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世无双
穆承泓身子抖了抖,在噩梦里始终没瞧见的脸,这一回终是看清楚了。
“穆承泽!!”穆承泓怒,“你到底想怎样?!”
在梦里他骂过无数次,可是对方从不理他。
穆承泽瞥了一眼如今空荡荡的太子府,因是上元节的缘故,仍挂上了应景的花灯,一片艳红。
穆承泽缓缓道:“今天,是我娘的祭日。”
“这与我何干?”穆承泓强作镇定:“她是哪个份位的人,莫非还要我亲自去祭拜她不成!”
穆承泽无视他,漠然道:“当年在太子府你的书房,是曾平出的主意,点的头,你与曾平,令她送死。”
当年的事有皇帝遮掩,本是机密,穆承泓本来心里就有鬼,他猜六皇子一定听到了风声,但是没想到,六皇子竟连这些细节都查到了!
穆承泓有些慌了,他不觉得穆承泽特意选在这一天跑过来只是为了告诉他自己查到了什么真相,恐怕……六皇子是来索命的!
他眼光四下飞窜,四周根本没有其他人,下人们都被遣得差不多了,都知道他最近爱发脾气,就算他把太子府的房顶吼破,也没人会来自讨没趣。
“曾平就躲在暗房里,你想杀就去杀,都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我、我并没有做什么……”
他不停地为自己辩解,口干舌燥,突然想起六皇子听不见,不论他怎么说,都只是徒劳而已。
穆承泓脱口而出,骂了一声娘,突然眼前一花,嘴里一阵巨痛,扑噜噜,断裂的牙齿掉下来,滚了一地。
穆承泽慢条斯理从他嘴里拔出未出鞘的凌云,厌恶地看了一眼那上头的口水与血,在他那身独一无二的太子服上随意抹了两下,擦拭干净。
穆承泓此刻满嘴都是血,不敢再说话。穆承泽缓缓抽出剑鞘内的剑,穆承泓抖了抖,顺着剑锋看过去,那剑尖上沾了一片暗红色的血迹。
穆承泓睁大了眼睛,他想起刚回府时就有人提起了曾平。
“你、你……”
穆承泽道:“你觉得与你无关是吗?曾平却说,你当年觉得此计甚妙,恨不得多用几次呢。”
穆承泓不由自主跪下了,怎么感觉六皇子能听见,可他已顾不得了。
“六皇弟、六皇弟,你我好歹兄弟一场,求求你……放过我,等我、日后登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啊。”
沾了曾平之血的剑尖,来到距离穆承泓咽喉一寸的地方,停下了。
穆承泽道:“我想要你的命。”
穆承泓绝望地道:“六皇弟,杀了我,父皇定不会放过你的!!”
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限的太子跪在地上,满脸血泪鼻涕,话都说不利索。
穆承泽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目光无所谓地瞟向远方,下了许久的雨,终于有了要停的迹象,暗沉的天幕透出了丝丝银光。
穆承泽道:“太子殿下,听说储秀宫偏殿,今年挪进了新人。”
连最后一个能够怀念的住处都没了。
言毕,手中凌云已往前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下太子与六皇子的仇怨,还有一些细节。
下一章表哥就出来了。
第47章 游魂
阿泽!!!
