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唐 (下)
毕竟这个场合不是说这些重要事情的好地方,更何况他们两个都无法为各自的国家做主,就算谈估计也谈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李从嘉听了半天,最后不得不确定,他的儿子李仲寓似乎并不是辅子内亲王的对手,当然也不能说不是对手,辅子内亲王没有让李仲寓套出任何话,但是同样,她也没办法从李仲寓嘴里套出任何消息。
大概两个人算得上是势均力敌吧,不过想想辅子内亲王今年二十一岁,而李仲寓今年十五岁,李从嘉就觉得,还是他儿子比较有前途。
然而被李从嘉看得比较有前途的李仲寓,此时却有些焦躁,他本来以为对付这样一个后宫中长大的女人不是什么难事,然而事实证明就算是女人也是不能小看的,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都被辅子内亲王绕着圈子避开了真正的信息。
李仲寓最后干脆心一横直接问道:“之前听说内亲王殿下曾经流连春风楼,不知内亲王殿下对春风楼的感想如何?”
辅子内亲王有一瞬间的意外,她没想到李仲寓会这么直白的问出这个问题,倒是李从嘉在旁边暗暗点头。
有的时候直白并不是坏事,尤其是当你有一定实力,比对方更加强大的时候,依托这一份实力就足够他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没必要跟对方去绕弯子。
如果两方实力差不多,那么有的时候直白也是打乱对方步调的一个方式。
辅子内亲王笑盈盈说道:“春风楼是个不错的地方,那里有着最好的妆娘,我跟她学了不少,只可惜后来我再去的时候,发现春风楼已经人去楼空,不知道太子殿下可知道春风楼出了什么事情?”
这次轮到李仲寓麻爪,他怎么能说实情?
所以李仲寓也只是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春风楼之中本来大部分都是犯官家眷,每年都要清查一次,内亲王就不要太过意外了。”
辅子内亲王微微挑眉,李仲寓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女人的两条眉毛好像完全是画上去的,不由得觉得有些诡异。
就在他思考着怎么继续跟辅子内亲王套话的时候,辅子内亲王忽然站起来举起酒杯说道:“皇帝陛下您一直是我敬佩的英雄,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敬您一杯酒?”
英雄……李从嘉两辈子都没听人说过他是英雄,一时之间还有点新鲜,不过他已经过了会为这种虚名激动的年纪,只是淡定的举起酒杯笑着说道:“当然可以。”
两人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之后,辅子内亲王说道:“唐国的歌舞果然天下一绝,让我心生敬佩,只不过我们日·本的歌舞也绝不逊色,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为我心中的英雄献舞?”
李从嘉听了之后不动声色的放下酒杯,他就知道辅子内亲王肯定不会心甘情愿的来这里吃吃喝喝一趟就被赶走,他本来以为等等辅子内亲王会直接跟他对话,没想到她居然要献舞?
堂堂一国皇女,主动要求献舞这说实话有些掉身价了,不过联想到两国的国力,大家又觉得这件事情似乎顺理成章,更是有很多人猜测辅子内亲王所作所为是为了在李从嘉面前表现自己,说不定她瞄准的也是李从嘉的后宫。
然而李从嘉却不这么觉得,辅子内亲王看着他的眼神并不像是看中合适对象的眼神,不过他还是说道:“早就听闻日·本歌舞与众不同,既然如此,有劳内亲王了。”
辅子内亲王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将身上的外衣一扒,露出了里面丝绸衣服,这一件衣服看上去有些奇怪,不像是大唐风格也不像是日·本风格,而李从嘉注意到,她的手腕和脚腕上多了许多带着铃铛的装饰品。
辅子内亲王虽然说是要献舞,却也不是她一个人献舞,而是带着她的使女一起献舞,而她的使女身上无一例外也都或多或少带着几个铃铛。
李从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释雪庭,释雪庭对他点点头,意思是他在看着,李从嘉这才放下心来。
辅子内亲王带来的乐师弹起了手里的月琴,音调刚一出来,李从嘉就觉得这个曲风不像是日·本风格,倒有点像是龟兹音乐。
不得不说,将近十个青春少女在下面快速舞动带来的视觉感受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这些少女穿的都不怎么多,每一个动作都让身上某个部位若隐若现,看上去十分香艳。
然而越是香艳,李从嘉就越是警惕。
随着音乐的节奏越来越快,辅子内亲王连同她的使女们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她们身上铃铛的撞击频率自然也提高了起来。
一开始还觉得有些新意,但是渐渐的李从嘉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烧,呼吸略有些急促,甚至连心脏都隐隐跟着那些铃铛的节拍快速跳动起来。
情况不对!
