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绝色,深藏不露
通常这个时候,他就准备给班青做早饭了。虽然两人昨晚回来的很晚,班青有可能现在起不来,但是左右都睡不着,仲聆就开始给自己找些事情干了。
可是他没想到,踏出房门一下楼,班青就迎了过来。
他怎么起得这么早?
仲聆心思一动,就看到了他眼下的黑眼圈,只片刻就明白了,他和自己一样,晚上大概都没有睡。
班青把手藏在背后,脸蛋儿红红的说:“你饿没饿?今天早上不累你了,我给你做了点东西。”
仲聆飘忽的眼神,终于重新凝聚在班青的脸上。
见娘子重新瞧自己了,班青心中喜悦,连忙献宝似的,把自己背后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笼蒸屉。
班青把仲聆拉到了桌边坐着。
看着那热气腾腾的蒸屉,这是仲聆第一次见班青下厨,也产生了几分期待的心情。
打开蒸盖,仲聆陷入沉默。
仲聆真心请教:“这是什么”
班青充满困惑:“我就是看你平常做的那些小点心啊,学着你的做法做的,不过,馅儿为什么都跑出来了?”
仲聆看着眼前这一坨分辨不出模样的东西,片刻后,拿着勺子挖了一块,送进了自己嘴里。
然后他半晌没说话。
班青忐忑的问:“怎么样?”
仲聆用勺子挖了一块,喂给了班青。
班青吃了一口,就已经满大堂里像猴子一样的蹿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苦这么咸?”
仲聆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又挖了一块,自己吃了。
班青看到连忙跑过来,抢过勺子往自己嘴里送了好几口:“你不要吃,这个我来。”
看着班青的脸都皱成了一坨,仲聆拿过他手里的勺子:“我觉得还可以。”
班青苦着脸:“难吃成这样,你就别哄我了。”
仲聆又吃了一口。
“其实还不错。”仲聆笑了笑:“虽然你做法有待改进,但这材料都是好的,吃了也不会有问题。我小时候在楼里时,连这样的东西都吃不上呢。”
这话一出,他俩一起愣了。
仲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脱口说了出来。
他有些坐立不安:“……没吃饱,你还做别的了吗?”
班青下意识回答:“锅里还炖了粥。”
“走,咱俩去厨房看看。”
大清早的厨房锅灶里,冒着袅袅白气。
仲聆掀开锅盖,闻了闻:“嗯,这个不错。”
班青觉得很对不住他:“就是白粥,没什么味道,照你平常做的味道差远了。”
仲聆出去跟伙计说了几句话,从他们那里拿回了一条鱼,据说是江面砸开的冰洞,今早新捞出来的。
厨房里就他两个人。
鱼上砧板,仲聆一手大|师傅都望尘莫及的刀功,三下五除二的收拾了一条鱼,将鱼肉切成了极薄的薄片。
仲聆看着班青,突然就说:“我入的是贱籍,小时候真以为,这一辈子就要待在那种地方的。”
“在楼里的时候,老鸨逼着我学艺。诗词,歌舞,乐器,梳妆打扮,但凡有一项做不好,便是一顿毒打,还不给我饭吃。”
班青听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仲聆神态平静,他一边说,一边用黄酒、胡椒与生粉抓匀了鱼片,仿佛眼前的鱼片,才是他所全部专注的事情。
“我从小就知道的是,如果不能给楼里赚钱,就不能吃饱饭。梅姨没了后,没人护着我,想吃饱饭活下去,就得靠自己。”
这些往事,仲聆也没想到,他就在厨房温暖的雾气中,这样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我小时候模样和现在变化不多,个子又长得高,于是老鸨就动了让我提前接客的心思。”
班青紧张到几乎窒息。
仲聆神色恬淡:“我不愿意,失手杀了那个客人,也就是那一次,让我大哥把我认了出来,然后那天半夜里,他把我从楼里偷了出去。”
他又切了葱姜丝,加了柴火,重新滚上了粥。
米粥的香气在厨房里弥漫。
班青想了起来,仲聆曾经说过,他有一个在外面闯荡时,认下来的哥哥。
仲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要不是他找过来,我不敢想象,我以后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我的功夫是他教的,书是他讲的,这一身在外谋生存的本事,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若是没有他,我现在大概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仲聆收敛笑容:“我的出身不怎么光彩,可也无法更改,我不想瞒着你。”
他站在白烟袅袅的锅边,把鱼片倒进滚粥里,拿着大勺将鱼片缓缓打散。
仲聆不敢直视班青的眼睛,他盯着粥锅,轻声问道:“你会瞧不起我吗?”
班青静了片刻,一头扎进了仲聆的怀里。
班青难过的都要哭了:“他们怎么能这样?你这么好,他们怎么能舍得这样对你?”
仲聆没想到,他一手拿着大勺,一手掀着锅盖,双手直伸着,一时间竟然没地方放。
小土匪抱他太紧了。
班青本来力气就大,此时更是勒得仲聆喘不上气。
仲聆一声也不抱怨。
都说人心隔肚皮。
可是如今,仲聆却隔着这一层相贴的皮囊,感受到了班青那颗沸腾而火热的心……
是如此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嗷嗷嗷嗷快起锅!!!粥里的鱼片要滚老了!!!你们回再去抱!!!
