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乃敌军之将
他们到时正好是中午酒店里正热闹的时候,酒楼一共分为三层,楼下一层是大堂,大堂中早已经人满为患,酒肉香气飘散,诱人万分。
二楼三楼为雅间,二楼比起三楼来稍次些,一般人也能入坐,这三楼却是雅中之雅,往往都是一些谈生意的大人物才能预定得到。
秦老爷领着两人上了三楼,在一处位置极佳的雅座中坐下。
李牧与仲修远是客,秦老爷把菜单推到两人的面前,让两人先选。
仲修远拿了菜单,却是习惯性顺手便往旁边一推,推到了李牧面前让他先选。
李牧自然的拿过菜单,看了看之后点了几道清淡养身的菜色,又把菜单递回了秦老爷的面前。
仲修远的习惯性让李牧先选,与李牧无声的照顾,坐在对面心思通透的秦老爷自然全数看在眼中,他无声地笑了笑,有些羡慕地看了看菜单,也只选了一些清淡的。
点完了菜再抬起头时,秦老爷眼中的羡慕已经消失,只剩下淡笑。
虽处于乱世之中,这两人却是要比大多数人都过得舒坦自在。
002.
饭桌之上不谈正事,秦老爷便说了些这城中的趣事,正准备询问仲修远的身体状况以及以后打算,窗外却突然传来一阵爆笑。
爆笑的声音挺大,不只是他们这里听见了,就连楼下街道中行走的行人中,都有不少人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让三楼的三人在意的是,随着那一阵爆笑的响起,李牧两个字也出现在了那些声音中。
李牧如今正坐在他们的面前,另外的两人自然不免把耳朵竖起,本能的想要去听那些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一听之下,秦老爷却立刻就黑了脸。
起初他没能听出来那些人是什么人,但在对方说了几句话之后,他立刻就猜了出来。
竟是冤家路窄,楼下那些大闹着大笑着的人,赤然就是之前拦在他们面前奚落李牧的人。
秦老爷脸色极为难看,这事情是他疏忽了。
安芙虽然很大,但是真正味道好的酒楼也就那么两家,他之前想着要宴请仲修远,自然选的是其中最好的,却忘了这群人之前也说要去吃酒。
秦老爷脸色正变化,抬头却见坐在他对面的两个人均是面不改色。
李牧这人脸上一直少有神色变化,平日就一直都是那一本正经一丝不苟的表情,他如今面无表情不稀奇。
倒是旁边仲修远脸上此刻带着的那淡淡的笑意,令久经生意场上的秦老爷不自觉的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秦老爷也是有些无奈。
生意场上有来有往,有失败也有成功,为这事情闹矛盾闹不和的也有不少,但这群人却有些小家子气了。
“没事。”李牧全然不在意楼下二楼那些人对他的点名与奚落嘲笑。
李牧这个当事人都这么说了,秦老爷也不好再说什么。
饭菜很快上来,三人围坐桌前,开始吃起了东西。
饭过半饱后,原本还只是偶尔传来一阵爆笑的楼下的那一群人,像是酒气上了头,闹得越发的厉害。
秦老爷按耐着,直到因为体虚而脸色苍白的仲修远起身去了茅房,他才与李牧道:“你莫要理会这些人,不过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李牧点头,没说话。
这种人自打他退役以来就遇到不少,之前他养鸭子时,山里的那些人又何尝不是这样?
这次他倒真的没怎么上心,毕竟如果他真的要能把这事情拿下,那以后这些人有的是机会求到他头上来。
至于那时候是个什么情况,那就要再说了。
吃完了饭,离开了酒楼。李牧和仲修远正要与秦老爷告辞回他们住的客栈,身后原本他们吃饭的那酒楼门口,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听到声音,三人回头望去,只见刚刚还热闹非凡的那酒楼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围满了一大堆难民乞丐。
那一群难民少说有一两百人,一个个的全部围堵在了酒楼的门口,他们似乎把一群人围在了中间又拉又扯的,嘴里还嚷嚷着什么。
这些人大多都是一路逃荒过来的,早已经饿得两眼绿光,平日里他们也会围在酒楼饭馆这些地方要饭,但是却极少起哄闹事。
见那些人闹事,旁边的人都不由停下脚步,朝着那边望去。
那些难民的人数有些多,李牧他们看过去时看得不是很真切,只隐隐约约地看见被一群难民围在中间的似乎是几个眼熟的人。
几人被那些难民争抢着拉扯着推搡着,好几个都跌倒在地被踩到手脚,传来一阵阵哀嚎。他们虽然没受什么伤,但是个个都衣衫凌乱头发糟乱,狼狈不堪。
看着那群一时半会儿从难民中出不来的人,秦老爷不由诧异地回头看向旁边的仲修远。
他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被那群难民围在中间的,赤然就是之前坐在他们楼下二楼雅间,点着李牧的名字奚落找乐子的那群人。
李牧目视前方,面不改色地看着。
仲修远则冷着一张脸,眼中带着几分报复的快感。
见着这两人,见着仲修远脸上此刻的表情,秦老爷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仲大将军那爱报复的性格,到底是学了谁。
酒楼的门口闹得热闹,四周的人也跟着看起了热闹。
有人跑去报了官,没多久县衙的人就来了,衙役试图把这些人从难民中揪出来,但难民人多,即使是他们一时之间也没办法。
三人又在远处看了一会儿之后,这才继续往前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秦老爷不由得有些好奇,他刚刚似乎还从那些难民的口中听到了什么‘救灾’什么‘粮食’。
仲修远回头瞥了一眼远处人山人海的酒楼门口,略有些惨白的嘴角轻轻勾起,冷冷道:“估计是坏事做多了吧!”
