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昊的平民生活
“阿父,我来送。”虞苏日子过得挺清闲,帮着分担点事。
第二日,虞城男丁们被召集起来,喊去夯土,伐木。虞君嫌环壕围的旧木栏难看,好多都已倒塌,让全都更换。君主嫁女,可不是小事,虞城人跟着忙碌起来。
午后,虞苏去给父亲送饭,在宫城墙下见到父亲,还有一位年轻的盛装男子,看着有点眼熟。虞苏在思索他是谁,对方已和虞父交谈起来,说道:“这是虞苏吧?”虞父应道:“是他。”见虞苏呆呆站在一旁,虞父说他:“苏,这是公子。”虞苏恍然,上前恭敬地行礼。
“不用多礼,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也有八九年了吧。”虞戍北笑语,言语带着几分亲意,不过他这人的模样看着挺严厉。
虞父年轻时曾得虞君赏识,他又和虞君有疏远的血缘,由此虞苏小时候,跟着父亲到过宫城,见过虞君的孩子们。虞苏那时年纪小,记忆很模糊,经由虞戍北提起,他也记起有这么一回事。
见到虞君的嗣子,换其他人,肯定欣喜不已,虞苏微微一笑,颇腼腆,只是再次行礼,说道:“见过公子。”
“哈哈,这性情跟你父兄都不像,今年几岁了?”虞戍北觉得有趣,这位少年文雅,漂亮,跟他粗犷的父兄全然不同。
“十五岁。”虞苏回道。
“不小了,在家做什么?”虞戍北和虞苏的父兄关系不错,看他意思,似乎有意提携虞苏。
“他跟着虞仁学烧陶,在大陶坊里当学徒。”虞父帮着回答。
“我看他长得端雅,又懂礼仪,烧陶浪费了,待成年,还是来宫城里听差吧。”虞戍北将目光落在虞苏身上,他说这句话时,脸上带着笑意,看着也有几分可亲了。虞茅家代代都在宫城里任职,忠诚可靠,而这少年资质不错,可以关照下。
虞苏认真听着,他听懂这是一大殊荣,不好当面拒绝,他应道:“多谢公子。”
“不必。”虞戍北回道。他看得出少年脸上没有喜悦之情,虽然恭谨依旧,倒是有意思。
虞戍北本还想跟虞父谈点什么,一位臣下前来,说着城墙夯土工人的事,看来挺急,虞戍北匆匆离去。虞苏想,他应该也是来监工。
“公子的意思是让你当小臣,帮传个令,跑跑腿。虞允最近才去宫城任职,你明年去,正好有他教你。”虞父跟儿子解释,他以为这个小儿子没听懂意思。
“嗯,我知晓了。”虞苏应道。
虞父没再说什么,他坐在一旁,趁着此时空闲,将食物吃下。虞苏守在父亲身旁,打量高大的宫城墙,还有无数忙碌的泥匠和涂墙工人。他想大贵族们就是不一样,住这么好的地方,连个围墙都要用蚌粉刷得整洁,漂亮。
“阿父,这墙壁,比我们家的墙还漂亮。”虞苏喃语。
“那当然,还只是刷层白粉,等干了,要用朱砂画出纹饰呢。”虞父擦擦嘴,将空碗、空钵放回篮子。他站起身,打算继续忙他的活,他负责一段墙的监工,到时虞君可是要派人验收,不得马虎。
虞苏收拾篮中的餐具,将篮子提起,抬头,见父亲沿墙巡视的专注样子。他站着看了许久,直到父亲的身影消失在城墙边沿。
提着竹篮走在回家的路上,虞苏想着家人,也想着姒昊,他有点忧郁,但又觉得不必太烦恼。
回到家里,虞苏和母亲一起用餐,虞母说:“你要是想去姚屯,就由阿母去送饭。”虞苏抬眼看母亲,有点惊讶,母亲怎会知晓他在想去姚屯的事,“阿母,不用,我明日早去早回。”虞苏笑语。
“他没父没母,怪可怜,你说他有个舅父,怎就忍心让他一人在外头流浪,好歹也该给他先成个家才是。”虞母一向很有人情味,当然她这句话,听得正在吃饭的虞苏差点噎着。
