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乃敌军之将
大概在六、七年前,这一场大战才刚刚开打没几年,大宁还没有如今这么落魄的时候,他们这附近青木那边有一个专门养鸭子的地方,养出来的鸭子,那都是专门进贡到上头去给宫里的人的。
那鸭子据说每一只都极其难养,味道也十分的鲜美,外面不要说吃,其他人甚至是见都少见到。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这附近的人都跟着养鸭子,鸡这些倒是少见。
但是因为大战的原因,那些人后来都逃难去了,慢慢的,这鸭子也就没再养了,这一门手艺也就算是绝了。
李牧对那些人的遭遇没什么兴趣,他倒是对知府口中说的那味道极其鲜美,极其难养的鸭子有了几分兴趣。
“不知道那鸭子是什么鸭?”李牧一边给知府大人倒酒,一边问道。
大概是因为时代不同,李牧在这地方倒还真的见过好些以前他从未见过的鸭子品种,例如如今他在养着的那背后有小白点的鸭子,在他们那里就极其少见。
“具体是个什么品种是个什么样子我也说不清,这东西我也没研究过,不过据说那鸭子浑身雪白,唯独脚掌和唇是漆黑。”那知府有些醉了,凭借着印象当中的模样,大概和李牧描述着。
“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只是听说那鸭子极其难养,十分难养肥长得也慢。但据说这鸭子令不少大厨都称奇,若是煲汤,除盐外无需任何佐料进去,就这样白炖,那炖出来的鸭汤也是半点腥味都无,鲜美无比,令人垂涎三尺。”
说着说着,那知府的话题就偏了,往那汤上说了去,把那汤形容得地上绝无天上仅有。
李牧见他这模样,就知道这人定然是已经喝醉了。
又与他说了两句之后,便要告辞离开,好让这知府赶紧回去睡觉,旁的人见了也连忙搀扶着知府,要把他带走。
正告别,那知府却扶着墙与李牧道:“李大人你若是有兴趣,倒是可以去看一看,我记得那一家子还有后裔就住在青木那边。”
“青木?”青木离他们这里不远,就再码头再过去。
“当初那一家子人都逃难去了,这么长时间下来还活着的已经不多,据说那鸭子青木那边也还有见到,但是因为手艺已经失传,所以现如今养的活的已经没几个了。”
后面那知府大人又说了几句,不过都有些晕乎,估计他真的已经喝高了,李牧把他送走之后,回去的路上,一路上却都在惦记着这知府说过的话。
之前他养的那些背后有白点的鸭子,估摸着要不了多久,还是会被这些人琢磨出个门道来,到时候别人家也能养了,这数量上去了,市场的价格肯定就得降下来。
他再想要靠着这个赚钱,那就难了。
“你想试一试?”回到房间之后,仲修远一边收拾两人的东西,一边问坐在床上闷不吭声的李牧。
“浑身雪白,脚和唇漆黑,我倒是真有兴趣。”李牧并未隐瞒。
他以前小时候家里养的鸭子品种并不单一,为了符合市场的需求,几年里也换过好几种,这种浑身雪白的鸭子他倒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大概和那知府大人说的颇有些不同。
“你有几分的把握?”仲修远又道。
李牧收回思绪,打量着面前的仲修远,“具体的情况还要看了才知道,现在这样也说不清。”
话停顿了片刻,李牧的视线顺着仲修远的脸往下滑,慢慢的落在了他腹下的位置,“况且什么样的鸭子我没见过?”
仲修远身体猛的紧绷,被李牧注视者的地方更是一阵热血涌去,他微微佝偻着身体,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仲修远没有再理会这完全没个正形的李牧,转了身,继续去收拾行李,但李牧那灼人的视线却一直跟随在他的身上。
待到仲修远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放在桌上后,他才有些懊恼地回了身,狠瞪着李牧,“你到底要干嘛?”
这人一直盯着他看得他都完全不敢直起身来,那地方更是像是被李牧看着了火似的难受的紧。
“这鸭子也养了这么久了,我琢磨着什么时候也该吃了。”李牧一本正经,手指轻轻点在自己的膝盖上,煞有其事的算计着什么。
原本就因为李牧的注视而浑身不自在的仲修远,现在听了李牧这样的话之后,顿时更加是全身都着了火般火辣辣的。
他张了张嘴,血红欲滴的唇半天却只轻声吐出了几个字,“惦记你自己的去!”
低喃般的话语一说完,仲修远就再也忍不住了,心间的血沸腾着,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李牧想了想,却没再说话,似乎真的在惦记着自己的……
见着李牧这个模样,仲修远倒是更加浑身不自在了,他那两只眼睛也经不住的总往李牧的身上飘去。
两人在一起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之前在温泉中的时候早已经互相坦诚过了,所以李牧那玩意儿他也不是没见过。
如今再想着李牧刚刚说的那些长大了吃掉的话,仲修远就脑子里充血,总想到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002.
