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们说，我做文章的时候，前面一个四五十岁的人说他背上在流水，主考官以为他是在找借口，一直不相信，结果他一直嚷嚷要脱下衣服检查一番。都半身入土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最后主考官带他去脱衣服，回来发现地上都是黑水，我出考场的时候才听到有人说他是在自己身上写了很多小抄，结果因为考试穿得多太紧张，结果墨水化了，身上的衣服都被浸湿，然后流了一地。”
　　云韵听了之后笑起来道，“这人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
　　酒楼里书生也偏多，正吃着小二突然过来说要加茶水，上茶的过程将一个小纸条压在了盘子下面，三人对视一眼，程慕将纸条打开，上面写道，“中榜请询。”
　　程慕眼眸中深了一下，拿给云韵和杨修博看。
　　酒楼里人多，书生更多，官府就买通小二递消息，能做几笔做几笔。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云韵气愤说道。
　　“你们在这里等下，我去问问小二。”
　　杨修博安抚云韵的情绪说道，“这去年也是这样的，听说价格挺贵，我也没有细打听。”
　　程慕手中攥着纸条，偷偷来到掌柜处，将纸条递给掌柜的，“这价钱多少？”
　　“先付订金十两。”
　　“订金什么意思？”
　　“这边请，咱们借一步说话。”
　　跟着掌柜的到后院，里面有几个书生正在跟不同的人谈价钱，程慕眉头紧皱，这里竟然是接头的地方，酒楼专门跟官府勾搭。
　　“订金就是你交钱之后我们帮你安排。”
　　“你们这中榜是一定的吗？”
　　“您可说笑了，每年就这么多人，咱们要是能将所有的名额都占据了，上头不得发现，这订金就是您叫了之后，我们就留意一下，您后来交的大头才是主要的。这大头谁交的多谁就上呗。”
　　“要是人家交钱了没上呢？”
　　“订金不还，大头退回。”
　　敢情订金就是排个队，后面的才是主要的。
　　“行，我知道了，我再考虑一下。”
　　“客官，您要是想要就抓紧交钱吧，要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程慕回去之后将这件事仔细说与两人听，云韵猛吸一口气，“这订金都十两银子了，要是大头岂不几十两，这就是明目张胆要钱啊。”
　　“人家这样要，多少人赶鸭子上架得给啊，为了考上就得花这个钱。”
　　“我可不花这个钱，就算是落榜，也不这样做。”云韵立下誓言。
　　“云韵，你读书好，肯定能高中的。”杨修博边吃边说道。
　　考试之后退房离开二月下旬能看到路上的桃花都开了，远看一片粉红，心情也比来的时候更轻松。
　　回到镇上跟杨修博告别之后，往村里赶。“云韵，你觉得有多少把握？”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还不错，是我擅长写的类型。”
　　程慕放下心来，“那就行，回到村里那些人该问了。”
　　“那我就得闭门在家里不出去，省的没中丢脸。”云韵撅嘴说道，“去年你交给我的拳法我都了熟于心了，要不你再交我别的吧，省的在家里闲得慌。”
　　“行，我回去再教你。”
　　云韵真的每天都在家里，村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也省的别人问。
　　三月份后，离放榜的日子越来越近，但着急的不是云韵。
　　云武在家里来回踱步，他心里总慌慌的，云孙氏在一旁做鞋看儿子一直走来走去都有点慌。
　　“武儿，今年又不是你放榜，何必这么激动？”
　　“阿娘，你说要是云韵也考上怎么办，他只学一年就考上，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不就打我的脸吗。”
　　云孙氏放下手里的活计，“他考上跟你什么关系，左右不过是运气好，倒时候去青州参加乡试还能有那么好的运气。你上次伤得那么惨我还没找他算账呢，怎么说都是他们没理。”
　　云武走了半天气喘吁吁，瘫在一旁的椅子上，阿娘不知道他帮赵贤做的那些事，他当然也不敢说，“阿娘，我就怕他们也出钱买上，谁保不准呢。”
　　“就他们有什么钱，程慕那个破落样，能买得起才怪了，依我看，送云韵去学堂就已经是天大的本事了，咱们可是出了五十两银子，要是没有你大舅家的帮助，咱们家能出得起吗？”
　　云韵这么一想也是，程慕家里他又不是没去过，什么都没有，断然不可能买上。“可阿娘，他们要是直接考上了呢？”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的话，就读书一年能考上，他们家是文曲星下凡了还是怎么着了，你别想了，阿娘前些日子打听了，乡试的时候得八十两才能保证准过呢，咱们上次五十两都要命，这次八十两可怎么办。”云孙氏一想到银子就发愁，这八十两够花一辈子了，她手里还有些银子，还好上次从大哥那里捞点钱，不然真的难过，这就得将她出嫁的首饰都卖了，要不过几天去大哥那里再要点。他知道自己这个外甥有出息，不可能这几十两银子都不愿意出。
　　“大不了考我自己考呗，万一考上了呢？”
