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贼子在坑爹
“上前启奏!”楚玉正色道。
秦爱岚正无聊着,见有人来事,便存了几分看戏的心情。
须臾,一身穿蓝色官袍的中年人从殿门口大步走到殿前,垂着头,双手托着一封书信,道:“皇上,臣昨日接到苏大人的信报,青州自去年洪灾以来,饿死者冻死者不计其数,饿殍遍野,民不聊生!臣恳请皇上安抚流民!”
“郑大人何出此言?青州乃河东之地,你驻守泾州,离青州十万八千里,怎知青州的情况?莫非你竟结党营私?”那多事的郑大人话音刚落,一旁的大胡子就斜眼道。
郑恒老实巴交,被大胡子这么一扭曲,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大胡子结巴道:“你……你别血口喷人!”
楚玉面如寒霜,按捺着心中的怒火,没有理会大胡子,只冷声道:“呈上来!”
随后,站在一旁的房公公便下去接过郑恒的书信递给楚玉。秦爱岚偷偷瞄了一眼,书信上面的字迹潦草,他费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只好等着好戏。
原来潮河上游河道开阔,流经青州时因河道变窄,故而一旦遇上雨水多的季节,青州段便积水成海,年年毁家园无数。去年夏天潮河闹了一场大水,青州饱受其苦,致使很多百姓都无家可归。
那时先皇还在世,先皇仁厚,念及无辜百姓,便让户部拨了灾款,而谁又知道那些灾款去了哪里?!
楚玉拿着奏章的手有些颤抖,白底黑字一个个都那么刺目,原来那些钱压根没有发放到青州府手上!
“夏侯大人,朕记得去年的灾款是你负责的,是与不是?”楚玉合上奏折,沉声问道。
他年纪虽小,却有一身正气,发起怒来俨然已有了天子威严。
秦爱岚看了看小皇帝,又看了看殿内的众人,只见众人都纷纷朝自己的便宜老爹看去,而他的便宜老爹又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
秦爱岚心头有了几分底,看来自己的便宜老爹还真是个大BOSS啊!
秦爱岚心下迟疑:莫非又是自己这便宜老爹干的好事?
紧接着,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汉子出了列,对小皇帝道:“启奏皇上,青州的灾款确实是微臣负责。先皇在位时千叮咛万嘱咐要臣好好安抚灾民,微臣岂敢马虎,一共十万两白银全都拨放下去了的,户部的公账上记得一清二楚。至于这位大人所说的情况,臣确实并不知晓,臣记得青州知府乃魏大人,何时又出了一个苏大人,还望这位大人不要被骗了才好!”
“皇上,臣句句属实!苏大人乃青州一小小县丞,夏侯大人位高权重怎会知晓?”郑恒是个不知道拐弯的,直言道。
“我当然不知晓,我更不知晓你们是不是哗众取宠,想在皇上面前邀功……”
“够了!”楚玉气得脸色发白,怒喝一声,继而又将目光转向秦惜松,“秦大人,朕记得当初拨款之事先皇亲自交代过你,不知秦大人现在可有什么话要说?”
秦惜松不疾不徐朝前走了两步:“皇上如此问起,罪臣也无话可说。当初先皇对臣寄予厚望,若这位郑大人所言属实,那臣便是辜负了先帝的信任。所以,臣恳请皇上严查此事,还臣一个清白!”
楚玉暗自紧了紧拳头,这老贼就当真以为自己不敢动他么?夏侯飞就是他亲自提拔的,若是没有他的首肯,夏侯飞怎会如此目无君主!
这群废物在其位不谋其责,更拿百姓的生死开玩笑。
楚玉冷冷地看着满朝文武:“既如此,那郑大人便上前听旨!”
“臣郑恒在!”
“朕钦赐你为监察御史,清查青州灾款,若有欺瞒,无论谁人,朕绝不姑息。”楚玉肃然道。
随后那郑恒谢了恩,楚玉在文武百官的跪拜下退了朝。
下朝时秦爱岚特地观察了一下秦惜松的神色,见秦惜松并无招呼自己的意思,便跟在楚玉身后离开了。
楚玉积了一肚子火,他们当真以为可以只手遮天么?
