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妖道
没费什么工夫,两人就到了海棠花戏班子在镇上包下的院子。
叩响了院门,过了很久才来人开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向外望了望,眼神有些拘谨,僵硬着笑道:“是哪里的贵客吧?真是对不住,角儿们昨儿都被隔壁镇上王老爷请去做寿了,都没在家。您要是找哪位角儿,还是过两日再来吧……”
“宁云安宁先生也跟着去了吗?”顾惊寒道。
中年妇人目中透出一丝了然,点头道:“去了去了,宁先生可是海棠花的台柱子,怎么可能不去?王老爷看上的就是宁先生呐。”
“宁先生的画报或是照片,你有吗?要最近的。”
容斐显然比顾惊寒会来事儿,几块大洋塞出去,换回来了宁云安的一张照片和隔壁镇王老爷的地址。
不知是不是心理错觉,照片上的宁云安和梦中所见的云璋,还真有几分相似。
只是一看便知,气质不同。这倒也好解释,云璋是道士,深山修行,脱俗出尘一些是当然的。而宁云安是唱戏的,自幼耳濡目染,自然浸入世俗更多一些。
“时候还早,去隔壁镇吧?”
容斐看了看天色,还不到晌午,听那中年妇人描述,两座镇子也不过是隔了一座荒山,路程不远,足以一去一回,实在不行,住下也无妨。
顾惊寒颔首。
这次两人没傻到走过去,而是雇了辆马车。
也幸好长青山这地界近几年还算太平,连个山匪都没有,不然一般的车行还真不敢接穿越荒山这种活儿。本来容斐想弄辆汽车开,但镇上汽车太少,而且山路难行,汽车并不方便。所以想飚一把车的容少爷只能作罢。
车夫也是车行里的,赶车稳又快,但饶是如此,容少爷也有点晕车,在顾惊寒身上窝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到达隔壁镇上时,已经过午。
顾惊寒先带着容斐找了家饭馆,准备先吃点东西缓缓。
但就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顾惊寒就听见旁边桌有人低声议论道:“哎,听说了吗?今儿王老爷子大寿,请的隔壁海棠花的,结果人没来,可给老爷子没脸了,今儿收了匹小金马都还拉着脸呢……”
“王老爷子当谁不知道他那点腌臜事儿啊,还请人海棠花……我要是海棠花的,早就带着人跑了。不过不应该啊……”
另一人纳闷道,“我昨儿去隔壁镇上串亲戚,还看见海棠花的收拾东西出门,那马车拉着……东西不多,绝不是搬家了,那院子还留了不少人看着呢,就像是出门来应约的啊……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还能半路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QAQ出国住的地方竟然没网,找网吧没找到……重新用手机码了一遍……
明晚有更新,十二点前,顶锅盖逃_(:з」∠)_
第41章 窥命
“丢了?”
镇上旅店二楼,容斐伸展长腿,靠在椅子上,边抬手倒了两杯茶润润喉咙,边蹙眉诧异道,“一个戏班子那么多大活人,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就丢了?”
顾惊寒身上犹带着一股外面的薄寒之气,衬衣领口被他微微扯松,平添几丝落拓洒然。
吃完饭后,他就让困顿不已的容少爷先回旅店午睡了,自己去了一趟镇上请戏班的那户人家。
“有市井传言,说是宁云安怕被那家老爷看上,仓皇逃离了。”顾惊寒淡声道,“也有人说,曾亲眼看着海棠花一行人进了山,并未走其它路。”
“长青镇到这个镇子,只有一条大路,就是我们来时那条,穿行已经荒芜的滦山。那里只有这一条路,中途改道并不可能。”
顾惊寒分析道。
“是山里有古怪?”容斐看出顾惊寒心中所想,挑眉道。
他顺手将另一杯热茶推到了顾惊寒面前,顾惊寒却没接茶杯,反而伸手抓住了容斐,握着他的手,将茶杯送到了唇边。
“手这么凉。”
顾惊寒轻啜一口热茶,吻了吻容斐的指尖,放下茶杯,将容斐两只手都裹进了掌心,才继续道,“是山有些古怪。”
容少爷最擅长得寸进尺。
手被暖着了,人也蹭过去了,微凉的鼻尖磨进顾惊寒的衣领内,懒散的声音有些发闷:“山?”