　　“武儿啊，阿娘不是不相信你，咱们得有把握，一定得握紧在手心里。”
　　云武不过是随口说说，上次童生试得时候，那题目他见过类似的，可学堂里夫子讲的时候根本没有认真听，后来脑子里啥也没有，随便做了一篇文章上去，反正无论自己写成什么样都能中。这次乡试让他自己考，那岂不是更不会，这一年学习上也懈怠了许多，还不如去年的水平呢。
　　“阿娘我知道了，那你赶紧筹钱吧，我去赵贤那里看看。”
　　“对，赵贤家里有钱，你跟他多相处相处，万一以后他当上家主了，也能照拂你。”
　　云武去了赵贤家，守门的见到他直接让他进去了。赵家是四进四出的大院子，云武每次来都感慨自己上辈子没有投好胎，要是投到赵家这种大家多好，也不用吃苦。


第六十九章
　　赵贤正在自己屋里椅子上躺着，旁边的书童给他端来了糕点，见云武来了，只看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赵兄，这八月里就要去乡试了，你可都打点好了？”
　　赵贤自信说道，“那主考官有一位跟我爹有点关系，再塞点银子进去肯定十拿九稳。”
　　“唉，我就怕我今年考不上。”
　　赵贤拍拍他的肩膀，“哪里有考不上，只要钱给的足，功名绝对到手。”
　　云孙氏待云武走之后，从箱底拿出一套破烂衣裳，换上正准备出门，云二刚好做工回来。“你这是去干什么，怎么穿成这幅模样。”
　　云孙氏拉着她进屋，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
　　听完后云二不乐意了，这不摆明去骗钱嘛，要是云武没中举，大舅哥那边要怎么交代。
　　“武儿聪明绝顶，这钱财要是再跟上，怎么可能考不上，大哥理应出钱，他们家有多少我又不是不知道，出几十两银子罢了，就是从猪身上割下来一块肉而已。依我看，要是不要咱家都得变卖家用了。”
　　云孙氏不过是为家里着想，大舅哥家里有钱，确实几十两不是啥大问题，“那你可得打听好了，绝对不能出差错，真考不上咱们两家之间就要断关系了。”
　　“你放心好了，有我看着呢。”
　　云孙氏去了大哥家，将家里情况哭诉一遍，又说云武多么有希望入仕途，绝对不能为钱财所拖累，大哥家听说之后，慷慨拿出了三十两银子，说是先提前恭祝外甥高中当官老爷。
　　云韵正在家里看刚买的话本，外面一片吵闹声，他都已经一个月没有出门了，有什么事都是程慕去做。可外面一直有声音，他都觉得头疼，一出去看，门口乌压压站了几十个人，都在说话。见云韵出来，都面带欢喜喊着他。
　　“李哥，怎么了？”云韵问李富。
　　“云韵啊，你还不知道吧，今天镇上放榜，你可是中了第一名呢，咱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瞧着你们家门紧闭，以为你不在家，就只能围在这里。”
　　云韵还不知道已经放榜，突然这个消息传来，有点承受不住。
　　“你没有骗我吧？”
　　“怎么可能骗你，你要是不相信，自己去镇上看。”
　　得知这个好消息，云韵从人群中冲出来，朝着水田方向跑去，程慕还不知道呢，他得亲口告诉程慕。
　　水田里的稻子有小半人高，程慕在里面侍弄着，见到云韵跑来，他挥手示意不用来。
　　“程慕，我考上了！”
　　程慕听到之后，加快脚步走到地头，“我就知道你可以的，走，咱们回家，今天就先不做了。”
　　当天下午，整个临河村都知道云韵考上了秀才。这秀才就跟他们这些庄稼人不一样了，人家可是免赋税，见到里正镇长都不用行礼的。家里被上来恭贺的人围得水泄不通，程慕喊着让他们不用送礼，道贺就行，还是很多人将自己家里的鸡蛋还有猪肉什么的往里送。
　　看着越堆越高的贺礼，程慕只能说三日之后他会在家里举办宴席，今天送过的倒时候就不用来了，家里老少都能过来吃。
　　等人走完之后，云韵看着院子里堆的贺礼，心里乐开了花。虽然有些人是因为钱财才能考中，他凭借一己之力考了第一名，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阿韵，过来将这些东西搬到地窖里吧，能放的就先放着，不能放的肉先腌上，等宴席的时候再做。”
　　“原来考上之后有这么多的好处呀，以后没有人会说我攀附你了。”
　　“阿韵本来就没有攀附我，你自己有本事。”
　　东西收拾好之后，天色还亮着，两人就坐在屋檐下说话。
　　云韵的身型更修长，胳膊上的肉已经开始结实，五官也呈现出棱角，跟程慕在一起对比，再也没有违和感。“以前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什么都会，而我呢，只会提笔写两个字，干活又慢又不行，现在我觉得我能配得上你了。”
　　“阿韵一直都配得上我，明天去镇上看榜，然后顺便请楚兄来。”
　　三日后，宴席大开，十里八乡凡是认得云韵的都带点礼过来蹭口饭吃，有给几十铜板的，也有上百的，最大方的是楚千秋，他带着三九两人一共给了整整一两。上账先生看到一两银子，抬起头望着衣着鲜丽的楚千秋，颤抖着在上面写了一两银子。
　　整整有十几桌人，还好程慕准备的多，做饭的老师傅跟伙计都忙不过来。程慕还特意买了一盘大炮，开饭的时候在门口放，小孩子捂着耳朵在门口跑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