然而,冷静下来后楚玉也有些不安,就算这事查个水落石出,自己又真能拿秦惜松如何呢?
处决他吗?不!这样太冒进,自己羽翼未丰,还没到能处决他的时候!
思及此,楚玉心头有些后怕起来。秦惜松断然不会坐着等死,他会怎样对付这件事,对付自己……
秦爱岚形影不离地跟在楚玉身后,一边思考着他便宜老爹可能进行的动作,一边打量着眼前焦躁不安的少年皇帝,忍不住摇了摇头——小皇帝虽然勇气可嘉,但未必是秦惜松的对手。
楚玉一侧身就见秦爱岚若有所思地摇头,不禁冷冷一笑,“怎么?你也怕你父亲做出的那些丑事被揭穿?”
秦爱岚没想到少年皇帝突然这样问自己,顿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楚玉眉头拧得更紧了,“你笑什么?”
他的恼意中本掺杂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只是在秦爱岚眼里却变了味:“我笑有的人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
秦爱岚长得俊美风流,眉梢微微上挑的时候带着一种无声的挑衅和狂妄,这轻佻不羁的态度让楚玉更加厌恶,“你说什么?”
第11章 气晕
看着眼前傲慢的少年皇帝,秦爱岚忽然想挫挫他的锐气,便似笑非笑道:“难道不是么?那我问你,你说说秦……我爹做了些什么,你这么要急着干掉他?”
“秦公子在这里明知故问,朕虽不曾亲自参与青州拨款的事宜,但此事朕心中还是有杆秤。夏侯飞是秦相一手提拔的,私吞灾款乃诛九族之罪,若没有秦相的首肯,借十个胆给他,夏侯飞也未必敢这般做!”楚玉冷言道。
“哦?皇上莫非亲眼看到我爹指使夏侯飞做出这种事?”秦爱岚故意一脸疑虑,唇边却掩饰不了那份狡黠。
楚玉脸色发白,秦爱岚却继续道,“那可大大不妙啊!皇上,既然你如此笃定,那干嘛不直接派人去把他们抓来问罪?”
“秦爱岚!你别得意得太早!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做的那些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早晚有一天,朕会……”看着眼前一脸嘲弄轻佻的人,楚玉怒火直往脑门上冲,话还没说完,就两眼一黑栽倒下去。
秦爱岚本来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经调侃,他还没说几句话就把小皇帝给气晕了。
好在秦爱岚眼疾手快,伸手搂住了往地上栽倒的少年。
秦爱岚见楚玉脸色泛白,眼眶有些浮肿,浅色的唇紧紧抿着,一如它主人一样倔强。
他身上没有多少肉,纤腰不盈一握;目前的身高只够得着秦爱岚的耳朵,这一倒头便靠在了秦爱岚胸前,乌黑的发间隐隐散发着一股清淡的香气。
秦爱岚的心莫名一动,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玩笑开得过头了,便缓了几分语气问道:“你怎么样?还能站起么?”
楚玉浑浑噩噩,只觉头重脚轻,恍惚间又似有声音从天边传来,温柔细致犹如他父皇的叮咛,便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爹~”
秦爱岚听着这一声爹愣住了,自己来这世界不仅得了个便宜爹,现在还得了个便宜儿子!
不过楚玉这一声爹还真是叫得情意绵绵,软糯糯的声音直击秦爱岚的心坎。
秦大灰狼摸了摸楚玉的头顶,一脸坏笑道:“乖儿子,爹就在这里,你别怕!”