“你看不成家,没妻子照顾,衣服破了都没人补。劳作一天回家,屋里头又黑又冷,没火光,没煮热的食物。”虞母扳着手指头数着,越想越觉得那孩子真是可怜,也才比她家的苏儿大一岁。
“嗯嗯。”虞苏点点头,咕咕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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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昊从野鹿坪返回,抵达家里,不过午时,他打算下趟走得再远些。在一日能往返的范围内,他都需要探索,不急,慢慢来。
离天黑还有老长时间,姒昊不会在屋中让时光虚度,他扛着骨耜,提着篮子,往屋侧去。他上次去水塘洗陶器,见到长在附近的野葛,他知道葛根可以食用。
拉开葛藤,用骨耜翻土,姒昊翻出数块粗实的葛根来。他没感到惊喜,觉得就该如此,这些葛藤长得如此茂盛,且无人问津,肯定有葛根可以挖。
蹲身拾取葛根,捡得半篮子,心满意足。姒昊站起身,扫视被他破坏的野葛区,想野葛之所以是野葛,因它野生,有人照顾的话,就变家葛了。
姒昊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他将刨断的葛藤根系重新埋回土里,并到水塘取水,浇灌,帮它们续命。
等明日,就给野葛整下地,圈出它们生长的范围,将杂草除去。这可是自己的第一种庄稼,得好生照顾。
黄昏,喝着葛根汤,姒昊想可惜是秋日,不能播种。明春,可以在湖畔的肥土上耕种,水源又便捷。
姒昊不曾去想,门口就有取之不尽的鱼,何必再种庄稼。住在紫湖的渔人,就不从事农耕。
他不只是为了活着,他在任邑里受过最好的教育,他感受到的世间万物,要比绝大多数人都来得深刻。他不是一位牧人,一位渔人,一位农人,然而年少的他,也还不确定,自己该是什么。
夜晚,姒昊沉沉睡去,他梦见广阔的原野,还有那匹白色的牢马。梦里马儿在原野上如风般驰骋,而他在马背上。他周身尽是些佩戴金耳环的男子,他们骑着颜色不一的骏马,手中挥舞戎刀,他们在追逐他。白马甩开追逐者,腾跃过山涧,窜入林丛,它引颈嘶鸣,一时山川湖泊都翻腾了起来,飓风袭击林地,吓得群马恐慌失蹄。就在这狂风暴雨中,一人一马,如箭般,朝着雾气缭绕的天岂山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昊总的梦只是个梦,日后就是逃命他也会带虞苏的。 我明日会粗长的,明日多码点字。
昊总(扳手指头):以后会有家葛,家粟,还有家妻……
第49章 大舟
虞城人和四周的林丛有着亲昵的关系, 他们不只是到林丛里采集食物, 还有伐薪, 生活息息相关。大清早,虞苏提个篮子,出西门, 就遇到了好几个熟人,有的去砍柴捡枝叶,有的去採野菜野菇, 还遇到一队捕蛇大队, 为首的是阿耳。
阿耳是禾姊的丈夫,捕蛇能手, 他常跟人去深山野林打猎,一去就是数日。秋日蛇肥, 正是吃蛇羹的好时节。
“小苏,你怎么一个人, 要去採菇吗?”阿耳看到虞苏,有点惊讶。往时出来采集的,都是虞母。
“嗯。”虞苏含糊应道。他手里提的不是空篮子, 篮子里边装着一份蒸糕。
“别跑太远了。”阿耳叮嘱。
“好, 你们也小心些。”虞苏挥手。
秋日的捕蛇大队,常常会穿过及谷,前往老林子最幽深之处的雾谷。那里是真正的猎人去所,很危险,虞人去雾谷打猎, 至少也要组个六七人的小队。
捕蛇队伍里边,有好几个熟面孔,他们是北区的人,认识虞苏,都和虞苏挥了下手。虞苏目送队伍离去,看着他们扛着各式工具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林丛。