不仅仅是他的情况不对,在场的一些大臣甚至露出了种种丑态,有一些干脆离席跑到了场中拉过一名女子就想要行不轨之事。
李从嘉紧紧攥着拳头,只觉得眼前一片血色,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巨响。
而后听到释雪庭一声厉喝:“放肆!”
第245章
释雪庭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山洞里传来, 到李从嘉耳朵里的时候隐隐约约并不是很清楚, 但也足够将他从失去理智的边缘拉回来。
李从嘉紧紧攥着拳头闭上眼睛用力甩了甩头, 勉强恢复了一丝清明,睁眼一看发现释雪庭已经下场。
刚刚在他失神的时候, 虽然释雪庭的声音帮助他没有真的沉迷进去,但是辅子内亲王她们的步伐却也没有停下,反而发现释雪庭还清醒的时候愈加变本加厉的舞动起来, 铃声更加激荡。
释雪庭见她们死不悔改, 瞬间愤怒,想要喊人来将这些女人全部押下去, 但是他发现在宴厅之内的那些侍卫也都加入了这场狂欢。
释雪庭只能自己下场,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辅子内亲王的时候,那些女人居然瞬间变化了站位方式,将他整个人都包围起来,辅子内亲王更是伸出右手直冲释雪庭的胸膛而来。
李从嘉看到之后瞬间清醒过来, 直接就是怒发冲冠状态, 他想都没想直接冲下去。
那些女人的第一目标如今是释雪庭,辅子内亲王的手几乎已经触及到了释雪庭的胸膛, 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辅子内亲王抬头看向释雪庭, 眼神中带着媚意,就是这一股媚意, 让她原本不怎么出色的相貌都变得动人起来。
她脸上甚至还挂着甜腻的笑容,然而跟她这幅笑容不符的是刚刚手上的力度,那个力度如果释雪庭没有挡住或者躲开的话, 辅子内亲王的手甚至能够戳进他的胸膛!
这位辅子内亲王居然身手还很不错,真是令人意外。
释雪庭眼神冰冷的看着她,思考是直接弄死还是捉活的回去严加审问。
辅子内亲王见释雪庭眼神清明,心中略有些疑惑,继而笑得更加甜美魅惑,另一只手甚至想要搭上释雪庭的肩头,然而在下一秒,她就被见到粗暴的扯到了一边。
辅子内亲王转头就看到李从嘉双眼通红,带着杀意地看着她:“想死吗?”
辅子内亲王不仅没有被他吓到,甚至欺身过去,想要来一个投怀送抱。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释雪庭已经出手将其他使女全部丢了出去,然后捏住辅子内亲王的脖子说道:“陛下再问你,想活还是想死。”
辅子内亲王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们两个,再看看周围,明明其他人都已经沉沦在她们构筑的声色场里,为什么这两个人没有任何反应?
