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问青山
“风儿才三岁,你要人家懂这么多规矩做什么?”江眠笑道。
被唤做风儿的孩子落地之后也没走,扯着江月辉的衣摆不松手,口齿不清呜呜啊啊地“抗议”,他准备好好和他哥讲讲道理,这孩子实在是太碍事,耐心全无的他忍无可忍,随便从袖中抽出个锦囊扔给了他就将人赶走了,“去去去,去那边玩!”
他只顾着和江眠“讲道理”,全然没在意自己方才扔了什么东西出去。
风儿吃饱喝足了很好照看,不哭也不闹,自己跟自己都能玩好一阵。他像是得了什么宝贝抱在怀里,小跑到角落一屁股坐在地上,埋头专心地开那个锦囊。
江月辉养了一条狗叫鱼儿,鱼儿性情温顺,就是跟主人一样,十分贪玩,它此时也守在风儿旁边,歪着脑袋等他把那“宝贝”拆出来。
锦囊封口的棉绳对于风儿来说确实很难解,但他十指灵活,花了点儿时间倒也解开了,然而他太小没办法控制力道,使劲一扯,那锦囊开了口,银铃铛直直飞了出去。鱼儿候了许久,等的就是这一刻,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一口叼了银铃铛便跑。
风儿眼见着满心欢喜拆了半天的小玩意儿被一条狗抢了,自然是不乐意,嘴一撇从地上站起来迈开小腿就追了上去。
银铃铛叮铃作
响,江月辉还在和江眠讨论何为“体统”,而唐昀和白秋令的屋子里,场面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
风儿拆锦囊的时候那铃铛就开始响,彼时白秋令正脱了衣服一脚踏进池子里,唐昀在他对面,仰头靠在池子边上惬意地小憩。他只觉得腰腿一软,险些直直跌进水中,好在他常年习武,这一跤并没有跌下去,还算稳当地也坐在了池子里。
池中水温热,二人这两个多月的疲惫一点点被洗净,药材的香味窜进鼻尖,白秋令惬意地吸了一口气,随即体内又窜上些难以言喻的感觉来——他此时全身赤|裸,刚才那瞬间,全身的体温和血液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直直向下涌到那处去了。
他有些窘迫,又往下坐了坐,小心翼翼抬眼看唐昀,生怕让他把自己这模样瞧了去。
浴池离门远,外面风儿追着鱼儿跑了一圈又一圈,两人没听到,那银铃铛的声音一直没断过,反而越来越响。
第五十六章 双生情蛊
白秋令越来越不安,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像是窜了一把火,他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被江月辉误打误撞种下的蛊,暗道一声不妙想逃却又不由自主地向唐昀靠近。
他觉得这池中的水多半是煮沸了,将他的理智都煮透,煮得四散飘开。
他呼吸愈发急促,走到离唐昀不过几步的位置一咬牙转了身,而后水声哗啦。唐昀听到动静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前面齐腰的水中白秋令正赤|裸后背对着自己。
他发觉白秋令全身发抖,双臂自然垂下,两手紧紧攥着,指节都开始泛白。
“秋秋怎么了?”
问完后他也站了起来,白秋令听见身后哗啦的水声,竟然急急向前扑腾了两步低声道:“我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你再泡一会儿,我先去休息。”
“太累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唐昀看他颤抖的样子实在是不像累了,放心不下就往前靠了过去。
白秋令一听到他靠近,便强忍着腿|间的不适,咬牙继续朝前走,又说:“我真的...没事......唔。”
“没事我也看看。”唐昀眉心紧锁,他一靠近白秋令就往前走,等他终于两步跨上去一把抓住面前人的手腕将人拉进怀里,才发现他面色潮红,看上去十分不正常。
以为白秋令病了,唐昀抱着他坐在水里,也不管两个人现在是如何赤身裸体,将人抱着的同时两人下半身紧紧贴在了一起。白秋令体内情蛊发作,哪里还能这样折腾,被唐昀抱着坐在身上,擦过他身|下那处,激得他全身一抖。
“秋秋怎么这样体热?”唐昀心中十分担心,虽说江月辉说了只要铃铛不响就不会有异样,那万一要是铃铛响了——他没说,这铃铛若是响了,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此时铃铛不仅响了,还响得整个院子都是清脆悦耳的声音。
白秋令终于明白了这是什么蛊。江月辉多半是对江眠爱而不得,少年心高气傲,也不谙世事,想出这么个法子,养了情蛊想与江眠在一起。
自己当真是无辜受害。
......
一觉醒来,唐昀睁眼便看到咫尺之间仍是熟睡的白秋令,他抬手将他脸侧的黑发往后顺了顺,指尖描绘一遍他的眉目,靠过去在眉心处轻轻落下一吻。
这一吻把白秋令从混沌的梦境拉出来,虽说昨晚是筋疲力尽的睡去,可他还是做了个梦,并且梦中也在做同样的事。
他睫毛颤动,睁开眼睛试探着向唐昀凑了过去——他觉得自己许是上瘾着了魔。
唐昀便如他所想和他相拥而吻,直到江月辉的声音撞破了晨起的宁静与他本人一起从远处一路奔来,像是这才把白秋令叫醒一样,他趴在唐昀怀中后知后觉的感到了难为情。
江月辉喊着江眠的名字从他们房门前呼啸而过,唐昀想起来便问了一句:“昨晚原来是那蛊发作了?”