“滦山是一座荒山,”顾惊寒道,“依照常理,应当草木不繁,生机不足。但今日我们途经之时,我却并未感到滦山垂垂老矣。”
“上山去看看?”容斐提议道。
顾惊寒也是这个打算。白日经过时走马观花,并未放在心上,但眼下看来,或许这座山是有些蹊跷。
“再休息两个时辰。”
顾惊寒将容斐拢进怀里,“今晚子时,我们上山。若有古怪阴诡,午夜之时最是明显。”
容斐应了一声,和顾惊寒滚回床上,麻利地脱了衣裳盖上被子,手脚缠在一起,黏黏糊糊亲了一会儿。
容斐眼里睡意泛滥,打了个哈欠道:“我发现我睡觉的时间越发地长了,而且吃得好像也越来越多……真成了猪一样。”
“孕期嗜睡。”
顾惊寒捏了捏容斐的腰间,眼里掠过一丝笑意,“说不准,是怀上我的小鱼了。”
“扯犊子,”容斐懒洋洋嗤笑,“你的\'小鱼\'我还没真正吃进来呢,拿什么给你生……”
说着,膝盖十分不安分地顶了顶顾惊寒,暗示意味十足。
顾惊寒拍了一下容斐的腰,转而捏起容斐的手腕,将手指搭上了容斐的腕脉。
小鱼什么的,都是说笑。但容斐感觉不适,倒是让顾惊寒心头一紧,有些担忧。
指尖在腕内轻按,顾惊寒的脸色不变,眼神却微微一凝。
没有脉搏?这怎么可能!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顾惊寒当然不是第一次为容斐把脉,但没有寻到脉搏,却是第一次。毫无反应,毫无跳动,除了近在咫尺的熟悉的呼吸,容斐的身躯,几乎与死人无异。
“怎么了?”
容斐敏锐地发现顾惊寒道的神情不对。
指腹慢慢感受到起死回生一般恢复的跳动感。
顾惊寒看了容斐一眼,碰了碰他微凉的双唇,“喜脉,恭喜容少爷,喜得贵子。”
“行啊,伺候着本少爷的胃口,我今儿吃人肉!”容斐翻身压住顾惊寒,笑着咬他。
顾惊寒搂住他,任他折腾了会儿,等容斐累了昏昏睡去,才故技重施,将定神符贴上,翻身下床。
把随身带的箱子打开,顾惊寒取出几张一看就很古旧的符箓。
他看了一会儿,选了五张,回到床上将五张符箓分别贴在容斐的眉心和四肢上,然后双手结印,拍在了容斐心口。
五个金色的篆体字从符箓上浮现出来,射向容斐心口,撞击在一处。
金光耀眼。
五张符箓无火自燃,化为灰烬,贴着符箓的容斐却毫发无损。
这是顾惊寒刚下山时,在一座古观所得的特殊古符,据说可窥天机命理,察阴阳百病。
灰烬散落,容斐心口金光碰撞的地方却凭空出现了一行金光黯淡的小字。
功德金身。
顾惊寒一怔,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见那行小字突然化作了一簇火苗,向他冲来,躲闪不及,顾惊寒被那火苗冲个正着,心口蓦然一烫,便见又一行小字出现在眼前。
这次并非是像容斐一般的金光小字,而是漆黑带红,仿若血液凝固,业火焚烧的一行篆字。
“三世罪人?”
