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抬头
伙计们忙碌着,掌柜的把贵生请到旁边,跟贵生说了一下今儿夜里的情况,说这火也不知晓是怎么燃起来的。
贵生让掌柜的吩咐伙计都小心些,因为那火势很凶猛。
贵生刚来就瞧见锦寿站在院里有些焦急地左右来回走动,还是指挥那些伙计赶快把火给熄灭,但也让伙计别太靠近米仓阁楼。
贵生瞧见一个伙计给锦寿说:“三楼还放了一袋改明儿要上贡给司令局的米,是前阵子大当家好不容易弄来的……”
锦寿挥挥手让那些伙计下,贵生立刻就看到锦寿拿过旁边的水桶,把水桶里的水往身上倒,然后扔下水桶就冲进了火场……
贵生想拦都拦不住……
也喊不出声。
贵生想进去却被伙计们给拦住了,都让贵生别进去这火势太大,他们没来得及拦住二少爷,也不能让大当家也进去送死。
贵生心情复杂的盯着眼前凶猛的火势,他示意让伙计们赶紧的把火给弄熄灭,不过很快他就看到锦寿拿了一小袋米从里面出来了。
身上脸上都熏得很黑,而且衣服也弄脏了,他出来之后看到贵生在院子里,他直接把那袋米给扔在贵生的脚边。
贵生神色焦急的盯着锦寿,看到锦寿冷静的样子,他扬手就甩了锦寿一巴掌,其他伙计都忙着救火,也不敢看这边……
锦寿眼底闪过几丝猩红的色彩,那一闪而过的怒意危险得让人不敢接近……
锦寿脸上嘿嘿的……
那浓密的黑发上沾染着焚灰……
他那华美而精细的衣衫,被阁楼里那焚天般狂烧的烟雾给熏得很陈旧……
但锦寿的眼神已久慵懒而稳健,之前那眼中一闪而过的神情,使得原本还想扇他巴掌的贵生住了手,锦寿懒懒的盯着他……
“打我做什么?”锦寿动了动唇,漫不经心的盯着贵生,那沉静的眼底似乎隐藏着惊涛骇浪,让人有些畏惧……
打他做什么……
贵生着急的用手势比划:你冲进去做什么,这么大的火,难道你不知道里面很危险,你若出了事,我怎么向你娘交代,怎么向老爷交代?
“不用你交代。”锦寿不慌不忙地吐出几个字,然后让伙计来把贡米给拿走放好,因为火还没烧到楼上,米质没出问题。
贵生看着锦寿,他觉得锦寿似乎误会他的意思,他并不是因为不能向二夫人和死去的老爷交代,才打锦寿,他是担心锦寿出事,米没了还可以再去找,人若是没了他要去何处找一个锦寿,他只是不想看到锦寿出事。
锦寿接过伙计递来的干净布,从容的擦了擦脸:“若是米没了,你要怎么像司令局的那些人交代,去找谁借?”
他懒声的问贵生……
蓝蓝地侧目瞥了贵生一眼,那眼神里透着疲惫与隐隐的烦躁……
贵生摇头。
那米借不到了,上次他是从西北那边弄来的,还出了很高的价钱这米产量很少,他们福家又没有米种,加上龙镇气候不适应,根本就种不出这种米来。
锦寿哼笑两声,似乎觉得贵生很可笑。
贵生刚才太着急,他不应该打锦寿的,他那也是太担心,他走到锦寿的身边,拿过锦寿手里的擦布……
他主动给锦寿擦了脸。
锦寿稍微的侧开脸,有意的避开贵生手上的动作,但是贵生也没有在意,继续替锦寿擦脸,他擦得很认真……
这次。
锦寿没有再避开,他不动声色的盯着贵生,那如深潭般的眼底,平静得没有丝毫的波澜,却隐隐的倒影出阁楼那烈火焚烧的情景……
锦寿有些想不明白贵生到底为何要打他,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给他难看,就是为了显示他大当家的威信么……
对此。
锦寿心里很不愉快。
他看贵生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冷,他伸手拿过贵生手里的干净布条:“贵生叔,这种事,不敢劳驾你。”他在笑……
嘴角细微的牵扯出讽刺的弧度……
贵生没有察觉到锦寿的不悦,他又从锦寿手里拿过布条,伸手稍微扶着锦寿的脸,给锦寿擦了擦微微擦伤的嘴角……
贵生的手指在锦寿的肩膀上写:你受伤了。
锦寿懒懒的挑眉,目光在贵生那神情认真的脸上流连,他觉得贵生不像是装的,似乎是真的在担心他的安危。
所以。
他所有所思的盯着贵生,那神情平稳的眼底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意:“既然你不嫌麻烦,那就替我擦干净一点。”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贵生,他那平静地眸子里,似有暗流悄然涌动……
贵生点了头,认真的,仔细的,小心的,给锦寿擦去脸上那黑黑的痕迹,他让锦寿以后别在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锦寿神情未变,他依旧平稳不变的盯着贵生,而此时,贵生很认真的给锦寿擦着脸上的污渍,所以他连凑近了锦寿都未察觉到。
他凑得很近。
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气息,锦寿却没动,只用那幽深的双眸静静的盯着贵生……
阁楼的火势很猛烈。
但很快。
阁楼的火就被扑灭了,那些伙计在检阅阁楼里的货物,贵生和锦寿善后完米铺起火的事,回府都已经是深夜了。
这次米铺货仓失火是人为的,可是纵火的人却迟迟没有抓到,前些日子福家得罪了刘府,肯定跟这事脱不了关系……
第143章
很快贵生就收到消息,说刘府的两个儿子昨晚去逛窑子,一个被人从楼上的扔下来摔死了,一个被马上风在做那事的时候给兴奋死了……