班青:不!!这一刻,仲聆比生滚鱼片粥还重要!
班青:失去一碗生滚鱼片粥,换来以后吃不完的各种美食,绝对血赚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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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说开之后,他们又在元港城呆了几天。
仲聆带着班青走走逛逛,也不避着他,看到想要的店铺,就直接领着班青一起进去谈。
仲聆除了置办些产业外,又去了几次采蕨楼。
韩老板与故人相逢,大悲大喜下又病了一场,仲聆探望过几次,见她在小美女的照顾下逐渐好转,就放下心来。
他们准备要回去了。
这两人一起莫名消失了好几天,突然一起回来,村里人免不得要问上几句。
在得知两人又一起出去浪了好几天后,计夫子表示非常不满。
然而班青一见到计夫子,也是非常激动:“老计,来的正好,有件事儿要跟你说!”
仲聆看了他们一眼,自己回了西山,为他们留出了空间。
计夫子正好刚下了课,孩子们都回家去了,他就领着班青回了书院。
计夫子神色看起来分外幽怨:“你再这样撒手不管的跑出去玩,我就不在村里给你看着这摊子了,我也找我自己的幸福去。”
班青:“不行,你是教书的夫子,这帮孩子们离不开你。”
计夫子怒道:“不管了!”
班青思索道:“唔,娘子好像说过教书也挺有意思的,你要实在想去,那就去吧,我托仲聆替你代几天课。”
计夫子当场摔了书:“让你娘子那种不靠谱的货教课,还不如叫大万回来替我!”
班青不乐意道:“怎么说话呢?我娘子多贤惠呀。”
计夫子:我忍了。
不过班青这次倒是难得自己提起了正事:“到年底了,本来应该是我过去把大万替回来的,但今年的状况……实在有点特别。他去盯着胡人了,那边走不开。我呢,我毕竟刚成婚,还想在家里多陪陪娘子。”
计夫子斜眼看他:“呵呵,你什么时候成了婚?”
班青自觉现在每天的生活,有仲聆给他做饭、照顾他冷暖起居,这基本就是成亲后,当娘子的会做的事了。
虽说是少了最重要的拜天地,但是四舍五入,他也是成了亲的人了。
班青还在那儿美,计夫子已经切入正题:“就你这是根本守不住的漏勺嘴,说吧,你都跟你家狐狸……仲聆,说了多少了?”
班青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的?不过我说到做到,我还没有跟他说什么呀,这不是想跟你商量商量吗?”
“咱们这边,明显是有秘密的。我动不动就一声不响的消失好多天,我觉得就算我不说,以仲聆的聪明,他再待上一阵子,也说不定要猜出来了。”
计夫子:“他问你了?”
“他从来都没问。唉,就是他这样,我才觉得更愧疚。”
班青搓搓手:“到了年底,咱们两边的人马上要轮换一次了。这么明显的变化,如果还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要问了,我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了……要不,我就跟他直说了?”
计夫子毫不犹豫道:“你若是要跟他坦白,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班青:“……”
计夫子不客气道:“你那些破事儿,我都懒得搭理你。那次你下山抢人,我没跟着就出了这种事,但你也不想想,他带了七八十个护卫,那么富贵的人家,嫁出的女儿却是男人?”
“就这么一件事儿,你到现在都没有给我搞明白,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班青惭愧的没说话。
计夫子看着他的样子直叹气:“都到年底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你是指望不上了,到时候,我亲自去一趟雁城给你查查吧。”
“为什么要去雁城查?”
“这么惊人的出嫁仪仗,走的是咱们这边的山路,无论他们从哪里出发,都会经过雁城,去那里总能打探出消息。”
班青被计夫子教训的蔫儿蔫儿的,他拉了一个板凳坐下:“我知道,老计你是不会害我的,但是我觉得……仲聆也不是会害我们的人。”
计夫子:“他这个人品性如何先不说,但他到底什么目的,我们谁都不知道,你的心眼儿还是得给我留着点。咱们山里这么多的人,身家性命都在你身上,你可别见色忘义,一转眼把咱们都给卖了。”
班青垂头丧气:“我晓得了。”
计夫子恨铁不成钢:“有的时候啊,我真的想不明白,先生为什么只收了你做弟子?还把这一切都交给了你?”
班青也点点头:“是啊,大万比我谨慎,你比我聪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选了我。”
计夫子:“虽然我不服你,但是我绝不坑你,咱们都是从小一处长大的兄弟,无论谁当老大,都是齐心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山里人好,好好的生活,谁不珍惜呀?”
计夫子语重心长的教育:“咱们这两个山头,多少人都指望在你身上,长点儿心吧。”
班青点点头:“可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仲聆解释,我不想骗他,但也不能告诉他。”
“这你自己想啊,难道等着我教你吗?”
计夫子仰天翻了个白眼:“你这小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咱们都要三个月没下山抢过东西了,你可别忘了我们是土匪,等过两天开张,随便去抢点东西吧。”
班青来了精神:“好呀。”
他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我回去准备准备,再过几天又到十八了,得出去干干活。”
班青一探头,看见村子里升起的炊烟,突然就喜上眉梢了:“都到这个时候了?”
计夫子随口问了句:“我这边都下课了,当然不早了,不过你怎么突然就这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