仲修远不欲明说,秦老爷也只得继续在暗中好奇。
大概已经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李牧,则是侧头看了一眼旁边一脸嘚瑟的人,心下不由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人瑕疵必报的恶劣性格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仲修远不觉,李牧不知,可若是这会儿让仲漫路来看,他定然要指着仲修远大叫他哥仲修远被李牧带坏了,因为仲修远脸上此刻的嘚瑟,分明就和李牧报复完他那些鸭子后一模一样!
有多欠揍不说,那尾巴啊,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李牧又看了看旁边的人,心思倒是很快转移了出来,落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又走了一路之后,到了要分开的地方时,李牧开了口,请秦老爷帮了他一个忙。
李牧找秦老爷要了一份名单,一份他负责的这四个救灾点附近,颇有些名望的人物的名单,“秦老爷你与这附近的人都有来往,相信您一定认识不少这样的人。”
“人我倒是基本都认识,但是你要这些人的名单做什么?”秦老爷有些好奇李牧到底想要干吗。
“这件事情还请容我暂时保密,晚些时候估摸着还要请秦老爷你再帮帮忙,到时候我会说明情况。”李牧如今心中也只是有一个大概的方向,具体的情况还要具体再看。
秦老爷狐疑地看着李牧,但李牧都开了口,他还是很快就在心里把这份名单列了出来,并且一一告诉了李牧,“这附近有钱的人其实也不算特别的多,真正有能力的都在前些年往安全的地方搬了,现在还留下的就算有钱也有钱不到哪里去。”
秦老爷自己就是这样的情况,前些年大战在即,他情况稍好些后就往安芙搬了。
其它真正有能力有财力的就像他说的,也都纷纷搬走,远离了战场所在的方位,毕竟谁也不想死。
秦老爷把所有的名单都告诉李牧之后,他又疑惑地问了两句李牧到底要干吗,不过李牧一直故作神秘,什么都没说。
见自己问不出什么,秦老爷只好放弃,“行,你既然现在不想说,那我也就不再问,不过这件事情你可得抓紧办了,虽说没有时间限制,但如果拖得太久了上头的人怪罪下来,到时候你我都吃不消。”
李牧点头,这件事情确实拖不得。
人是铁,饭是钢,就算他那些避寒的棉袄可以缓一缓,但这发放下去的灾粮却缓不了,缓了耗了,那耗的都是灾民的命。
“你若实在不行就开个口,我总归能帮你缓上几天。”秦老爷道。
他倒并不是那种烂好心的人,可是李牧这样的关系,还有仲修远这份关系在,再加上又是他把李牧扯进这件事的,再怎么着他也不可能撒手不管。
“谢谢秦老爷。”李牧抱拳道谢。
一开始他确实对秦老爷抱着几分防备,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如今几年的时间下来,他与秦老爷已有些交情,情况自然不同。
秦老爷摆了摆手,不甚在意。
他又回头对仲修远抱了抱拳,与李牧招呼了两句之后,这才自己回了家。
秦老爷离开后,李牧便带着身旁的仲修远,慢慢的向着他们如今住的客栈走去。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寒冬腊月的天气,街上虽人来人往,但到底还是有些寒冷。
仲修远牵着身旁李牧的手走了一段,有些不忍的把他的手揣进了自己掌心,李牧的手凉。
“累了?”李牧侧头看向抓着自己手的人。
仲修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确实是有些累了,这么长时间的奔波,累的并不仅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心,精神上的疲惫并不是睡一觉就能缓和的。
只是如今难得有机会与李牧在这样的街上并肩而行,他一点也不想结束这一刻,哪怕是累了,他也愿意与李牧这样继续走走。
李牧四处看了看,寻了个方向后道:“我们去驿站那边看有没有人要回我们家附近,托他帮忙送个信回去。”
仲修远回来的事情,家里的仲漫路还不知道,在远处的鸿叔也还不知道。鸿叔那边有些难办,但仲漫路那边却要尽快送了信息过去,免得他继续担心。
仲修远点头,不管做什么不管去什么地方,他只要能与李牧呆在一起就好。
顾着仲修远如今的身体,李牧走得很慢。
到了驿站,找了人,花了些钱,让他帮忙带了消息回去后,李牧便又领着人往回走。
路过市场附近时,李牧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之前曾经与这里卖鸭子的店老板订过一批鸭子,原本约定他最近几天就该去取,但因为意外找到了仲修远的原因,所以他都忘了。
不得已之下,李牧只好又带着人顺道去了那店老板那边说明情况,推个几天再取鸭子。
进了店,李牧说明了情况后,那店老板也没为难,又让李牧去看了看他已经订回来的那一批鸭子。
大雪天里,鸭子都关在店老板后院,为了防寒,这屋子里还弄了些火炉,倒是暖和。
那些拳头大小毛茸茸的鸭子也不知道是冷着了还是热着了,一个个的泱泱地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牧看着那些火炉,无声地摇了摇头,却也没说什么。
这鸭子怕热喜寒越寒还越喜欢的事情,李牧是不准备告诉任何人的,若是别人琢磨出来了那也与他无关,但在那之前,他定然是要能多养多卖出去几批就多养卖出去几批的。
“这次我可是去附近好些地方调的货,特地选的些精神好的回来。”那店老板也是有心与李牧交好,毕竟李牧在他们这一行也算小有名气,与李牧结交对他不是坏事。
那些个鸭子是那老板精心选过的,全部都是些精神抖擞的小鸭子,见着李牧之后,毛茸茸的小小只的一坨坨的它们全部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叫得李牧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