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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刑事犯罪科

作者:石头羊 时间:2020-11-02 07:23:45 标签:悬疑推理 幻想

  “哦,在呢。”
  楼上那似乎不喜被人随便打扰的某人才这般插话道。
  “出城右转乱葬岗,看那破碑上字样是刘通天就是了,记得烧个旺点的火盆再丢进去,免得他收不到。”
  段鸮:“……”
  札克善:“……”
  这浑话听着真是十足不像人说的了。
  察觉到这人对自己这般陌生人的不客气,段鸮倒也不多说什么就打算识趣些转身告辞,可札克善这傻大个见他要走,倒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又突然拍脑门来了句道,
  “诶!对了,我的机会用完了,可这位先生刚好进来了,也听到你的这题了,总还有个回答问题的机会吧?”
  “我?”
  段鸮反问道。
  “对对对,劳烦先生了,就随便选一个,万一给蒙对了呢!”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倒是令人有些意想不到。
  楼下的段鸮本不想掺和这事,却被这捕快硬拉着也插了进来,也是听到这话,上头那个一直没露面的怪人才一拂手推开了小楼的门。
  哒,哒。
  有脚步声响起。
  “嘿!富察尔济,你怎么下来了!”
  札克善也一下子跳了起来。
  段鸮问朝上看去,却见那抱手从上方出现的皂衣男子身形极高,挺拔如松。
  他面孔硬朗,眉峰带着放肆桀骜,薄唇抿着,低头用手拿着类似物证的时候又显得有几分玩世不恭,是个令人一见难忘的潇洒狂傲之人。
  隔着小楼并不敞亮的光。
  他的那双常年处于黑暗中的眼睛就如之前他和札克善所说,一阴一阳,所以白天不便出门。
  那只眼珠泛着灰,不知患了什么病症的左边眸子,因终日不见光,极浑浊也极古怪,有着与这张面孔极为相符的睿智通透和深不可测。
  他和段鸮看着像两种人。
  一个似泰山,一个似江河,是两种截然不同,却又有着某种奇妙共通之处的强势,孤傲和内里让人摸不透的汹涌。
  “你选什么?”
  “选丙?”
  这一开口,两人倒是异口同声。
  随后,这二人又不作声了。
  这一面,一别多年,那时早已不同于此刻的两人再一块回忆起,倒真是一场带来和改变太多玄妙的初见了。
  只是眼下,他们似乎都对彼此这样的人有些敬而远之。
  “错了,你们俩的机会都用光了。”
  许久,楼上那盯着段鸮脸上的疤痕不知为何看了几眼,又一脸无所谓地收回视线的富察尔济这才再次赶人道,
  “札克善,我这不欢迎偷听的人,还是这种阴嗖嗖,长得不好看还喜欢偷听的人。”
  “送客。”


