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绝色,深藏不露
班青在自己脑内补出了一出惊世狗血,坐在马路边独自黯然神伤。
仲聆惊讶道:“怎么会不要你?你又在偷偷的瞎想什么?”
仲聆又不傻,看班青情绪不对,一边坐在他旁边陪伴,一边脑子飞速转了起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支开班青,是不想让班青引起不胖的主意。
步庞这小子可比小土匪精多了,仲聆多留了个心眼。
可是班青怎么会变得这么低落?
仲聆柔声问:“刚才发生什么了?”
班青瞥到仲聆鹅黄色的裙子已经擦在地上,连忙说:“地上脏,仲聆,你别坐在这,脏了你的裙子。”
仲聆轻轻说:“一条裙子而已,哪有你重要?”
他俩并排坐在马路边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过了一会儿,仲聆突然问他:“你跟我在一起,一直都是这样患得患失,怕我离开吗?”
班青听到这句话似是吓了一跳,又不知怎么回答。
“其实以前我有感觉到,但当我真正开始照顾你生活起居,给你做饭,给你缝衣服后,我发现你都不安,就一点点消失了。”
仲聆盘起的头发掉了一缕,被他掖到了耳后。
“你不用这样没信心,我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段时间。”仲聆的脸有一点红,他别开了视线。
在说这句话之前,他的心被不胖搅得很乱,可是当他坐在班青身边时,心就变静了。
班青犹豫的问:“那你现在……心里现在有我吗?”
仲聆被他问的都愣了,过了一会儿,才笑着牵起他的手:“你这问题……问的真是傻。”
仲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在心里说,你不放开我,我就不放开你。
但是他没有说出口。
这样的话,不跟着一个郑重的承诺,太显轻浮。
等他见到房坞,就要跟哥说明,他也找到想一起携手共度一生的人了。
那就还差一步重要的仪式——成亲。
班青把他手中九福记的袋子递了过来,难过的说:“都被我捏碎了。”
仲聆接了过来:“没事儿,我就喜欢吃碎的。”
他挑出一块勉强囫囵个的桃花酥,塞到了班青的嘴里,自己又拿了一块碎的,吃了起来。
他俩吃了一会儿,仲聆问:“你是不是十年前听到,我喜欢吃这个的缘故,你才开始吃的桃花酥?”
班青:“你那么聪明,总是一猜就准。”
仲聆听了后很高兴:“我回去研究研究,看看这东西怎么做,我亲自做给你吃。”
他俩在街边坐了半天,因为有仲聆这个大号光源在身边,他们从来都不缺人关注。
仲聆见围在他们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不堪其扰。
他说:“班青,咱们回去。”
班青乖乖的:“好。”
但仲聆等了一会儿,还不见班青站起来,不由得纳闷问:“你怎么了?”
班青:“脚麻了。”
仲聆:“……真是拿你没办法。”
仲聆手伸过班青的膝盖,把他直接抱了起来。
班青:“……哈?”
围观群众集体向后退了一步,面露惊悚。
这绝色美人一副娇柔妩媚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大力气,好吓人啊!
仲聆还是一身娇滴滴的女子打扮,抱起这么大一个成年男子,就跟玩儿似的,脸上一点勉强的神色都没有。
然后他稳稳的迈开步子就走了。
所经之处,万众瞩目,鸦雀无声。
后来这一天,班青和仲聆就呆在客栈里,哪儿都没去。
仲聆心中挂念着房坞,反反复复想着今天与不胖相遇,不胖给他透露的那些信息。
他心中虽担忧着哥哥,却始终没忘记照顾班青的情绪。
他不知班青的不安从何而来,但他愿意陪在班青身边,慢慢消除他的焦虑。
班青什么都没有说。
他想了半天,不知怎么问,也没敢问仲聆过去的事。
他想,反正还有时间,等他以后做好准备,再和仲聆谈一谈。
可是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总是没有人能预料。
第二天早上,仲聆像往常待在元港城一样,早起去江边,给班青买些新鲜的鱼虾做早餐。
他买了条刚打出来的鱼,还新鲜的活蹦乱跳,他拿了个带盖的木桶装着,正拿着往回走的时候,却见到了江对面来的一批船。
那船插着官旗,是皇帝派来的人。
仲聆本不想理会,躲了开去,奈何那边人嗓门太大。
皇帝派来的人一上岸,就铺开告示,大声宣告:“逆贼之子,房坞伏诛!房坞伏诛!”
仲聆手里的木桶掉在地上,鱼滑了出去。
那些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边,起起伏伏,忽远忽近。
仲聆一时感到目眩神晕。
“罪臣之子——房坞,畏罪潜逃二十余年……”
声音仍在继续。
他掉在地上的鱼,混乱中已不知被谁捡了去。
仲聆迈过地上的木桶。
他袖子里的刀划到了手中,他的手缩在袖子里,向那天子派来的人走了过去。
可是他没走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腰。
班青小声说:“仲聆,别冲动!”
往常这个时候,班青还在睡觉,他怎会跟着自己来到了港口?
仲聆惊诧的这一瞬间,班青已经拖着他,躲到了旁边的楼侧,用墙壁挡住了他们。
仲聆声音很轻:“班青,你放开我,我要去问问他们。”
班青急道:“你拿着刀去问谁呢?那可是天子派来的人,在这港口让你杀了,这么多人都看着!”