李从嘉深呼吸两次,转头看着地上的那些因为没有了铃声而陷入巨大迷茫的大臣们,一时之间颇为头疼。
就这么一会,平时道貌盎然的官员,一个比一个不堪,有的甚至已经赤身裸体。
唯一让李从嘉心里好受一些的就是内阁辅臣们以及枢密院重臣都还保持清醒,只不过是在一杯又一杯的往头上浇水。
现在宴厅这个场景如果传出去的话,整个大唐高层估计都要丢脸丢到姥姥家。
释雪庭二话不说直接打了个呼哨将自己的人喊过来,情报部的人毕竟训练有素,对宴厅之内淫·糜景象视而不见,走过来听从释雪庭的吩咐将那些女人全部抓走,辅子内亲王更是重中之重。
辅子内亲王眼中的媚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疯狂,她咬牙切齿说道:“不可能,你们怎么会不受天魔舞的影响,不可能!”
释雪庭没有心情理会她们,直接挥了挥手让人将她们带走严加看管之后,转头也不顾及场合,直接抱着李从嘉离开了金花落。
而在他身后,诸位尚且能够保持清醒的朝中重臣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人离开。
过了好一会,赵匡胤才咽了口口水说道:“刚刚……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范质木然说道:“日·本秘术果然名不虚传,到底是精力不济,还是没有抵挡住啊。”
赵普呆呆说道:“陛下看起来也受到了影响,现在我们怎么办?”
王溥揉了揉脸,看着满地狼藉叹了口气说道:“找嘴严的人来吧。”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总要将人都先弄走啊,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在皇宫里躺着。
而此时的李从嘉也在拍着释雪庭的肩膀说道:“你干什么?疯了?”
李从嘉十分怀疑释雪庭是被刚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铃声所影响,要不然一向克制的他,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举动?
释雪庭脸色十分难看,严肃说道:“别乱动,我喊奉御来给你看看,我怀疑刚刚那群女人不仅利用了声音,还下了药。”
下药?李从嘉顿时被吓一跳,他心中对辅子内亲王已经有所怀疑,所以在这方面特别注意,辅子内亲王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下药?
释雪庭没有解释,只是将李从嘉带回紫宸殿之后立刻宣奉御过来请脉。
奉御请脉之后顿时吓了一跳:“陛下心脉怎么如此古怪?”
李从嘉苦笑,刚刚日·本那群女人搞得那一套实在是太厉害,直到现在他都还有些心慌,当然会古怪了。
释雪庭问道:“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
奉御仔细诊脉,望闻问切一路搞下来之后,皱眉说道:“陛下刚刚吃了什么?”
李从嘉倏然一惊问道:“难不成我真的中毒了?”
奉御有些犹豫:“要说中毒也不是,只不过好像是吃了过量的某种药品,所以才会造成如今这种古怪脉象,只不过这种药品我只是听说,从来没有见过,更别说诊治了。”
释雪庭问了一句:“这种药物,大唐有吗?”
奉御摇头 :“我说的这种药物只有在日·本有,只不过,就算是日·本似乎也不多,如果不是家师留下来的典籍中有介绍,只怕我也不会知道这个东西。”
释雪庭听了之后眸色一冷,问道:“这种药可是毒药?”
“是不是毒药要看怎么用,如果在有需要的人身上就是救命的药,如果用的不对,那就是催命的药。”奉御说的话很有哲理,然而释雪庭现在一点也不关心是不是有哲理,他只关心会不会影响到李从嘉的健康!
好在奉御很快说了一句:“陛下想来服用的并不是很多,等等我开两幅药调理一下也就没事了。”
释雪庭这才松了口气,十分客气地说道:“有劳奉御。”
奉御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释雪庭,给李从嘉治病开药都是他分内的事情,一般跟他说这种话的不是先皇后就是李从嘉身边的侍者,今天那两个侍者不在,只有国师在已经很诡异了,现在国师的说话方式和语气更让他觉得奇怪。
奇怪到了他都没有去问李从嘉怎么中的招,到底是谁有这种药,等离开了紫宸殿之后他才想起来,不过犹豫了一下,对于这种只听说没见过的药的好奇终究是敌不过对生存的渴望,奉御到底没有回去再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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