第一回 (下)
  因这一出乌龙,初来乍到的段鸮和这捕快大人就被一道请了出来。
  一离开那地方,外头的天色都亮了不少。
  街上,来往贩夫走卒一如方才那般,里面的那一幕幕却也如同场幻境了。
  走之前,段鸮最后撇了眼那张丢在底下桌子上的‘四问’秘卷,却也只是面无表情地什么也没说。
  那‘鬼屋’主人也没下楼送客。
  一如这怪里怪气的地方一般,给人的感觉就生人勿近的很。
  段鸮从头到尾没和他正经打上照面,除了那隔着楼上楼下一撇,两个人也就没细看对方到底长什么样。
  不过那位札克善作为个官差,在做人方面,倒是没沾染上他那位‘朋友’的不同寻常。
  不仅出来时,很是惭愧地替方才那出无妄之灾给他赔了个不是。
  见门口还蹲着个豆丁大的段元宝,又听说他们原是要去松阳衙门有差事的,就表示自己不妨先请他们吃个饭,再一道领两个人去。
  “嗯?这怎么好,我和捕快大人也素不相识,不如我来请?”
  听到这话,明明身上没银子,但眯着眼睛的段鸮嘴上客气了一下。
  “不用客气哈哈,称呼一句札克善就行,况且我也麻烦您了,一碗阳春面我还是请得起的,相逢即是缘分,既然已经到了松阳县了,就当做给先生接风洗尘了!”
  说着,双手叉腰手扶刀鞘,不似官府而像是江湖人士的札克善也大笑了一下。
  就是这句话,段鸮和札克善两人也算初结识了。
  出门在外结交他人,本就讲究个你来我往,他们如今才初次来到松阳,能有个本地捕快引荐是好事一件。
  碰巧离这旧棺材铺不远有个小巷。
  几步绕出去后刚好有个小食摊。
  摊前架着一张大皂布,门前几把破桌椅,另有一位梳着髻的老妇在街边架着锅卖阳春面。
  他们一道来时,邻桌有两个穿着缎马褂,桌上摆着只罩着布鸟笼的本地人也正坐着吃面。
  见捕快三人在一旁坐下,便打了招呼,但一瞧见段鸮那脸,这俩人又像是避讳般不来了,只招手唤札克善过去看那新得的鸟。
  一边的段鸮远远看其中一人在用细签子撩开布帘子逗弄着里面的鸟。
  笼里那烛黄色鸟喙的蜡嘴鸟提溜着双眼珠子‘踏踏’的蹦来蹦去。
  那蜡嘴鸟一只眼珠子也是灰的。
  瞧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活生生扎瞎了一般,就想起了方才那一双在暗处盯着他,说不出古怪的眼睛。
  也是一番寒暄,这二人终于走了。
  摸摸脑袋上汗的札克善才松了口气,又连忙跑回来招呼这边正在坐着吃茶的段鸮。
  “对,对不住啊,段先生,那是本县的两个有功名在身的举人,平常总爱有些瞎讲究。你可别见怪。”
  “无妨。”
  这话,倒了杯茶的段鸮说的一脸平常。
  这么多年漂泊在外,他早见惯了方才那事,自己这张脸着实丑的吓人,旁人看着怕他也很清楚。
  也是说着,身边还带着箱子和儿子的段鸮就和这札克善行至此一起坐下了,三人又这么在这热闹的街边一边吃面一边聊上了。
  期间,主要是札克善在给自报家门。
  段元宝这小家伙只顾着低头吃面,对他爹假客气故意骗人一顿饭,还在这儿套话这事不予评价。
  那傻大个般的捕快也说的尽兴,被段鸮这人三言两语地就把自己的一切生平给说了。
  诸如他是松阳县带刀捕快一名。
  年方二十有六,家住城西,父母均已亡故,至今尚未娶妻,广爱结交友人这些有的没的,段鸮也都表现得很有耐性地听着。
  可既然又话说回今天这事,见札克善说了这么多却始终没提方才那个‘鬼屋’主人,坐在面摊前的段鸮就也不免多问了一句。
  “哦,你说那谁啊,那是富察尔济,整个松阳县都认识他,他啊,就如那门口招牌上所写的,是个侦探。”
  “侦探?”
  段鸮顿时这行当有些觉得闻所未闻了。
  “对,据《明清凶案十略》中所载,罪,行凶也,因犯命案者,多称罪犯,其杀人毁尸之法多奇,民间公堂少闻,侦探之说就出自这里,富察呢,就是咱们这儿一个专门帮衙门抓罪犯的侦探。”
  估计是真对那人的各种事迹了解不少。
  札克善一个捕快头子说的也是头头是道,就和在帮那‘鬼屋’怪人使劲吹嘘似的,张口就又往下道,
  “你别看他刚刚那样,他是极聪明的人,但凡是凶案,就没有他想不出办法解决的,在他手上破的奇案更是数不胜数,我这辈子啊就佩服他这么一个人了!”
  “哦?可衙门有官差,为什么有凶案发生非得来找一个侦探?”
  听了这么多,似乎是明白了那白天不喜欢出门的人的具体身份。
  念及某一点,段鸮这么问。
  可原本札克善还说的起劲,闻言也是面露难色,怕是其中另有隐情,见状,段鸮对此也没打断,紧接着才见这心直口快的捕快大人如实告知自己道,
  “哎,您从严州来,可能不清楚,自顺天至松阳一带,各州各县衙门中自圣祖爷时就有明文规定,我们这捕快又作‘马快’,马快属于衙门内聘,专门负责刑侦案件,‘马快’第一就到办案比马还快,所以凡遇上此类凶案,衙门中都有一个叫做‘比’的破案时限。”
  “比?”
  段鸮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这么问着也转了转眼珠子。
  “对,‘比’一般为三到五天。”
  “官府内的人这时如果无法破案,抓到凶手,就要挨上头衙门的官员的板子罚俸禄,这也是我为何会这么着急的原因,因为但凡是恶性的杀人凶案,衙门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缉凶,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并非松阳县唯一的捕快,上头还有一捕快总领姓刘……哎,可我那朋友出的那题我怎么解得出来,这案子可是一千一万个不等人啊……”
  这一席话,札克善也是万般无奈。
  他口中那案子,想必就是之前在探案斋楼上时,他同那人说起的那件松阳县新发生的凶杀案了。
  石头菩萨。
  凶杀。
  段鸮默默在心里想着这事,也没说话。
  ……
  未时一刻。
  松阳街头
  段鸮和札克善在街边吃过这一碗面,就一同前往本地衙门报道。
  他是个严州府被调过来当差的仵作的事,方才他们俩说话时,已经互相告知了,
  看死人,解尸体。
  就是段鸮这三四年在外来干的最多的一门活。
  恰逢松阳县本地的上一个仵作不久前刚调离,他来的倒也正是时候。
  可因札克善下午还有要事,快到衙门后门口前,他就先招呼了两个手下的小衙役先出来帮忙给段鸮父子做指引,还有介绍衙门内各项事宜,便也匆忙走了。
  段鸮谢过这小半天里,帮了自己不少忙的捕快头子之后,就领着段元宝进了这县衙旁挨着的义庄。
  那两个小衙役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
  一个叫赵福子,一个叫张元朗,都是本县人。
  平时这哥俩耳听八方,眼光四路。
  性格也是都挺豪爽,听有一个新仵作来松阳当差,还是他们那小头目札克善指明让他们好好招待的,就也不讨要赏赐,先一口一个段爷先叫上了。
  段鸮和段元宝被他们俩一前一后领着先进了地方。
  又把一路上颠簸数日的行李箱子都给放下,又在门口用过一杯茶。
  这时,段鸮才能够好好看看周围这接下来一段日子怕是要暂时住下的地方,以及见这义庄里头的日常陈设。
  入目所及,松阳县义庄是个地方不小的矮房院落。
  明明是大白天,这地方僻静阴冷,怪味极重。
  屋外放几口目前没封棺的棺木,四面还拉着一大块避免他人误闯窥探的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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