来,听得一旁蹭食的肖行之都入神起来。
京畿重地有天子王气所佑,本该是邪祟不侵最为安泰之地,近日却不知为何,频生诡案。
便拿最近几桩案子来说,城北有一葛姓人家,世代书香门第,家中有一独子刚考中进士,正是人生得意之时,却忽然失踪。家人遍寻不见遂报官。
官差找寻之后竟在该男子屋中床板下找到其尸首,死去多时却双眼不闭,尸体没有粘附没有勾挂,竟是凌空面朝地面悬在床板之下,委实骇人。
官府猜测其床下定有乾坤,便掘开床下泥土,果真在里面发现了一具腐烂女尸,亦是双目圆睁,与那书生咫尺相对。
随后经过查证得知乃是这书生以为自己中了进士后前程无忧,欲摆脱了原本相好的女子。这女子不甘纠缠不休,书生便一怒之下将其扼死,埋尸于屋内床下,以为可以掩人耳目,最后却是作茧自缚,死于非命。
再有京郊城外一户人家,家中有一幼子,年方五岁。在附近玩耍时蹭了一身污泥,其母让她自行洗漱干净,自己则去生火做饭。待饭食上桌,唤了几声皆无回应,其母进屋遍寻不见,屋中唯有一盆血水。
仵作验过后说水中无毒,房中亦无旁人踏足的痕迹,好好的孩子就这么化为了血水,连块骨头都寻不见。
这样的奇案多半非人力所能及,可若是牵扯了灵异神怪,就更没他们这帮人什么事了。无奈亲属催真相,上头催破案,由不得他们撂挑子。
肖长离以往便是个可教鬼怪忌惮的人物,张禀想着若是他能出马,说不定还真能破了案子。
肖长离道:“即便是鬼神之力,亦有踪迹可循。残杀幼童,便是鬼怪妖魔也不可放过。”
见肖长离没吃什么就跟着张禀查案去了,肖行之边啃肘子边寻思,这帮人请他来吃饭,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又能说什么呢?
“小二,再来盘肘子。”肖行之大手一挥,反正有人结账,不吃白不吃,一会再打包一些回去孝敬老爹,至少得把大哥那份辛苦钱给吃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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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长离与张禀从酒楼出来便径直往大园村而去,事发距今已有数日,若不快些,恐怕线索都会断了。
出事的是一户寻常人家,男主人名叫吴三,靠卖柴偶尔做些零工为生,此事一出无异于晴天霹雳,妻子重病不起,他也是终日哀叹,郁郁寡欢。
张禀上门时还险些被他打出去,一番好说才让他松口。
“我好好的儿子就这么没了,我是造了什么孽啊!”吴三痛哭哀嚎,张禀留下宽慰,肖长离便径直进了出事的里屋。
一进门,他便感觉到了淡淡的煞气流转。
因惧怕睹物思人,这间屋子并未打扫过,地上还留了一大片暗红色血迹,煞气便是自这些血迹中散出。
肖长离在房中查看了一番,朝侧门走去。门后挂着一方布帘,里面隐隐传出啜泣之声。
肖长离掀帘,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
妇人半坐床头,手中捧着几件小儿衣物。她的脸上有淤青伤痕,憔悴不堪,早已哭得喉咙嘶哑,双目红肿死气沉沉,对肖长离的到来毫无反应。
肖长离在门口站了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吴三怒冲冲进来,将肖长离撞在一旁,将那女人拽了下来,吼道:“哭,整天就知道哭!要不是你不好好看着儿子,怎么会出这种事?赔钱货病痨鬼,床上挺尸还要浪费老子的钱,快起来给我干活去!”
妇人被他从床上拖拽下来仍不发一言,好似已没了丝毫的知觉,只是手中扔紧紧捏着儿子的衣服,可见几粒红果子自衣服夹层中滚了出来。
肖长离箍住吴三的手腕阻止了他下一步的暴行,吴三挣脱不开,怒道:“干什么?老子教训自己的婆娘,关你哪门子的闲事!”
肖长离没说话,抬手将他推了出去,捡起那几粒果子。
这果子指甲大小状如玛瑙,色泽红润欲滴,好似鲜血凝结而成,看着着实诱人,却又透着几分妖异之气。
第42章 诡树乌冥
肖长离拿着果子凝视良久, 道:“这是什么?”
吴三揉着几乎脱臼的手腕,没好气道:“几粒果子呗,我山上摘的。”
肖长离道:“你给孩子吃了?”
吴三微怔:“这果子这般好看, 给孩子吃怎么了?”
肖长离看着他:“何处得来?”
“山上……”吴三面对肖长离古井般幽深难测的眸子不自觉有些犯怂, “就后头那个……乌冥山……”
“带我去。”
张禀迎过来询问情况,肖长离简略说了, 让他找个大夫来给这妇人看病。张禀了解他的处事方式,亦未多问, 自去请大夫, 肖长离便跟着吴三进山。
乌冥山是处荒山, 土壤贫瘠人迹罕至,多有野兽出没。山中生长的树大多枝瘦叶疏,最适合当柴火, 是以吴三时常到这里砍柴去卖。却有一日他在山上看到了一棵树,树上一片叶子都没有,却挂了不少这种红色的果子。他瞧着好看,便摘了一些带回家去给儿子。
此时再来看, 树上的果子少了许多,可见一条手臂粗细的大蛇正盘在树杈上吞食果子。
大蛇见了他们微微躬起身子,张开巨口一声长嘶, 獠牙骇人,腥风扑面。
吴三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肖长离不动不摇,凛然而视。那巨蛇反倒缩回身子, 游下树梢,遁了。
肖长离走到树前,可以感觉到这棵树阴煞逼人。这种树上结出来的果子,绝对不会是给人吃的。
他绕着树走了一圈,运起魑魅火,一掌拍在树干之上。只听嘎啦一声,树干由上而下裂开了一道缝隙,血红色的液体慢慢渗了出来。
肖长离凝眉,又是一掌拍下,树干开裂得更为厉害,整棵树皆颤抖起来。那些果子掉落在地,溅落一地殷红。
吴三瞪大了眼睛,看着树干裂痕之中露出的东西,吓得几乎昏厥过去。
只见树干之中直挺挺立着一具赤、裸女尸,身上裹满红色粘稠的液体,将腐未腐,面目全非。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女尸是被剥了皮的,那些流淌的红色液体似血非血,灌满了整个树身,仿佛正是这具女尸和这些液体在供养着这棵树,使之结出了那些美丽诱人却又极度危险的果实。
那女尸面上五官已被腐蚀融合在了一起,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女尸的头颅扭动起来,嘴巴的部位凹进去的一个血洞正在不停张合,仿佛想要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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