青木离他们要去的安芙有些距离,但如果先去完安芙再回头去青木要耽误些时间,所以李牧合计了一下之后,决定先去青木看看,然后再去安芙拿鸭子,最后再回家。
第二天找了昨夜喝醉了的知府,询问了他具体的情况之后,三人便向着青木那边而去。
算起来,青木李牧已经不是第一次去了,之前仲修远离开之后,他为了卖鸭子,也曾在附近几个地方跑过。
青木在离他们偏北的方向,是比他们这里更接近战场的地方,原本因为战场所累已经有些萧瑟,但因为这停战协约的原因,最近一段时间倒又热闹起来。
那知府告诉李牧的具体方位在青木城外的一处山顶,再具体的地方,那知府知道的也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一个大概。
李牧他们到了地方之后在城里住下,然后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四处打听,才总算是从镇上一些老店家的口中,得知了大概的方位。
七、八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改变太多,更何况还是这样混乱不安的大战的年代。
原本这些个养鸭子的是一个大家族,据说祖上是猎户,这饲养鸭子也算是祖辈上传下来的手艺。
他们家世代都是为皇宫里的人提供贡品的,早些年的时候也攒积了一些家底。
但因为他们住的地方离战场十分的近,因此大战一开,他们那边就最先遭殃。
他们家里不是没钱,但是却没搬走,原因李牧大概也猜到了,大概是因为那些鸭子。
有些鸭子它就适合在一定的气候范围内养,如果真的搬走,那估计这门手艺他们就必须得断了。
大概真如李牧猜想那般,因此那一家人一直没有搬走,拖到很后面家里情况确实不行了,这才辗转着逃难。
但这一逃,却让这一个大家族在这一片混乱当中慢慢的被磨消。
李牧带着仲修远还有仲漫路两个人,在山里头找到那传说曾经是饲养贡品的人家时,如今剩下的已经只有几个年轻后辈。
落魄的山村里,比李牧他们那村里还要更加穷的几户人家在山上孤零零地坐落,五六只白白的鸭子被关在篱笆院里,见着李牧,纷纷站起来嘎嘎地叫着。
小院里有一个人,一个比李牧还要年轻几岁的年轻男人,身形有些瘦弱,看着有几分营养不良。
见着这一幕,若不是听了那知府的话,李牧根本看不出这普通的农家居然曾经是饲养贡品的家族。
“请问这是青木关家吗?”李牧站在篱笆院外,冲着在篱笆院里的那年轻人抱拳。
听着青木关家四个字,那年轻人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回头戒备地盯着李牧。
“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来买几只鸭子。”李牧指了指院子里那几只瘦小的白鸭。
院子里的年轻人依旧戒备地望着李牧,“这鸭子不卖,自己家吃的。”
一开始就遭遇闭门羹,李牧倒是有预料,毕竟如果这东西真的是贡鸭,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卖了。
“我也是养鸭子的,之前听了鸭子的事情,因好奇而来。”李牧道。
“养鸭子的?”李牧这话倒是引起了那小年轻的注意。
他拿着手里的簸箕,怔怔地打量着李牧,好一会儿之后才试探着问道:“码头那边姓李的?”
听了这人的话,这下轮到李牧惊讶了,“正是在下。”
李牧不过就是在镇子附近养鸭子,虽说在他们那小镇附近还算是有些名气,但怎么着名气也没有大到能传到这里来。
李牧有些疑惑,很快就又反应过来。
虽说这青木还有码头、安芙看着好几个大城,感觉挺大,但实际上却不过就是个芝麻大小的地方。
这么个芝麻大小的地方,养鸭子的本来就不多,这人会知道他也不奇怪。
“哦,那你们进来吧!”那青年从旁边把篱笆院打开,他拍了拍自己手中刚刚用来装东西喂鸭子的簸箕,随手就扔到了一旁。
“你来这买鸭子?”那年轻人一边进屋一边问道。
李牧闻言张嘴,正要说是,旁边的仲修远却突然拽住了他的手,并且递给他一个不要如此的眼神。
李牧还来不及惊讶,走在前方的那小年轻已经进了屋,停下脚步,他从桌上拿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小杯子,给各人都倒了一杯水。
看得出来,他家如今不宽裕,甚至比李牧最开始的时候还要拮据。
李牧不解仲修远是何意,仲修远却代替李牧颇为恭敬地说道:“我们其实是听闻了青木关家的名声,所以特意上来请教的。”
听了仲修远的话,那年轻人在屋子里坐下,似乎在思考什么。
李牧却看向旁边的仲修远,不明白他绕这么大个弯子要干嘛?
仲修远却是好笑地拍了拍李牧的肩膀,让他不要说话。
李牧这人看着是挺聪明,平时也确实聪明,但在有些事情上却有些绕不过弯来。
像青木关家这种大家,虽然如今已经落魄了,但看得出来骨子里的那份傲气还是在的。
李牧虽然是想要买了鸭子去养,这确实没错。但他这开口就直接说买,若是脾气犟些孤芳自赏的,估摸着就要给李牧脸色看了。
李牧似懂非懂,但仲修远这人做事情,他还是相信的,所以也就没再说话。
那年轻人想了想之后道:“我知道你们是养鸭子的,但是这鸭子不卖。”
仲修远却并不急,只是笑了笑,道:“之前曾听闻青木关家养的鸭子通体雪白,味道极其鲜美,并且极其难养,普天之下唯有青木关家才养的活。”
仲修远这话不急不缓,那年轻人听的却颇为受用。
“我们久闻盛名,所以才主动问的了人找上门来,想见识见识这鸭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仲修远不提买鸭子的事情。
大概是仲修远这一番话说得那年轻人开心了,他抬手指了指院子里的那些鸭子,不甚在意地说道:“要看就看好了,就在那里。”
那五、六只鸭子李牧他们早就已经看到了,就如同传言那一般全身雪白,唯独鸭掌和唇的位置漆黑,而且虽然鸭子看着像是已经成年,却个个都长得极为消瘦。
这些个鸭子平日里精神头如何李牧不知道,反正如今见着了他,一个个的从篱笆里面伸出了头朝着他这边叫得正欢。
见着这一幕,那年轻人也有些奇怪,他忍不住多看了李牧两眼。
李牧在最初进院子的时候看了一番后,现在却全然不看那些鸭子,全把它们当作透明的。
“这……”仲修远出门看了看四周,但却只看到了这五、六只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