楚玉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晕过去了,没了动静。
秦爱岚着人去请太医,自己则将楚玉打横抱起,回到落凰阁放在龙床上。
太医院的王太医匆匆赶过来,一进门就见天子卧榻旁坐着一名容貌俊秀的青年,心头愣了一下,随即便想起最近盛传秦家公子已入宫的消息,想来这不知礼数的人便是那秦家公子了。
秦爱岚淡淡扫了来者一眼,见他须发花白,老态龙钟,便知为何等了这么久才等来太医,敢情是因太老了跑不动。
王明被他看了一眼,倒是回过神来,三两步走过来,“下官王明见过秦公子。”
秦爱岚有些好气,这老头估计是老糊涂了,连事情缓急都分不清楚,便提醒道:“皇上突然晕倒了,你先给他看看。”
王明忙应了声是,转身去给楚玉把脉;秦爱岚退到一旁静候着。
过了片刻,王明才转过身来,一下就对上秦爱岚的眼,忙道:“皇上只是思劳过度,一时气血攻心才不省人事,待下官开两剂宁神养气的药给皇上服下,好好休息两日便无大碍了。”
秦爱岚心下有些纳闷,便宜老爹给自己安排的这个职位很大么?这老头既然是皇上的御用太医,官位应该也不小了,在自己面前还如此低声下气。
秦爱岚淡淡地瞟了王明一眼,“既如此,那王太医还是赶快开药吧!”
这愣头愣脑的老头还真是奇怪,好像完全没将小皇帝的病当回事一般,看来小皇帝在宫中确实过得很委屈,竟连太医都不把他当回事。
王明摸不清秦爱岚的态度,只听说秦家公子性情暴戾,是个不好惹的主。
王明在宫中摸爬打滚这么多年,跟他一样大岁数的同僚都死得差不多了,只有他还健健康康地活着,顺顺利利坐上太医院第一把交椅的位置。
这其中除了他的运气特别好之外,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主观因素——王明就如他的名字一样精明圆滑,知道风吹来的时候该往哪边倒,也知道这宫中聪明人不长久。
他只做他的太医,看病开药,别的事情他也不多问。
王明很快开了药,又嘱咐了几句该忌的事宜便走了。
秦爱岚派人陪王明去太医院煎药,自己在房内守着楚玉。
楚玉虽为皇帝,但贴身的仆人却不多,只有四个在落凰阁轮班守卫的宫女,三个随身跟从的太监。
这么一想,秦爱岚忽然意识到他入宫一天了,却始终没见那天和楚玉一同出现在春风楼身手不错的青年。或许那青年并不是随身跟在楚玉身边的下人吧!
秦爱岚想着,不由得有些好奇那日楚玉为何会去春风楼。按照小皇帝这种古板的思想,应该不会去烟花之地寻欢作乐……
“爹,爹……”秦爱岚正想得出神,龙榻上的小皇帝却睡得很不安稳。
秦爱岚不禁有些好笑,这小皇帝平日总一副老成的模样,没想到内心里却如此……咳咳,恋父。
也不晓得小皇帝梦到了什么,一时激动伸手把被子都打开了。
说起来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正是叛逆的年纪,天天跟自家老头叫板,学逃课学抽烟,要这懂事粘人的小皇帝是自家老头的儿子,老头子肯定睡着了都会笑醒。
秦爱岚走到榻边,见小皇帝紧蹙着眉头,一张清秀的脸皱成一团,睫毛一颤一颤的,还带着一些泪痕。
秦爱岚无奈地走过去,把楚玉的手放回被子里,正要给他把被子盖好,不料楚玉一把抓住了秦爱岚,惊道:“爹,不要走,不要抛下玉儿~”
秦爱岚无奈一笑,自己这还真像养了个儿子。
不过,秦大灰狼还是体贴地伸出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把被子掖好,又摸了摸楚玉的额头,好心情地调侃道:“小玉儿乖乖,你爹我在这里,好好睡觉吧!”
可惜楚玉没看到秦大灰狼高高翘起的尾巴,和他脸上轻佻得意的神情。
房志德进来的时候差点没被屋内的情景给吓死:不省人事的皇上正躺在床上,一手跟秦家公子紧紧相握。
若不是知道皇上跟秦家势不两立,房志德几乎要以为秦公子跟皇上兄友弟恭,哦不,伉俪情深,哦也不对……
秦爱岚听到脚步声往屏风处扫了一眼,房志德忙垂下头,低眉顺眼地端着药走过去,毕恭毕敬道:“秦公子,皇上的药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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