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亲
老城主一边更衣,一边叨叨着:“君上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且怎么就被你给抓起来了?!”
“就是啊,你还在我这里喝得欢,是想把喜事做成丧事不成?”巴尼克也质疑着多利库。
“我、我怎么知道他会乔装成鸦灵术士啊!”多利库自己也跟热锅蚂蚁似的团团转。
“好了,快,快走!”老城主毕竟年纪大,见识多,特意叮嘱道,“等会接驾时要安静,不得叫出君上二字。他既然是匿名而来,就不想我们声张,而且大张旗鼓的在牢狱里接驾也有损帝威,大家都安静着来,走。”
……
眼下这个时候,该赔礼的都赔礼了,该叩首行礼的也都行礼了,在乌斯曼点头后,这满屋子的官员、贵族退下大半,只剩下几个得脸的人守着了。
老城主东拉西扯的拐了十八道弯才含糊的问,昨日在他家中喝酒的大燕青年是不是就是王后?
这个问题多利库没听懂,但巴尼克听懂了,脸也绿了,如果说那大燕青年是王后,那他身边的银发大美人是……君上?!
本来他就在疑惑,怎么会从天而降这么一个绝色大美人,且和君上一样是银发,难不成有什么亲属关系。原来他就是君上啊,想到自己还一直念念不忘“她”的美色,想要去勾搭一下,巴尼克真是后怕不已。
“我这身贵妇人装扮怎么样?”乌斯曼放下酒盏,问道。
“非常好!完全看不出是您呢。”
“对啊,没想到君上对于易容术是如此精通,真是太厉害了。”
这父子俩倒也不是拍马,事实如此,只是他们夸赞的很用力罢了。
“所以,你们认不出我也自然。”乌斯曼这么说,老城主顿时松口气,并庆幸当时没有太为难君上和王后。
这件事本就这样过了,可巴尼克这个脑袋抽风的,竟然追问道:“不知君上为何要乔装来我父亲的府上,可是我父子有任何不妥之处?”
老城主要不是碍于面子,已经起身给他儿子一拳头了。
“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不过是夫妻之间的一点情趣罢了。”乌斯曼的鸦灵术士伪装只卸了假面皮,头发还是黑的,身上穿的衣裳也还是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袍子。不得不说,这么俊美的脸孔,在黑发黑袍的掩映之下,透着一股禁欲的味道。
这副模样竟然比那日的华裙美人更诱惑人心。
巴尼克赶紧把头低下了,不敢再看。
“原来如此!”老城主明白似的道,“君上与王后的感情可真好啊,让老夫羡慕。”
乌斯曼没答话,冷淡的神情大有送客的意味,老城主和官爷都不敢多留,便借口天凉了,请君上好好休息,都退下了。
“炎炎……”乌斯曼望着晨曦初透的窗外,“我突然自曝身份,你是不是更生气了?可是……我没法看着你在囚笼里待着。”
乌斯曼从没有怕过谁,可是眼下,他怕炎找自己去训斥,还不敢主动去找炎谈话,怕去了就是火上浇油,但是他又很想见炎,想得浑身都疼。
乌斯曼支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想要闭目片刻,可不知怎么地就睡着了。
莫阿罗城,特使官邸。
老城主阿本尼与儿子巴尼克亲自给王后淳于炎送来一顿丰盛的午膳,还有就是一箱又一箱的华贵衣衫和珠宝首饰。
阿本尼和巴尼克不停地向炎致歉,说怎么就没想到呢,如此风华绝代又智勇双全的大燕青年当然只有西凉王后啦。
寻遍整个西凉也找不出像王后这样,意气奋发又豪情万丈的盖世英雄了。
炎自认脸皮挺厚的,在大燕时也没少听那些夸赞的话,但这对父子二人跟说书似的,左一句右一句的夸他的好,这连篇累牍的赞誉之词听得炎身上都起鸡皮疙瘩,暗暗感叹:“他们说的还是我么?我难不成是拯救了莫阿罗城?”