“嗯...但是——”
“但是什么?”唐昀一边问一边起身穿衣服,待他穿好了衣服也没等到白秋令的下文。
但是我早便清醒了。白秋令忽然又觉得这话不太好说。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好。”他也坐起身来,反手挽了挽身后的头发,一低头便看见自己胸前大大小小的痕迹。
他耳根又红。
唐昀知他脸皮太薄,嗯一声便没再接别的话——若是再多回想起昨晚的一切,恐怕这人今天是不愿意踏出这房门了。
两人出现在正厅时,江眠和江月辉正等两人一道用早饭。江月辉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唐昀投过来的视线,一个劲地给江眠夹菜,堆得
他碗中耸起小山。
江眠失笑问他:“是要我将这些全都吃了吗?”
“啊!不是...是!那个——哥你多吃点,太瘦了!”
唐昀显然不是一个能回避的人,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慢条斯理道:“江公子,昨晚——”
江月辉心道躲是躲不过了,余光瞥见坐在身边的风儿,还有脚边趴着等食的鱼儿,突然站起来拉开椅子把风儿抱下去站在地上,一脚轻轻将鱼儿踹出来,武士赴死一般决绝道:“唐阁主!昨天是他们两个拿着银铃铛满院子的跑!——不过我及时地抢了回来!”他眯着眼睛看二人的反应,小声试探道:“...二位没事吧?”
这问题出现在饭桌上江眠的面前,着实有些尴尬。江月辉是想着反正江眠不知道那是什么蛊,这才问的,然而要回答问题的白秋令不仅心知肚明,还切身经历了,一时之间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江眠不知这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吃好之后也放下筷子,用汤匙给江月辉盛了一碗汤,问他:“你给白少侠种了什么蛊?昨晚你还是没跟我说明白。”
“我...我给他...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这你倒是说过了,——所以到底是什么蛊?”
江月辉于是一五一十将自己这两年养情蛊以及养来做什么的事向江眠交代得清清楚楚,江眠听到一半便是怒意翻涌,强忍怒气听完江月辉——自己的亲弟弟为自己养了情蛊的全过程,愤怒、痛心、无奈的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盛怒之下他却也只是一手指着白秋令,咬牙对江月辉说:“你现在,立刻!将蛊虫给我——”
“不可能!”江月辉摇摇头,手臂小心地抬起来想去拽他的衣袖,“哥...这蛊只能驱不能灭,否则——否则他性命堪忧......”
唐昀和白秋令俱是一怔,江眠反应却更快,他一把甩开江月辉怒斥道:“你竟然练此蛊?还是、还是为了种给我?!”
蛊虫是在白秋令体内没错,可眼下看着兄弟俩之间已是一触即发,他一时竟想的是先缓和二人的矛盾。
他伸出手把唐昀拉了回来,低声与他说:“我不要紧。”
唐昀随即看向江月辉,那倔强的少年此刻丢了傲骨,不管不顾地又上前哀求似地抓了江眠的手腕。
“为什么你可以和别人成亲,和我就不行?”
江眠抬手将他五指掰开,手腕挣脱,朝前一步负手而立,站在院中一字字地把江月辉“撕裂”。他说:“你是我弟弟,人伦不许我也不许。”
“那我不要当你弟弟!”江月辉理智坍塌,跨上前从背后抱住江眠,死死地抱着,就像要将两个人融为一体那样,勒得自己手臂生疼也不肯放手,“别把我当弟弟好不好......”
“你疯了!”江眠极克制地两手钳制住他的手腕,生生将他两条手臂从自己腰上分开,而后手上立时多了一枚飞镖。
江眠擅暗器,于后辈之中可称第一人。他的暗器极快极准,貌似桃花,故称桃花镖。
“阿月,马上将白少侠体内的蛊虫驱了,然后我们再想办法,你不能这样做。”他转过身看着眼中闪烁的江月辉,两人僵持片刻他又心软,手里捏着桃花镖哄道:“你不是想学桃花镖吗?我以前不肯教你,因你性子太急,现在你长大了,哥哥可以教你了。”
江月辉却摇着头后退,眉心拧在一起拒绝道:“我不驱——除非你答应我,让我将这蛊种给你!”
“你怎么会——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长廊下,唐昀看一眼那执拗不肯让步的江月辉,长叹一口气,倏而手中的折扇
已经朝着他飞了过去。折扇先至,接着唐昀便轻功掠了过去,一手扼住了江月辉的脖子。
江眠和白秋令都没能阻止这一变故的发生,眼睁睁看着唐昀把江月辉拖到了一旁,锋利的扇面抵着他的咽喉,随时都有可能将那脆弱的脖颈划开。
唐昀嗤笑一声,嘲讽道:“你们这戏本倒是不错。”
“阁主手下留情,阿月年纪尚小,许多事他都不懂,还请阁主给他机会让他为白少侠驱除蛊虫!”江眠心知这唐昀喜怒无常武功高强,眼下江季文不在,以他一人要与此人对抗那是万万不可的,况且江月辉还在他手中,便只能服软。
白秋令也轻功跃到唐昀身边,急道:“十七岁的孩子你与他计较什么,他只是一时糊涂——”
“那我也糊涂,今日我便是糊涂得不小心将他杀了,也怨不得。他小小年纪手段如此下流,你没听见他哥说什么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便要用这么下作的法子?”唐昀斜眼瞧了瞧面色紧绷的江月辉,冷笑一声又说:“我们原是来与江门主有事相商,看少主这意思,江公子平日难于管教,不若让我帮了你们这个忙,拿他与江门主换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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