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师门都是我媳妇
“师兄师兄,你的伤怎么样啦!我这几天不是不来看你,是师父让我不要打扰你养伤,不然我早就来看你啦!我还有一些没用完的药,你要不要呀?量比较少,因为我分了一半给婉师姐………”
果然,莫悲屁股一落座,就打开了话匣子,从嘴里蹦出了一连串的话,抬头看着对方。
发觉白烨并没有如同之前那样轻轻皱着眉头看着他,莫悲反而有些不习惯,羞羞答答地捏着自己的袖子,问道:“师兄喊我来有什么事呀?”
还没等对方回答,莫悲就自己美滋滋地自问自答起来:“是不是师兄听别人说我坏话,特地出来为我出头的呀?其实师兄不用安慰我,那位师姐说得也没错,你是比我更合适。”
“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白烨淡淡地回答,他扫了眼莫悲得意洋洋的神情,又补了一句:“下次遇到这种事,自己解决。”
“我又打不过师兄师姐们。”莫悲小声嘀咕着:“师门里,就数我不会打架,师兄等你伤好了,教教我呀?”
和莫悲相处,白烨总能听到让他哭笑不得的新说法。同门之间的交锋,在这个小少爷嘴里变成了小混混打架,偏偏对方还说得一本正经,甚至还期盼地看着自己。
白烨还能怎么样呢,总不能让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师弟自己去解决所有问题吧?
他只能点了点头。
得到了对方的回应,莫悲又乐了一会儿。他难得和师兄坐在同一个房间聊天,就搜肠刮肚地想着有什么共同话题。
和师父在一起的时候,莫悲那可是太敢说了。天南地北,风土人情,没有两个人聊不上的话,可等到和心心念念的师兄待在一起,莫悲就傻了。
他想找出一些有趣话题,可又怕白烨嫌弃自己幼稚。两个人已经许久没见了,不免相互之间有些陌生,只有那张脸才让莫悲有勇气这么纠缠下去。
仔细想想,自己是不是传说中的只喜欢脸?
莫悲更加纠结了。
两个人相对而坐,却没有人说一句话。越是安静,莫悲越是不自在,他挠了挠脸,看了看窗外。
屋外风和日丽,屋子里面的气氛却沉默僵硬,他突然觉着自己今天来,实在是不太合适。
不然找个借口先走吧?回去和师父打听一下师兄平时和师父说些什么,免得自己说错了话,让白
烨生气。
想到这里,莫悲又忍不住气起自己来。他好不容易盼来了和白烨相处的机会,到了这个关头,自己却怂了,真是活该娶不到媳妇。
莫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脸色忽明忽暗,在一旁的白烨反而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你……说之前认识我?”
这次,居然是白烨先开了口。
“啊?啊!是的是的!你想起来什么了吗?”莫悲一下子抬起来了头,脸皮泛起一股兴奋的微红,很是期盼紧张地看向白烨,然后缩了一下下巴,不太好意思地笑了。
“我其实之前一直想问师兄,又怕你生气……”
他支支吾吾着,还是不肯轻易放过自己可怜的袖子。莫悲在出门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穿上了那件他自认为最合适自己的月白色水绸长袍,又怕别人觉着自己穿得太好,背后说自己,翻出了一件同色的棉纱绉对襟纱衣,罩在了外面。
现在纱衣已经被莫悲拧得皱皱巴巴,眼看再折腾几下,就要破洞了呢!
他平时里都是大大咧咧的少爷样子,自己私下也觉着患得患失的做派实在是没有男子汉气概,可面对喜欢的人,哪有人能一直没心没肺呢?
莫悲之前就没心没肺过,结果弄丢了媳妇将近十年,这次他可不能再做错事了!
“师兄你是不是……失去过小时候的记忆呢?”
莫悲问完这句话,难得强硬地盯着白烨的眸子,表情有点固执:“师兄,请一定要告诉我真相,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对方的目光微微下落,又转向一边,居然难得地展现出一股逃避的态度。莫悲都把这个很可能会得罪人的问题问出嘴了,得不到回答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白烨不说话,莫悲就又问了一遍,先是恳求的语气,接着又有点赌气,气鼓鼓地坐在了一边。
他不明白这件事又不是什么难题,白烨为什么不愿意回答。
师兄连人的脑袋都能砍下来,还怕回答一句他的问题吗?
“应该……是的。”
“什么叫应该呀,师兄?你是还记得一点吗?”
“不,我半点也不记得了。”白烨回答完这句话,又沉默了很久,才有点艰难地说:“每个人都告诉我,不记得才是最好的。”
他看向自己里屋,里面有一个空荡荡的木柜,亦如白烨的人生。
他自打有记忆以来,就待在山上,那个时候白烨已经挺大的了,十岁左右的孩子,连话都说不全,全靠谢天盈和柳霜庭一句一句地教。
起初,白烨还未察觉出自己有什么异常,他的记忆里一片空白,也不会知道正常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大长老自然也对白烨极好,自从他拿了剑,展现出卓绝天资之后,就再也没人对白烨的空白有什么闲话了。
白烨也从未表现出对于过往的好奇——他总是下意识地表现出冷淡的一面,好像这能够保护自己似的。
十岁的孩子,大人不觉着,其实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心眼。
白烨有一件小小的衣服,上面有几块补丁,针脚十分特别,是细密的杨柳针脚。他看过师父师娘的衣服,别说针脚了,连补丁都不曾有过。
“啊!那是你娘的针脚呀!白娘还给我补过衣服呢!做得特别好看,我娘补得都没她好看!”
