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唐 (上)
只不过还没睡多久,他就彻底清醒过来。
他是被吵醒的,在刚醒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几个月之前,在李从嘉身边睡觉的那一晚。
那熟悉的鼾声,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背上伤口的疼痛,却将他瞬间清醒,知道了自己现在所在何处。
他睁开眼之后觉得自己现在的姿势好像不太对,一抬头就看到了被半压在自己身下的李从嘉。
释雪庭看着李从嘉熟睡的面容,已经连崩溃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能叹口气,打算继续趴在那里,等李从嘉醒了再说,他倒是没打算将李从嘉喊起来,现在可不是因为对方身份,而是他看到李从嘉睡梦之中脸上都透露出疲惫,眼下更是隐隐有了黑眼圈。
他不知道李从嘉为什么累成这样,然而既然看出来,他自然也不忍心把人喊醒。
当然,释雪庭醒了过来,自然也不好意思继续压着人家,只好慢慢将自己挪到一边,趴在床上,思考人生。
虽然之前他脑子被烧的有点迷糊,现在回想一下依稀能想起一些片段,知道自己是把人家当成了降温工具,还把人衣服给扒了。
雪庭法师除了崩溃之外,还略有些……尴尬。
这……这个回头要怎么解释?
就在释雪庭纠结的时候,忽然发现鼾声听了,顿时吓了一跳,以为李从嘉已经醒过来,微微抬头,看到对方依旧在熟睡,顿时放心,希望在对方醒来之前,他能想到比较完美的措辞。
释雪庭正想着,就感觉到身边人一个翻身,胳膊一伸就拦住了他的腰,直接把他抱在怀里,甚至还抬起一条腿压在了他的腿上。
这次哭笑不得的变成了释雪庭,他微微挣扎了一下,发现李从嘉抱得更紧了一点,便直接放松。
毕竟李从嘉身上的触感和温度都让他十分舒服,之前清醒了不好继续行非礼之事,现在是李从嘉主动,那……他也算是有借口……了吧?
释雪庭略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李从嘉,心中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而后闭上眼睛。
或许是没有自己压着的缘故,李从嘉变得十分安静,至少没有再发出能够吵醒人的声音。
两个人就这么纠纠缠缠一觉到天明,第二天早上,李从嘉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木门被推开发出的吱呀声。
嗯?门被推开?
李从嘉顿时一个机灵,清醒过来,不过清醒之后他整个人都斯巴达了——明明睡觉之前是释雪庭抱着他不放的,怎么一觉醒来变成了他紧紧抱着释雪庭?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从嘉第一个反应就是松手起身穿好衣服,毕竟释雪庭因为伤口的缘故没穿上衣是正常的,只要他把自己打理好就完全没问题。
然而他睡得太沉醒得太晚,起来的时候就看到释青松释炎烈带着徒弟们,一脸懵逼的站在屋子里。
释青松见过多少大场面,此时居然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目光游移在李从嘉和释雪庭身上。
而此时李从嘉衣冠不整,袒·胸·露·乳!
这特么要怎么解释啊?
李从嘉顿时眼前一黑,等他回过神来,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一个略有些尖锐的声音喊道:“你……你们……你们这是……做了什么?”
李从嘉一扭头,发现那群和尚身后还躲着一个芸娘!
李从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你一个好好的小娘子跟着一群和尚随意出入另一个和尚的房间,真的好吗?
不过还没等李从嘉质问,芸娘就又语无伦次说道:“不……不对,雪庭法师还病着,寨主……你……你怎么能……?”
李从嘉崩溃地表示:“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听我说。”
第38章
李从嘉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让对面相信他不是禽兽, 也没有对病人下手。
结果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 就听到释雪庭用他那略带虚弱的声音说道:“不怪寨主, 是我不小心。”
李从嘉:你醒的真是时候!
众人:????你不小心做了什么?
芸娘的目光自李从嘉身上转移到释雪庭身上,又从释雪庭身上转移回来, 眼神里都带着求知欲。
李从嘉顿时松口气,有释雪庭帮他说话,他也变得更从容一些, 一边整理自己衣冠一边说道:“昨晚我本来在写文稿, 居然不小心睡着了,真是惭愧。”
释青松合掌说道:“寨主前日衣不解带照顾小徒, 我等铭感于心,如今小徒既已醒来,应该已无大碍,还请寨主好生休养一番吧。”
释雪庭趴在床上,听到衣不解带照顾的时候, 抬眼看了一下李从嘉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对方似乎是又瘦了一些。
想想当初李从嘉自江宁府出来的时候, 整个人白白胖胖犹如年画娃娃, 结果短短时间内居然瘦到了略显单薄的地步,无声地叹了口气。
李从嘉不知道释雪庭内心的感慨, 只是轻咳一声问道:“这些天寨子里可还安宁?”
释炎烈站出来说道:“寨子里还好,内忧暂且平息,外患却有些麻烦。”
外患?李从嘉愣了一下, 当机立断说道:“去议事厅,不要打扰雪庭法师休息。”
说完之后,李从嘉转头看向释雪庭说道:“你安心休养,别的事情都别管,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说。”他想了想又说道:“秋收,你留下来照顾雪庭法师。”
秋收立刻站出来应道:“是。”
李从嘉对释雪庭点了点头,转身对着释炎烈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直奔议事厅,跟着释炎烈的还有他门下一些弟子。
进了议事厅之后,李从嘉问道:“炎烈大师所说外患是什么?”