“房邬,乃罪人房图之后,然豺狼野心,潜包祸谋,卑侮皇室……”
皇帝派来的人声音传来,班青听了也是大惊,全身一震。
但是仲聆没有注意到。
因为仲聆的身体,比班青颤抖的还要厉害。
班青死死抱着他,不让仲聆冲出去。
他们躲在暗处,看着那趾高气昂的天子使者,在街上招摇而过,一遍遍诵读着檄文,颠倒着黑白是非,将他的父亲和兄长,骂得那样不堪入耳。
旧时画面在眼前重叠,仲聆一时晕眩得扶着墙壁,才能站稳。
这个时候,房邬的声音,仿佛在他身边忽远忽近的飘着。
“仲聆,答应哥一件事。”
“什么?”
那一年,房坞和仲聆两人在野外露宿,那晚是房坞守夜,仲聆披着衣服窝在篝火边,昏昏欲睡。
他就要睡着的时候,房坞突然和他说话。
“咱们房家……有没有沉冤昭雪的一日,哥不确定。但是,哥既然已经走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哥要给你留一条后路。”
房邬英俊的眉目在火中深邃而专注。
“房家现在就剩咱哥俩了,如果你先走了,哥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你报仇。”
“可是如果是哥先死了……答应我,仲聆,你就放弃仇恨,放弃一切,回归普通人的生活,自此隐姓埋名。”
快睡着的仲聆,瞬间就精神了。
房邬慢慢的说:“不要想着给哥报仇,哥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一年仲聆的回答是什么?
他说:“哥,我不答应。”
“我们谁都不要死,一起活下去,不好吗?”
天子的人,终于走远了。
仲聆不再挣扎。
他转过身,班青看着他的眼睛红的吓人,却没有一滴泪水。
仲聆对他说:“你不要跟着我,回石楠山去。”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回去?你跟我一起回村子里!”
仲聆看着江边:“我要过江。”
班青抱着他的腰:“我们一起过去!”
仲聆失控道:“跟着我干什么?走啊,好好活着不好吗!?”
班青声音哑的厉害:“你知道我怎么过来了吗?因为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仲聆昏昏噩噩的脑子才终于匀出一丝清明。
他看见班青还穿着单薄的睡衣,显是匆匆忙忙追着出来的。
班青说:“我梦到十年前,那场宽江大火。”
“只是这次……不是我掉在水里了,而是你掉在水里,你身后的伯魏,把我一脚踢进江里,他叫我不要睡了,起来去救你。”
仲聆一下就安静了。
班青拖着他往回走:“我绝对不能让你独自过江,你若是非去不可,我便陪你一起,这事儿没得商量!”
仲聆被他拖了一会儿,突然说:“班青,你跟我去个地方。”
仲聆挣开他,向江边跑去,万幸的是,他已经恢复了理智,没有直奔港口而去。
这让班青提起来的心,稍稍放下了那么一点。
他去了昨日步庞引他去的那栋民居。
仲聆到了那屋子前,见锁被重新锁上,直接徒手劈了那锁,率先走了进去。
步庞早已不在了。
而屋子里却有微弱的声音。
仲聆推开门,见屋中桌上,居然有一只捕雀夹,夹子里,有一只受了伤的小麻雀。
班青立刻把这屋子里搜了一遍,确定没有危险,才快速的回到了仲聆身边。
仲聆拿起了那只捕雀夹。
若不是有人来,恐怕这只小麻雀,就会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
这就是一只非常常见的捕雀夹,石楠村的孩子们有时也会做来玩。
那麻雀,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只是麻雀不知被捉来多久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样子。
仲聆想起了步庞在这里说过的话。
原来房邬的事……他昨日就知道了。
可他为什么会在自己走后,在这不知会不会有人来的屋子里,放一只麻雀?
步庞昨日对他说了一句话,“见雀张罗,雀可自投”。
如今细细想来,竟暗藏玄机。
仲聆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明白了。
江对面,天罗地网已设下,就是为了捕捉房邬残党的。
他一直在暗处做事,房坞把他保护得太好,皇帝的人只是隐约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却没能摸到一丝痕迹。
不胖是来救他的。
房坞遇害之事,无论真假……
他都不能渡江。
作者有话要说: 班青:好气哦,我这缸醋还没吃完呢,作者就又不按套路出牌了,害我娘子这样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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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声讨房邬的檄文,“然豺狼野心,潜包祸谋,卑侮王室”引自《讨贼檄文》,原作陈琳
第63章
“大万,‘伯魏’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先生跟我们说过,这是房邬公子的字。”
班青一时沉默。
大万问他:“房坞公子的事怎么办?”
班青郁闷道:“能怎么办?静观其变吧。”
大万说:“死不见尸,就无需盖棺定论,毕竟皇帝这些年以为死了的人,有多少都还是活着的?”
班青长出了一口气:“毕竟是江那边,和我们这里不一样。更何况这次弄出来的阵势,实在不像是假的。”
班青问:“对了,老计都走了快二十天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正是学堂午休的时候,大万专心弄着自己中午的饭,一边回答:“他去雁城,一去一回,差不多就要二十天,他好不容易能去见那个小大夫了,不会这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