云晞惊坐起来,身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打湿。
他发现自己身在安乐侯府的卧房之中,应是睡着了才醒过来。
往旁边看去,距离他半臂之处,穆承泽穿了一身白衣,紧闭了双目,静静地躺着,眉宇之间一派祥和。
阿泽……
云晞觉得自己仍在梦中,忍不住轻轻碰了一下穆承泽的脸庞,是热的,云晞松了口气,下床看了一眼窗外,已是上元节后半夜了,外面雨已停歇,不知何处的灯将静谧的夜幕映红了一大片。
云晞重新坐回到榻上,看了一眼睡梦中的穆承泽,他有些混乱,坐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将思绪理清。
之前,他与穆承泽在外头走了走,穆承泽执意要背他,然后,他应是趴在穆承泽的背上睡着了。
不,与其说是睡着,倒不如说是一种不能动也不能言,可神智依然清醒的奇特境地。当他发觉自己不太对劲,尝试与穆承泽说话,或者挣扎着动一动手指皆没用,他仿佛突如其来变成了游魂,被禁锢在自己的躯壳之中。
云晞很快便冷静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并非完全与世隔绝,至少还能听。阿泽的声音一直近在耳旁,断断续续告诉了云晞许多事。原来正是他在衣领上动了手脚,涂了一种会使人昏睡的药物,只要背着云晞,就能令其不知不觉间吸入这种药物,陷入睡眠。所以也就能解释,为何他非要坚持用背的了。
可是穆承泽并不知道,那药只是令云晞表面上睡着,神智尚存,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被云晞听得一清二楚。后来他送云晞回安乐侯府,春喜把云晞安置在卧房之中,云晞仍是清醒的,百般焦虑中不停尝试“唤起”自己的身体,无数次的徒劳之后,实在累极了才逐渐睡去……
这段经历太过玄妙,云晞如今总算彻底醒过来了。身体能动弹之后他也有所怀疑,云晞想起了一样东西,迟疑着伸手探入怀里,摸出了一块莹润的美玉。这玉是多年前他赠于穆承泽的,穆承泽一直挂在项上,就是在他“睡着”之后,特意取下来塞给他的,他都知道,也成了这段离奇经历的见证。
云晞以前也接触过差不多的药物。却从未听说有人曾遇见过类似的情形……难道因他这一世是重生的,比较特别,对他用药只能让他的身体陷入沉睡,神智却不行?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泽言语中透露的必须要去做,也许回不来的事,到底做了没有?
那时的诀别,那块玉又被送还到了他手里,阿泽的确离去了,为何如今又出现在眼前?
云晞谨慎地看向身畔的少年,还有那时候的告白……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会不会是他在“沉睡”之时,记岔了?
只要问一下眼前的阿泽就知道了。
穆承泽很快被推醒,一睁眼便见到云晞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阿泽破天荒竟有些不好意思,乖乖叫了一声“表哥”。
云晞仔细观察着他的面容,不动声色道:“阿泽,你怎会在我房里?”
“……”
穆承泽垂眸,道:“表哥不记得了吗,我们出去时表哥睡着了,我也有些累,于是便借宿在表哥府里。”
云晞道:“可我记得,你之前所穿并非白衣……”
穆承泽解释道:“之前大雨倾盆,我的外袍被雨淋湿,好在表哥还留了一些我的衣服,我便找出来换上了。”
的确对答如流……旧衣也确是有的。云晞差一点便要信了,最后从怀里取出那块玉,道:“此物为何会在我手里?”
穆承泽一下子变了脸色。他原打算趁云晞没注意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回那玉,可是一时疲累,他竟忘记了。
云晞抓住他一条手臂,道:“阿泽,你究竟瞒了我什么?”
“少爷,不好了!!”赵允一路嚷着冲了进来:“宫里还有大理寺都来人了,听说太子府出了事,太子太子妃还有几名皇孙全都……”
“你说什么?”
云晞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转去看穆承泽,穆承泽也是困惑至极。
赵允急道:“少爷,皇上有旨,令邱忆邱大人把殿下带走审问,他们难道是在怀疑殿下?”
云晞哪顾得上去听赵允的推断,厉声道:“阿泽,你到底有没有?”