莫悲挣大了眼睛,提起以前的事,他那股开朗劲儿又上来了:“师兄你要是感兴趣,等我回家探亲可以带几件以前白娘补得衣服给你看看。”
“最好不要。”白烨冷淡地拒绝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件事的结
局告诉了莫悲。
他很喜欢那样的针脚,便问了最为心目中德高望重的大长老,究竟怎么做,衣服上才有这么好看的花纹。
大长老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一笑,从白烨手里把衣服拿走了。
过了几天,白烨又问大长老,对方只是说白烨是小孩子,记差了东西。白烨多问了几句,却发觉大长老的脸色变得十分可怕。
他闭嘴了。
这一闭,就是十年。
“师兄的意思是……大长老是故意不让你知道白娘的事……?可是大长老他……”
“我那个时候只是孩子。”白烨摇了摇头,为大长老开脱了一句。
所以白烨也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一个孩子的幻想。对于一个记忆以前空白的孩子,有没有可能把大长老的不耐烦看成了刺骨的杀意。
莫悲听完了这个到处都是不确定的故事,跟着垂下了头,显得有些不安了。
他看了看窗外,外面空无一人,只有清爽的风裹挟着水汽,悠哉悠哉地飘了进来。山上的天永远是这样晴朗舒适的,阴云暴雨都不曾遮掩过这片洞天福地。
可在这样温暖的阳光下,莫悲还是有点害怕,他把屁股下的凳子搬近白烨的身侧,更加靠近对方,找寻一点儿安全感。
他左思右想,决定把这件事说给白烨听。
“其实……在遇到师父之前,我一直以为修仙的人都是坏人。”
白烨的身形晃动了一下,莫悲既然这么说,自然也是看到过什么。
他突然意识到,莫悲同样也保守着一个孩童时的秘密。
“我并不是说大家都是坏人。”
莫悲轻轻开了口:“我也和师兄一样,并不确定到底发生过什么,只是觉着很害怕……”
他不自觉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臂,搓了搓胳膊,肩膀不自觉地缩了起来。
那个时候,莫悲只有八岁。
“我们之前住在一起的,你还记得吗?我家墙上有个狗洞,正好能偷偷钻出去玩。我们一起种了喇叭花藤,把洞口藏起来了,这样就不会被大人发现,把洞补上。”
莫悲轻声地说,却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太过怀念的神情,反而原本兴奋的脸色阴暗下来。
看来这个狗洞给莫悲留下的,并不都是美好的记忆。
“有一天旁晚,我吃过了饭,用油纸包了点猪油炸桂花年糕,去找你玩。”
“我记得很清楚,白娘见我来了,还给我剥了几颗香蚕豆吃。我和你还没吃上几口,突然她就又进屋了,表情特别难看。”
莫悲闭上眼,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旁晚。
被他叫做白娘的女人,其实很年轻,皱纹都没来得及爬上她的眼角,皮肤比很多还未出嫁的姐姐们都白嫩。
她梳着妇人的发髻,穿着简单地麻布衣裙,头上只带着一只简单地木钗子。虽然白娘没什么漂亮的衣服首饰,可也永远是笑眯眯的,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个笑起来就很漂亮的妇人。
只有在旁人问及她的过往时,白娘脸上的笑容才会消失,她总是摇了摇头,然后一言不发。
爹娘都让莫悲不要问白娘她的相公去哪儿了,他偷偷听说过,其他人猜测白娘所托非人,是被婆家人赶出去的。
因为这点,莫府的人对于这个勤快老实能干,一个人拉扯着女儿独自生活的女人很是同情。
他们看白娘针线活做得又好又快,就把隔了莫府一条小胡同的小院子便宜租给了她,回报便是白娘每个月要帮莫府补十件衣裳。
“女儿?”白烨皱了皱
眉。
看他的表情,莫悲努力笑了一下:“是的,师兄那个时候可是‘女孩子’呢,长得很可爱。”
白烨黑着脸,瞪了一眼小师弟。
“我想,白娘把师兄打扮成女孩子,可能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莫悲摇了摇头:“师兄你现在长那么大个儿,要是白娘还活着,肯定在头疼怎么替你隐瞒呢!”
“她死了?”提到这个可能是自己母亲的女人,白烨只用了一个“她”来代替。
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感受,对于对方唯一的情感,可能便是那件被大长老拿走的衣衫。
虽然那件衣衫只是普通麻布做得,又灰又旧,还有几个补丁,可白烨就是喜欢这件仔仔细细打着补丁的衣服。
缝上补丁的人,一定在灯下熬红了眼睛,才缝出这样好看的补丁,哪怕孩子穿出去也不会被小伙伴们笑话,说不定还能赢得几句羡慕哩。
“我只是觉着……”
莫悲沮丧地垂下了头。
白娘进来之后,她永远弯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装满了惊恐,嘴里不停说着:怎么会被找到呢?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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