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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师,大骗子

作者:刑上香 时间:2020-11-02 08:47:22 标签:宫廷

  “那……那我现在回去,我不能看着美人被他们糟蹋了!”白小桃急急忙忙地便要往回跑。
  宋玄赶紧拉住她:“你一个姑娘家,现在回去能做什么!”
  “我找人!……”白小桃刚一说完就觉得不对了,自己也沉默了下来。
  “现在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就算那位妇人真是被强迫了,你闹的大了,不是逼着她去死吗?”宋玄把她心里的疑虑说出来了。
  “这……这怎么办……”白小桃的嘴张张合合,平日里的伶牙俐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脑子里被搅成了浆糊,只得转身求助于宋玄。”先生!这可怎么办啊!“
  “你现在着急也没用,就算现在赶过去,也什么都迟了,除了闹得更大,于事无补。”宋玄说。“你先跟阿羲在外间坐会,等过一会,让阿羲送你回去。”
  他现在顶着兄长的名头时间久了,竟也能使唤起姬云羲来了。
  姬云羲瞟了他一眼:“我送白姑娘回去,那你做什么,哥?”
  他眼中带了些戏弄的意味,尤其是那声“哥”,拖得又粘又长,让宋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去里头,问问知情人。”宋玄说着,走进了内厢。“至少得先弄清楚,这寺里头的和尚,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他合上内厢的门,注视着里面躺着的觉远,轻声说:“觉远小师父,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第27章 鸠鹊
  如果能够回到两年以前,觉远一定会在深夜阻止净空收留那样一个人。
  净空一生都识人不清。
  他年轻时将一个阴险毒辣的小人当做了朋友,所以才背井离乡成了一个和尚。
  之后他又捡回了心思复杂的觉远,把觉远当成了一个心地纯善、只是有些别扭的孩子。
  最后,他在一个雨夜,收留了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男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就沾惹过人命的男人。
  这年头并不太平,尤其是北地,匪患连连,凶徒四处流窜。
  而对于这些身负人命官司的贼人们来说,哪怕他们走投无路,也有最后的去处:出家。
  无论是道观还是寺庙,只要一纸度牒,就可以将他们的前尘往事与他们本人割裂开来,一切的人命官司都清了零。
  这荒唐的法度起源于太宗皇帝晚年,又在笃信神佛之道的今上手中发扬光大了。
  这年头荒唐的事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
  只是五蕴寺向来是明哲保身,不肯为这些凶徒洗白的。
  净空当初还跟他抱怨过:“就算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得真放下才成。收这群居心叵测的人进寺,也不怕气死佛祖?”
  可净空还是为这个法号“觉行”的男人破了例。
  他听净明说,因为这个叫觉行的人,长得与净空的亲人很像。
  觉远知道,净空始终在思念自己的亲人,尽管他自己从来没有提到过。
  当然,寺里的人比净空还要良善些,他们从没有没有觉得,收留一个有案底的男人会有什么问题。
  还要跟觉远将,从前老方丈在的时候,甚至还度化过一个恶贯满盈的杀手。
  最后总结的那句一定是:“佛说普度众生,独善其身只是小道,要成大道,先住众生得道。”
  虽然连这群光头和尚们自己都未必清楚这话的真正含义,只是他们总是莫名自信,仿佛只要用心,就是一定能导人向善的。
  只有觉远不信。
  因为这寺庙里,只有觉远知道,人真正恶起来,是能从皮烂到骨头的,连灵魂都散发着恶臭的。
  多年在丐头儿手下讨生活的日子,给了他一种天然的嗅觉,他能清晰的分辨出,什么样的人尚存良知,什么样的人只是披着人皮的恶鬼罢了。
  这个叫“觉行”的,顶着自己师弟名号的男人,就是后者。
  觉远如果能说出话来,他一定能巧舌如簧地劝上净空三天三夜,直到净空改变心意为止。
  可是他不能,他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净空为觉行剃度,让他搬进了五蕴寺。
  觉行在寺里呆着的第一个月,觉远时时刻刻都在警惕着他。
  那戒备太过于明显,以至于连净明师叔都来打趣他,问他是不是怕自己有了师,师父不肯再疼他了。
  只有觉远自己心里清楚,他在害怕这个师弟。
  觉远比比划划,想告诉净空小心,却最终只能比划出一些常用的词汇来,反而像是小孩子赌气告状。
  只换来净空笑眯眯地调侃:“小觉远也会吃醋啊,你可是师兄,得好好关照觉行。将来我的养老就得靠你们两个了。”
  而觉行却一直那样沉默着,他真的像是一个改邪归正的典范,在寺里吃斋念佛、挑水念经,对寺院清苦的日子没有半分抱怨。有时面对觉远的敌意,也只当是孩子置气,默默忍耐,连脸色都没有变过。
  这样的态度自然赢得了寺院上下的一直好评,迅速接纳了他的存在。
  觉行剃度三个月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个师弟。
  连觉远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吃多了苦,看错了人。
  可在那一晚上。
  觉远意识到了自己并没有看错。