释炎烈只说了三个字:“赵匡胤。”
李从嘉一拍脑袋,他就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忽略了,居然在这里等着他。
最近真是过的□□逸了,忽略了谁也不能忽略了赵匡胤啊。
不用释炎烈说他就知道,赵匡胤肯定要找回场子的,吃了这么大的亏,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可是李从嘉算了算,距离打退赵匡胤已经过去了五天,在这五天之内,赵匡胤都没有动静吗?
“赵匡胤最近在做什么?可有派人搜山?”李从嘉面色凝重,这个寨子地理位置着实不错,隐藏在深山老林之中,作为藏身之地十分合格,若是被发现……他还真想不出有什么退路。
释炎烈看了一眼身旁的坐下大弟子释漠烟,释漠烟立刻上前一步说道:“禀寨主,赵匡胤之前的确有过搜山举动,不过或许因为一无所得,所以很快又把人撤了回去。”
李从嘉摸了摸下巴:“他现在在哪里?”
释漠烟答道:“广陵。”
李从嘉有些惊讶:“这么多天,他居然没有去泰州?”
释漠烟摇头:“这贼子不仅没去泰州,反而调兵遣将,目前广陵据说囤兵六万。”
李从嘉吓了一跳:“这是要对付我们?”
释炎烈终于开口说道:“很有可能,若非如此,他何必将周边兵马调动过来?”
李从嘉顿时有点怂,他们这点人面对三百三千人或许还能依靠热武器给予对方重创,但若是对方人比他们多许多许多倍,就算手上有炸·药也不行啊。
更何况这年头炸·药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赵匡胤找个懂行的人分析一下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若对方也用炸·药,他们甚至连武器上的优势都没有。
哪怕这年头都喜欢虚报,有十万大军就敢说三十万,不过赵匡胤既然敢说六万,手上就绝对不会少于四万。
李从嘉很想说我们收拾包袱跑吧,但是又不太好意思开口,当初是他自己气势汹汹说要落草为寇,收拾赵匡胤的,结果现在听说对面人多,立马秒怂,这太丢人,不能干。
李从嘉知道自己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但还是撑住问道:“那诸位有何意见?”
李从嘉现在特别希望对释炎烈或者是释漠烟他们劝说自己逃跑,这样他稍微犹豫一下,就能愉快的顺坡下驴,还不用担心面子受损。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问错了人,如果坐在他对面的是释青松,他或许还能得偿所愿,可惜是释炎烈。
释炎烈一拍桌子豪气冲天:“怕他作甚?上次他带着许多兵马,不也一样败于我们手上?”
李从嘉一口血险些喷出去,大哥,你是能百人敌啊还是能千人斩?要不干脆我交给你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你自己去干掉赵匡胤,我们一劳永逸你看怎么样?
李从嘉内心吐槽快要吐疯了,表面上却还是十分镇定说道:“的确,经此一役,赵匡胤虽声名在外,也不过如此,我们唯一劣势便是人少,诸位法师都是难得的人才,此次雪庭法师受伤便让我心痛不已,我实在不想再有法师出现损伤。”
李从嘉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配合的浮现出一抹痛心的表情,同时紧紧盯着释炎烈,心里非常希望释炎烈能够开窍一回,你自己的命不要,难道徒弟们的命也不要了吗?快点说跑路啊,你说跑路我也不推辞了,立马同意!
反正将来也可以说我纳谏如流,没啥好演的,快说!
然而释炎烈再一次让他失望,对方非常淡定说道:“如今我们手上有不少银钱,想来能买许多粮食,而这里因为打仗许多青壮流离失所,想来将他们召集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还怕无人可用?”
李从嘉内心十分绝望:“只是此地流民说不准跟这寨子里的山贼为一丘之貉,到时怕不易管教。”
释炎烈笑了笑说道:“少林管教弟子的方法还是不少的,寨主不必忧心。”
李从嘉彻底放弃只是说道:“此时还要从长计议,回头询问一下青松大师吧。”
释炎烈又说了一句:“寨主机智过人,想必也能想出办法,我是个粗人,只能想到这些了。”
知道你不擅长,难道我们就不能选择跑路吗?
李从嘉心中十分哀怨,忽而又听释炎烈问道:“寨主这两日可有新作问世?”
李从嘉微微一愣,立刻明白他们大概误会自己所写文稿的内容,便说道:“这些日子忙于俗物,的确不曾再潜心诗词,不过我的确是有事情要拜托诸位法师。”
释炎烈连忙说道:“寨主有什么直接吩咐便是。”
李从嘉将写好的那部分文稿说道:“之前我让雪庭法师曾经去寻找龟甲,不知可否找到?”
释漠烟倒是知道这件事情,立刻说道:“倒是找到了一些,不过也就十几个的样子,并不很多。”
有就行!
李从嘉心中一喜说道:“我这里有些东西,还要劳请各位法师讲这份文稿誊刻于龟甲之上。”
释炎烈结果那一沓文稿,看了两眼觉得十分茫然:“寨主这写的……是什么?”
李从嘉故作神秘:“不可说不可说。”
释炎烈满眼费解,在他看来这个文字看上去跟他们认识的颇具相似之处,但细看却又有很大不同,看上去很简洁,字体也很奇怪。
是的,李从嘉为了好辨认,直接用的宋体,而且写得无比工整,横平竖直,简直写出了小学生字体的风范。
没办法,他是要给后人看的,不能太随心所欲。
释炎烈心中满是好奇,但是看李从嘉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不打算说,只能按耐住心中疑惑,将事情交给释漠烟。
李从嘉其实也不是故意卖关子,只是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也就不去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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