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
作者:三道
时间:2020-11-02 09:39:01
标签:狗血
林成被扣在宫中约摸两个时辰,谢肖珩才出现在关押他的宫阁里,他一见到谢肖珩直呼冤枉,就差将头磕破已表忠心,可年轻的帝王只是含笑的看着他谄媚作态,等到林成快撑不住时才悠悠开了口,“林尚书,朕想向你讨一个人。”
林成颤颤巍巍的抬头,“陛下请讲。”
谢肖珩露出一个极轻的笑容来,“林延。”
林成直觉一道晴天霹雳,顿时爬到谢肖珩脚底下求饶,“陛下,臣的过错臣愿意一力承担,林延他对陛下忠心耿耿,还望陛下明察啊。”
可怜他年仅半百还要跪在冰凉的地下磕头,可谢肖珩不为所动,“朕又没说要他的命,林卿家,想来朕未曾同你讲过,朕与林延是旧识,早在当时,朕便对林延心存好感,我朝素来民风开放,这情爱之事,哪怕二者皆为男子也实属寻常,如此说来,朕或许还要唤你一声岳父。”
林成惊出了一身冷汗,谢肖珩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他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拿林延一人换你林家安乐,这已经是朕最大的恩赐了。”
林成连跪都跪不稳,他悉心栽培林延,为的是林延能光宗耀祖,在朝廷之中有一番作为,而如今,圣上却要他将最为得力的儿子纳为入幕之宾,叫他如何接受。
他哀求起来,谢肖珩依旧只是笑吟吟的望着他,这时,林成只得破釜沉舟,重重磕头,“陛下,林延的发妻已换胎八月,再过不久便是产期,陛下,”他凄厉的喊了起来,“林延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骨血至亲,陛下当真忍心看着林延与血肉分离么?”
世人皆知,谢肖珩的软骨便是逝去的先皇后,先皇后去世后,先皇不重视谢肖珩,谢肖珩在宫中无人依靠受尽委屈,他为人狠辣,手段残忍,却唯独在此事上留有两分良善。
果真,谢肖珩的笑容骤然凝固,脸色阴沉的望着林成,宫阁里的气氛骤然陷入一片不见血的死气之中。
——
“所以,所以,”林延不可置信的摇头,“父亲为了保全我,便将哥哥推入火坑中吗?”
林成捂着脸不敢直视林延的眼神,但只是一瞬,他又转向林延,凄然道,“陛下难得起宽容之心,难不成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进宫,你哥哥无官无职,无妻无子,面容又与你有五分相似,陛下肯接纳他放过我们林家,已是皇恩浩荡,若不然你有更好的法子么?”
林延双目通红,猛的一下站起来,他摇着头,“我不能连累哥哥……”
他说着要往外走,林成的声音在后头响起,“你现下进宫去,一切也都已经晚了,林延,不止是为了你,想想林家,想想你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你要平白无故进宫受辱么?”
林延的脚步如同扎根在了地面,再也迈不动了,他留下两行清泪来,回过头哽咽的喊了一声父亲。
林成一夜之间似老了十岁,林忘虽不受他的宠,毕竟也是亲生骨肉,可牺牲一个毫无建树的林忘,保住他悉心栽培的林延和摇摇欲坠的林家,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
林成颤巍巍的坐来下来,老泪纵横的望着面色铁青的林延,“林延,这不是由你我可以做主的,已经变天了……”
林延再也受不住扶着桌角落泪,无声控诉道,“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偏偏是哥哥?”
自然是无人能给出答案。
——
林忘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了,他尝试着动了动,浑身酸痛得半点力气都无,特别是那难以形容之地更是疼痛无比,他目光剧烈的收缩了下,昨夜的记忆汹涌的袭来,使得他恨不得此刻再度昏死过去不用面对这现实。
可是现实却不容许他逃避,他一醒,很快就有个小宦官围过来,毕恭毕敬道,“公子醒了,奴才伺候您擦身子。”
昨夜被丢进浴池的情景仿佛历历在目,林忘的十指一下子收紧了,他不愿意在这小宦官面前示弱,强撑着被拆散般的身体一点点挪了起来,小宦官要过来扶他,林忘正是处于受惊状态,厉声道,“别碰我。”
小宦官被吓了一跳,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好摸摸脑袋说,“奴才叫小冯子,以后负责伺候公子的。”
林忘登时看过去,心里惊恐万分,他以为只是这一夜,却没想到往后都要住在这深宫之中,内心的恐惧越来越深,林忘挣扎着要下床,好不容易两脚刚沾了地,整个人就滑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冯子急忙忙去扶他,“太医说了,公子伤得重,需得好好修养,还是不要下床了。”
林忘被他扶回床上躺好,这才看向这小宦官,约摸十五六岁的年纪,圆圆一个脑袋,脸上还带着点娃娃气,他提着的心因小冯子讨人喜欢的长相渐渐落了下去。
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去辩驳起来,小冯子说太医给他看过,那势必也就知晓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屈辱异常,恨不得洗去一身污秽,艰难道,“我想沐浴。”
小冯子啊了句,“这看使不得,公子您……”林忘望向他,那目光悲戚不已,小冯子看得心疼,只好改了口,“奴才去想想办法。”
林忘看着小冯子风一般的跑了出去,整个人才脱力的躺回了床上,他太疼了,五脏六腑都给搅和了一遍似的,但最让他担忧的是,谢肖珩似乎没有放他走的打算。
他要被困在这里多久?