  只是觉行太善于伪装。
  那天晚饭是觉行负责煮的,他在里面掺杂了迷药,而唯一能尝出味道不对的净空,早已被他打晕在房间里。
  之后,觉远在迷迷糊糊中,看见门外大批的山贼涌了进来。
  而当觉远再一睁开眼的时候,就见到寺庙的僧人都被关押在阴暗潮湿的地窖里——包括净空和他自己。
  净空脸上带着苦笑:“只有听说过引狼入室的典故,没想到如今却当真应验了。”
  净明劝他:“不过轮回报应,忍辱亦是修行,你不要多想。”
  净空没有说话,只有在他身边的觉远听到他低低的声音:“狗屁的轮回报应。”
  是啊,狗屁的轮回报应。
  觉远敢拍着良心说,这世上没有几个人,像净空一样良善到犯傻,如果净空还要遭受这样的报应,那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有资格幸福。
  可觉远的想法毫无用处。
  他们在地窖度过的不知是第几天以后,觉行出现了。
  那时候僧人们已经接连几天没有吃饭,只偶尔有人会给他们来喂水,却不肯给他们解开绳子,整个地窖都弥漫着一股排泄物的气息。
  觉行是笑着出现的,他喊:“师父。”
  净空微微抬了抬眼皮,却连怒斥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觉行以前在寺里也曾笑过,师父故意给他讲笑话的时候、看着师兄弟闹笑话的时候。
  那时候他的笑敦厚又温暖。
  觉远觉得他现在的笑容刺眼极了,充满了恶意和嘲弄。
  “为什么盯上我们?”净空的声音有气无力。
  “为了银子,为了女人。”觉行蹲下身。“这些年来风声越来越近,兄弟们总是逃也不是办法,都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觉远后来才知道,觉行一伙人,其实是在北地出了名的一伙恶匪,杀人如麻,四处流窜,惹得北地天怒人怨、四处都在通缉他们。
  所以觉行这个头领才想出了这样的办法,他花了三个月摸透了五蕴寺的底细,之后鸠占鹊巢,将自己一伙人剃了头发,披上僧衣,做出僧人的模样。
  之所以没有杀掉这些原本的僧人,只是因为他们想到了更好的方法。
  只是那时候的净空并不知道他们的如意算盘,听到觉行的话,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你到寺庙里来找银子?找女人?”
  “那是师父的眼睛太干净,看不到这些东西。”觉行说完这句话,门外就闯进来了两个身形健硕的壮汉,将已经疲软的净空强行架了出去。
  地窖里只有觉远还有些力气,他整个人都扑在净空的身上,想要阻止他们将净空带走。
  那两人揪着他的衣领就要将他扔到一边去,却被觉行冷笑着阻止:“不必拦了,让我的师兄瞧着也好。”
  于是觉行和净空被一起带出了地窖。
  在看到阳光的那一瞬间,他听到净空轻柔的声音。
  “对不起,师父没有相信你。”
  这是净空头一次承认自己是他的师父。
  这也是净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他们割掉了净空的舌头。
  觉远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净空洗涮干净,割掉了他的舌头,将他绑缚成盘膝而坐的模样,又为他披上了吸满火油的僧袍。
  他们将净空供奉在九层土台之上。
  土台下是他的信徒们,土台上却是点火的机关。
  那些恶匪自导自演了一场大戏,想借着飞升一事扬名,以此赚来更多的香火钱。
  于是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下,火焰冲天而起。
  觉远被绑在佛寺里,和觉行一同、远远地看着那团白日燃起的火焰。
  那火焰里……是他的师父。
  是那个曾经在寒冬腊月向他伸出手,曾经笑着要他喊“哥哥”的师父。
  净空救过的人都在下面为他欢呼,他们拍着手:“大师飞升了!大师飞升了!”
  而净空的师兄弟,却在暗室中嚎啕大哭。
  这一幕如此的荒唐。
  觉行忍不住笑出了泪花。
  觉远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
  那天前来的信徒念了一整天的经,整个寺庙都被那神秘又圣洁的经文所笼罩。
  而暗室里的僧人们,从此再也没有念过一个字的经书。


第28章 烈火
  宋玄忍不住缩回了手。
  仿佛被那九层土台上的烈火灼痛一般,他竟不知该怎么去接触这段记忆了。
  觉远的目光平静如水 ,仿佛先前的痛苦癫狂已经转化为一种痛到极致的麻木。
  或者,是一种强行藏在坚冰下的火焰。
  他早已分不清自己是痛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能够确定的是,他早已经不会哭了。
  他所有的泪水,都已经随着那一天九层土台上的烈火蒸发了。
  宋玄松开了他的手,轻声问:“所以,之后的两次飞升,也是他们如法炮制的?”
  觉远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宋玄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但是仿佛只要他牵着他的手,他就能听到那些真相。
  那一切他无法诉之于口,千百次折磨着他的真相。
  终于能够被某个人所知晓了。
  “第一次是净空,第二次是净明,第三次……”宋玄明白这个选择顺序的原因:他们在拔去这些僧人的主心骨。
  他们那样着急的安排净空飞升,一则净空在外的行走太过频繁,只要一段时间不出现,就会有百姓感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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