贵生觉得这事不太妙,刘府的人很快就闹来了。
二位夫人可不管这事,本就对刘府的人没什么来往,可贵生作为大当家的必须去见刘老爷,他亲自招待了刘老爷。
可刘老爷硬是要说,他家的两个儿子是福家的几个少爷给弄死的,贵生听到这话就立马不高兴,他让刘老爷无凭无据别乱说。
可是刘老爷就认定了是福家的人干的,刘家两位夫人嘴上的伤还没好,也跟着给闹来了,贵生见一屋子乱糟糟,原本好好说话的心情也没了。
他让管事的请刘府的人出去,他也清楚的表态了,刘府出的这事跟他们福家没有半点关系,让刘府的几位回去休息。
刘府的人也没证据,也不好继续再闹,毕竟福家财大气粗的,还是不好得罪,刘府的人走了之后,贵生立马派人把三位少爷给叫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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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福家深宅内。
贵生稳如泰山的坐在大堂内,他身上披着厚厚的袄子,双手拢在衣袖里,他沉默的坐在大堂的主位上,那成熟刚毅的脸上神情显得有些严肃。
他穿着墨青色的长褂,那真丝的面料很滑手,在烛光下缭绕这浅浅的光华,那竖排的扣子扣得很整齐,他的衣领整洁的竖起……
他衣袍的下摆掩住了那锦棉的墨色长裤,那干净而布鞋一尘不染的露出了头……
他站起身……
那下摆自然的垂下,那马褂长衫下摆有开口,两侧的下摆破开至腿侧,随着他的走动,下摆细微的晃动着……
他的身上裹着一件裘皮外套,那墨青的外套很短就及腰,贵生慢条斯理的拢了拢外套,因为今儿个夜里有些冷。
他在大堂里缓慢的走动着,目光落在那三位坐在大堂里的青年身上,这三个人都一言不发地看着贵生,似乎都在等贵生先问。
贵生伸手给他们看:知晓刘府的事吗?
三个人都前后的点头。
贵生又写:有何想法?
天禄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贵生,没有回答贵生的话。
然后。
锦寿则是懒懒的,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盯着贵生那眼神也是颇为深幽,让他捉摸不透……
然而,耀堂只是噗笑一声,有些耐人寻味地盯着贵生……
三人都没有做正面的回答。
似乎不关心。
贵生盯着他们三人看了半晌,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他知晓,就算他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也只是让他们都回去休息。
让他们最近都少出去,看到刘府的人要走远些……
可这些天夜里贵生却没能睡着。
几日后。
深夜。
贵生拿着今儿个在集市里买的香蜡纸烛,趁着夜深无人的时候到刘府两位少爷丧命的地方,给烧了纸钱……
他跪在地上,给刘府那两位死去的少爷磕了头。
他知道……
这事跟福家的人,脱不了关系……
他能做的。
也仅有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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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
由于米铺失火米仓烧毁损失很严重,半年的存货都给烧没了,米铺一时间没那么多周转金,贵生只好征求大夫人的意见,把福家大院旁边那块空地给卖了出去,没过两天贵生就瞧见对面来了许多工匠,开始连夜赶建别院。
东大街的福家米行分号很快就恢复了,开张之后生意依旧兴隆,那些伙计都很维护锦寿,都觉得锦寿接管米铺。
这些贵生都瞧在眼里,他也觉得锦寿适合管理米铺,上次大火的时候锦寿留到最后都没走,可见对米铺的关心。
贵生也就放宽了新,放手让锦寿去做。
今儿个夜里,贵生洗完澡从澡房里出来,他经过马房的时候看到阿龙在往马槽里倒水,阿龙瞧见贵生之后。
立马放下了桶……
擦擦手……
有些跛的走到贵生的面前:“贵生叔,对不住。”
贵生见着阿龙低着头,便笑了。
他拉过阿龙的手,在阿龙的手心写:做什么道歉?
“你是不是在为上次的事生气,你最近都不来我那里……”阿龙低声的说着,他抬起头看了贵生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
贵生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表情,但是捏了捏阿龙的手:最近出了点事。
他把最近的事都简单的跟阿龙说了。
阿龙微微地抬起头,那笼罩在阿龙连上的暗影稍微退去,露出了薄薄的双唇与下巴:“今晚去我那里好不好?”
阿龙反手抓住他的手……
缓慢的靠近他……
这让贵生片刻的迟疑,看沉默地盯着阿龙,感觉到阿龙搂住他的腰:“去我那里……”阿龙小声的要求着……
贵生看着阿龙,想伸手拉开阿龙的帽子,可是却被阿龙的抓住了手,然后……
阿龙又说了:“这些天没见你,我挺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