“没有。”
穆承泽答得迅速。
“既然没有,那便与我一起去接旨。你放心,邱大人精通断案,刚正不阿,他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穆承泽只犹豫了一瞬,点头应下。云晞也将他这短短一瞬的神情看在眼里。
“别怕……”
云晞轻声道,温热的手覆在少年手背上,将少年的手一起收到自己袖中,穆承泽回过神,心中微漾。
上元节,穆子越挑挑选选,最后还是翻了启祥宫杨妃的牌子。
论样貌,杨妃并不是最出众的,但她胜在体贴与谨慎。掌管宫务的这些年,也未如梅妃一般生出娇纵之心,倒叫穆子越高看了几分,想着给她些体面。
“陛下想必今日喝了不少酒,臣妾这边备了点醒酒汤,陛下多少喝一些,明日便没那么辛苦了。”
杨妃端了只玉碗,低眉顺眼地道。
穆子越点点头,他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宿醉之后总是难熬,杨妃心细,也愿意在这些小事上讨好于他。
杨妃亲自舀起一勺吹凉了一些,送到穆子越唇边。穆子越喝了,心里满意,温声道:“今日过节,辛苦你了。”
杨妃谦逊地道:“这是臣妾份内之事。”
穆子越更加满意,想起杨妃诞下的公主咏燕已快十四了,道:“咏燕……你那儿可有中意的人?”
杨妃求之不得,面上却谦虚地道:“咏燕是陛下的女儿,自然有陛下为她做主。”
穆子越道:“你是她的生母,原就该你多操心一些,不必推辞。说吧,可有人选?”
杨妃说了几位,皆是深思熟虑的人选。她膝下没有皇子,一门心思都在为女儿打算。
穆子越觉得都挺好,只是杨妃谨慎,这些人出身都略低了一些,道:“你的眼光不错,可还有其他人?”
杨妃心里一喜,小心翼翼地道:“臣妾觉得安乐侯……”
穆子越不置可否,过了会儿道:“你为何会想到云晞?”
杨妃道:“荣安长公主乃陛下之妹,安乐侯也与陛下亲近,且臣妾听说,他至今没有通房侍妾,日后必会一心一意对待咏燕,只是不知咏燕有没有这个福分。”
穆子越淡淡地道:“云晞确实不错。只是朕以前应了荣安,不会为云晞指婚。”
杨妃笑道:“陛下乃安乐侯长辈,多关心一下 小辈也未尝不可。”
“杨妃,你逾矩了。”穆子越冷冷道,“依朕看,你先前提的那些就很不错,你从中选一个罢。”
杨妃一下子跪了下来。她不知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以前她不愿收养六皇子,白白错过了与安乐侯搭上关系的好机会,后悔不已。如今女儿长大,放眼大楚,还有谁能比安乐侯更尊贵,更得圣宠?原本按安乐侯府与敬王府的关系,极有可能两府结亲,只是敬王嫡女与安乐侯年岁差得太大,到底未定下来。杨妃便想着为自己女儿争取一下,咏燕性子沉静,皇帝很少注意到她,杨妃想尽了办法,做那么多铺垫,就是为了能让咏燕嫁给安乐侯,只是没想到,咏燕竟被自己拖累了……
穆子越斥了杨妃,也不欲宿在启祥宫了,索性回了宣德殿,还未来及歇口气,李乘风上气不接下气地滚了进来。
太子府居然被歹人屠了,太子太子妃还有几个皇孙无一幸免,据太子府幸存的下人禀告,曾见过六皇子出入,穆子越一阵目眩,摇摇欲坠,李乘风忙扶住他,穆子越憋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喉头的腥甜,道:“这个孽子!朕还没死呢,连朕的太子都敢杀!”
李乘风惊道:“皇上,毕竟只是有人见过六殿下,怎么能断定就是他……”
穆子越冷笑:“他的生母陈嫔就死在上元节,这些年上元节宴席,他从不出席。个中缘故,你难道不知,在朕面前,还要装傻充愣?朕一直小看他了……去拟旨,命大理寺卿邱忆去拿六皇子,该怎么审就怎么审,不必顾及谁的面子,抓不到凶手,叫他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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