自从姒昊搬来姚屯,虞苏出入及谷相当频繁。他已熟悉神木到白林子的路,穿越时,走得轻快,周身的一切,都熟悉而亲切,就是地上长的一朵小野花,也觉得它分外可爱。
虞苏心情很好,他要去看姒昊,他心心念念,虽然两人不过两日未见。
出白林子,见到湖畔的风光,虞苏的心像在湖面翱翔的白鸟般畅意。他快步沿湖畔行走,见到姒昊的屋子,立即小跑起来,他登上高地,来到姒昊院子。
屋门关闭,院中只有大黑。大黑见到虞苏叫得欢跃,扑抱住虞苏的一条腿不放。
“谁在那里?”屋侧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阿昊,是我。”虞苏笑语,摆脱大黑,朝屋侧走去。他看到离水塘不远处的姒昊,他蹲在草丛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虞苏朝姒昊走去,入眼一大片的野葛,欣欣向荣,野葛区边沿的杂草被人为铲除,显然是姒昊的手笔。
“这是野葛啊,好大一片。”虞苏一看到它,想的就是和姒昊同样的事,面露喜悦之情。
“现成食物,我正打算将它围起来。”姒昊拍拍身上的土,站在虞苏身旁。
两日不见,姒昊的目光在虞苏身上流动,虞苏被看得不好意思,小声问:“怎么了?”姒昊抬手,在虞苏发丝上挑东西,他挑走沾粘在上头的草絮。
“背上也有。”姒昊让虞苏转身,他帮虞苏拍去。想他天刚亮就进入及谷,才能在这么早的时候抵达姚屯,这一路都是林丛荒草地,他一个人孤零零而来。
“我回去拍一拍就掉了……”虞苏小声说,沾在身上的有些是鬼针草的种子,白林子好多,回去路途还得再粘上。
姒昊还是将虞苏领子上的一根草絮拿开,他的手指摩挲过虞苏脖子。他喜欢虞苏干干净净,安安逸逸的样子。
虞苏脸微微红了,轻声问:“阿昊,你吃过饭了吗?”姒昊将骨耜拿起,说:“等整完地就去吃。”
“我带来蒸糕,里边包有红豆馅。”虞苏打开篮子,拿出一块蒸糕。“这是我阿母做的,她让我带给你吃。”
姒昊和虞母只有一面之缘,她却做了一份蒸糕给他吃,令人受惊若宠。蒸糕是虞城平民最好的谷类食物,带着可贵的甜意,口感细腻而柔软。
去水塘将手洗干净了,姒昊接过蒸糕,坐在草地在食用。自从离开任邑后,姒昊就再没吃过蒸糕,手中这块相当美味,令人怀念。在任邑锦衣玉食的生活,都已是远去。
吃着蒸糕的姒昊,看着坐在身旁微笑的虞苏,他身前是茂盛的农田,身侧是广袤的林地,他感受秋风吹拂衣衫和发丝,他觉得这日子,远胜在任邑的宫城里。
“很好吃,苏,代我谢谢你阿母。”姒昊吃完蒸糕,心怀感激。
他自幼没了父母,幸运的是身边有人照顾他,但是没人像位母亲那般对待他。
“嗯。”虞苏笑容满面,他很高兴姒昊喜欢吃,他也觉得母亲做的蒸糕最好吃。
姒昊没多做休息,他起身忙活,他的葛田还需要拔草。虞苏挽袖子帮忙,两人在葛地里一起干活,这种感觉很独特,令人欢悦,虞苏笑得眉眼弯弯。
野葛茂密,杂草不甘示弱,长得也很茂盛,姒昊拨开一处草丛,瞅见一条盘卷的蛇,有手臂粗,颜色像枯叶般。“阿昊?怎么了?”虞苏发现姒昊的动作突然停下,“别过来,有条蛇。”姒昊伸出手臂拦虞苏。虞苏乖乖没动,他见姒昊拿起一根木棍,拨动草丛,并且戏语:“这般懒,再不走,将你炖蛇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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