小字消失,与此同时,者字的声音在顾惊寒身后响起。
顾惊寒转头,便见者字饶有兴趣地笑道:“这符箓好像还挺有意思。不过,我劝你日后少用,天机不可泄露……天意难测,千万不要步了某些人的后尘。”
没有理会者字似是而非的话,顾惊寒摸了摸容斐的心口和腕脉,确认平稳,微僵的神色才慢慢恢复正常。
功德金身确实有异常人。
像严子棋没了心都可活下去,容斐偶尔没个脉搏,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但容斐的面相绝非是大功德之人的面相,又怎么会有千年难遇的功德金身?师父当初为了他选定这样一门婚事,是算出了容斐的功德金身,想从中为他寻找一丝生机吗?
顾惊寒本来只想看看容斐有何病症,却不想得到这样的结果,一时对于那纸莫名其妙的婚约,有了更深层次的猜测。
者字见顾惊寒不理会他,慢悠悠踱到床边,道:“你业障缠身,阴气太重,似死似生,旁人肯定受不了你亲近,但功德金身就不同了。看你俩的样子如漆似胶的,但还都是童子□□?没事,上吧,他受得住。”
顾惊寒给容斐压了压被角,低声道:“你知道多少?”
者字明白他在说什么,摇头道:“不多。我只是第二个。”
说完这句奇怪的话,者字便立刻转了口,一拂道袍大袖,道:“你们找到云璋的线索了?你身上……有一些他的气息。”
顾惊寒知道撬不开者字的嘴,便不再问,随手将嵌了阴阳碟碎片的钥匙扔给者字。
者字接住钥匙,看了眼,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异色,道:“确实是阴阳碟的碎片。我当年看云璋在我眼前魂飞魄散,心痛难当,没有理会那些碎片,直接离开了云家。看来,这些碎片并未丢失,还在啊。”
顾惊寒言简意赅说了碎片由来。
者字皱眉道:“人绝不会无缘无故消失,滦山……我当初怎么不记得长青山一旁,有这么一座山?”
在原地飘了片刻,者字道:“去看看也好,不过子时阴气最重,我不好出来,你将我半封吧,有事再叫我。”
顾惊寒没有反对,依言用血契将者字半封回骨灰盒内。
子时阴盛阳衰,者字这种大鬼若是出现在外,一点气息便会引得魑魅魍魉,络绎不绝,平添麻烦。最主要,者字修为并没有临字那般高深,还喜欢凝聚出身形乱晃,太易惹眼。
封好骨灰盒,顾惊寒又拿出朱砂豆和符纸,画了一些符箓。
一切准备好,已经亥时,顾惊寒将容斐挖起来,两人没有惊动旅店的人,快速出门,离开镇子,进了滦山。
最开始,两人是沿着长青镇和这座小镇互通的山路寻找,顾惊寒手托罗盘观测,容斐警惕着四周。
但一番搜寻下来,一无所获。滦山看起来就是一座普通的山,这条路也只是一条平平无奇的路。
“往深处走走?”容斐提议道。
顾惊寒颔首。外围没有发现,还是要进入深山看看。
滦山虽不像长青山一般,大多树木四季常青,但也还算树木繁茂。
时值深秋,枝叶干枯,落叶纷飞。地面上铺了厚厚的金色枯叶,一踩上去便会发出轻微的脆响,惊扰了许多暗夜潜行的鸟兽。
两人穿林而行,走了没多久,容斐的脚步突然一顿。
“等等。”
容斐低声喊了句,将手里提的煤油灯向下放了放,用脚扫开一片落叶,露出底下的地面,“车辙。”
顾惊寒看去,便见落叶掩藏的土地上,竟有一道深深的马车车轮痕迹。
“昨天下过雨,留下痕迹不稀奇。”
容斐盯着那痕迹道,“不过,刚才咱们查看大路,路边可没有往山里来的车辙痕迹。难不成这车还是飞进来的?”
顾惊寒矮身摸了摸车轮痕迹,道:“负重不轻,还是新的,可能是海棠花的。沿着这痕迹向前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