林忘把自己蜷缩了起来,仿若这样便能汲取些温暖,但实则他感受到的,只有悄然没入被褥的温热泪水罢了。
——
第4章
林忘不肯让小冯子近身,自个强撑着清洗了污秽,几次望着身上被掐出来的痕迹失神,情绪万千,等到小冯子来唤的时候,木桶的水都已经凉透了。
他忍着羞恼给受伤的地方上药,谢肖珩并没有顾及他的身体,林忘疼得直冒冷汗,到底是胡乱把药抹在伤口上,等他慢吞吞的把衣物穿戴整齐,才肯让小冯子进屋里来。
小冯子搀扶着他上床躺着,转身又出去端了热粥,林忘身心俱疲,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便摇了摇头。
“公子,您好歹吃一点,待会奴才熬了药过来,肚子里没点东西垫着,难受得紧。”小冯子好声好气劝着,舀了粥递到林忘嘴边。
林忘看着他圆圆的脸,脸上尽是担忧,不禁有些动容,想着也就张了嘴,小冯子一喜,把温热的粥送进他口中,他嘴里味道很淡,粥是精心熬过的,还带着清新的香气,吃进肚子里,顿时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
“奴才怕公子吃不了腻的,不敢往粥里下肉,可还适口?”小冯子期盼的看着林忘。
林忘颔首,又喝了几口,便不再进食,由小冯子扶着躺下睡着,小冯子替他掖好被子,又说,“奴才就在外头守着,公子先睡会,药熬好了奴才给公子端过来。”
林忘眼皮掀了掀,身子很沉,没多久便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做了好些光怪陆离的梦,不得放松,隐约听见小冯子在喊他,但他实在太累了,脑袋昏昏沉沉,眼皮子睁都睁不开,他像被丢入了一个大蒸炉里,整个人滚烫得不行,就快要烧开了般。
再次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床前站着个人,林忘定睛一看,竟是常恩,他顿时戒备起来,如同炸了毛的猫,也不顾身子的不适,瞬间坐起身,眼神利利的看着常恩。
“公子醒了?”常恩见状,走至床边,有些混沌的眼睛盯着林忘,“太医说公子受惊过度,又不甚染了风寒,这才会病得这般重,现下醒了就好。”
林忘只是警惕的看着他。
常恩自个搬只椅子坐下,他虽为奴才,但面对林忘,可半点没有奴才的模样,他捏着嗓子,“公子不必这样看着老奴,陛下事务繁忙,无法抽空过来探望公子,只好是老奴过来提点一番。”
林忘正遭遇了非常人能忍的糟心事,自然不肯听常恩说,他艰难道,“我只想知道我何时可以离开?”
常恩脸色不变,“公子以这种态度对老奴,老奴绝不会往心里去,但往后公子要面对的是当今圣上,若依旧是这副姿态,恐怕少不了苦头。听老奴一劝,既是进了宫,便不要妄想不该想的事情,这古往今来有几人进了这高墙还能完好无损的走出去?到倒不如早日看开些,以求在这宫中的一席之地。”
常恩在深宫里过了大半辈子,这些话都是他作为过来人的经验,但听在林忘耳里却句句刺耳,他双目通红的质问常恩,“为何是我?”
常恩布满皱纹的眼看着他,“圣意岂是你我可以揣测。”
一句话堵死了林忘心中的疑云,他颓然的靠在床头,半晌才问道,“那我的父亲……”
“林家一切如旧。”
林忘面上凄然,不愿意再开口了,他觉得自己好似被一张大网给网住了,任凭他用尽力气都挣脱不开来。
常恩以为他想明白了,随即起身,“公子快些将伤养好,下回陛下来,可不能是这副蔫蔫的模样。”
林忘背脊登时挺直了,垂在两侧的手攥得极紧,一副受辱的样子。
常恩在心里暗笑他想不开,不懂得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多少女子挤破了脑袋想求得圣恩却连陛下一面都未曾见到,这天大的福气,怎的落在这男子身上便要死要活。
常恩在这深宫里活了四十七载,早就活成了老妖怪,最是明白这宫里的生存之道,若是这林忘再不识好歹,受苦的最终也只会是自己。
这些话他可不会跟林忘说,有些事情,总是得自己受了才知晓的,平民斗不过强权,自古以来的道理,更何况林忘面对的是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帝。
常恩嗤笑,拎不清。
——
小冯子进屋时便是见着林忘呆滞坐在床上的模样,他原是常恩底下不受用的小宦官,平时做足了粗活,被常恩调过来伺候林忘。
他年纪不过十六,年幼家贫被卖进宫里,在宫中吃进了苦头,宫里除了远远见过几次陛下,其余都是与他一般的宦官,极少见到男子。
而他见到林忘,便觉得林忘模样生得好极,凄然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的模样使他心疼,只打一眼,他便下定决心想对这个新主子好。
小冯子走过去,小心翼翼的说,“公子睡了一日,奴才见公子醒不过来,自作主张找了常公公,公子不要生奴才的气。”
林忘看向小冯子,因着常恩和在浴池里的经历,他是打从心里厌恶这些人物的,但小冯子不同,小冯子是他醒来后唯一悉心照料他的人,他再厌恶,也不至于迁怒了这小孩儿。
他摇摇头,没说话,小冯子出去端了药,他努力的将苦涩的药咽下去,仿佛休息不够似的,刚沾床便又睡了过去。
——
林忘的身体足足养了三四天才见好转,
谢肖珩派了两个侍卫守在院门,这几日他被禁足在其中,常恩也没有再来过,他完全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不知道林家的情势究竟如何,更不知道林延是否知晓他现下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