仔细想来,他也只是顺手抓了几个毛贼而已啊。
那些沙匪虽不知道他和乌斯曼的真实身份,不过昨晚那么盛大的恭迎场面,那贼首肯定是瞧见的,想必他已经悔青肠子,泪流满面了。盗窃官府本就是重罪,再加上污蔑罪,是要在牢里“养老”了。
至于城主父子,炎本不想见他们的,但身为王后,他的一举一动亦代表着乌斯曼对他们的态度,所以他必须要接见他们,不但要见还要与他们一同用饭。
在珍馐佳肴刚摆上桌面时,炎就要了一壶驼奶酒,巴尼克立刻说:“这驼奶酒是妇人喝的玩意,都没什么酒劲,您还是喝我们带来的……”
“我就喜欢这个味道,佐着烤鸡肉吃是最美味的。”炎微微笑着,老城主在桌下狠踩了笨儿子一脚。炎会知道他的小动作,是因为巴尼克浑身都震颤一下。
“王后,老夫年纪大了,也喝不了那辣口的烈酒,还请您赏几口驼奶酒给老夫尝尝。”老城主举杯讨酒,炎便让伊利亚给他斟酒。
巴尼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跟着讨要驼奶酒喝,于是席面上预备的几瓶烈酒都没开封,伊利亚原本还担心炎会因心情不佳而猛灌酒,见到他还是顾着自己的身子便松口气。
而且炎吃的比平时都多,拌着牛里脊、酸豆角、和甜椒、玉米等十多种食材的浓汤香米饭,他一口气吃下三大碗,可见是真的饿了。
两位老人家就没怎么动筷子,一直在滔滔不绝的讲话,从盛赞炎到盛赞君上,接着讲莫阿罗城与丹炀城的关系极好,还谈起老一辈的事情。
“嗯,您说的是。”炎连声应着,但手中的筷子不停,汤勺也没怎么停,有些事情一旦想明白之后,这胃口自然大开了。
从昨日直到这一顿大餐之前,炎就喝了几口鸡汤而已,其余的时间都在思考孩子的事情。
眼下还要分神出来听两位大爷叙说陈年往事,炎倒也不是嫌弃烦,只是那些事实在太久远,他的父皇都还没出生呢,也就搭不上什么话。
不过炎自然晓得要礼尚往来,便说“老人家您真厉害!”“真是虎父无犬子!”“莫阿罗城的繁华似锦都是你们父子督导有方。”
可把这两人给乐坏了,巴尼克忽然道:“王后,我可真羡慕您和君上,这夫妻情趣如此……”
“夫妻情趣?”炎正夹着一块烤鸡肉呢,听到这词儿手一抖,鸡肉啪嗒地掉在了桌上。
第126章 噩梦?
“没什么, 年轻人之间的情趣, 哪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羡慕得来的。”老城主看到炎微拧眉头, 连忙又给儿子一脚,这才刹住了话。
炎没有继续追问,想也知道乌斯曼又说了不知羞臊的话, 还是在臣子面前。
好在这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互相敬酒一杯后, 两位老人起身告辞。
炎见巴尼克走路还有点瘸, 可见老城主下脚挺重的, 不过比起事事口快的巴尼克,老城主才是厉害角色, 他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会说。
“炎,你歇会儿吧,看你陪着他们都有两个时辰。”
“嗯, 这顿饭是够久的,但我不累,一直在吃,一旦吃饱了力气也就足了。”炎笑着说, “伊利亚, 麻烦你跑一趟腿,和乌斯曼说, 我想见他。”
“真的吗?”伊利亚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要冷静十天半个月的, 这毕竟不是小事啊。”
“君上和你说什么了吗?”见到伊利亚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炎不禁问道。
“君上很担心你,还有你……”尽管炎没喝烈酒也吃得挺欢,但伊利亚不能肯定炎是要这个孩子,还是不要这个孩子,所以他也不好明说。
“你去吧。”炎点点头,“和君上说,我想明白了,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好。”伊利亚道,“那你好好歇着,有事就叫外边管事的。”
“我知道。”炎应道,端起一旁助消化的药草茶喝了一口。
这里太黑了!
乌斯曼从没见过这样的黑,哪怕他努力睁大眼睛,都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亮。
不仅如此,他的口鼻被黑暗紧紧捂住,吸不进气也吐不出气,窒息感如巨石重重压住他的胸膛,强烈的痛苦让他浑身控制不住的震颤,双手胡乱抠抓着四周的石壁,指甲不堪受力折裂,尖利的甲缘倒刺进指头里,疼得跟针戳火燎一样。
他很疼、很难受,他要呼吸,他要从这漆黑的石棺里逃出去,他再也不想在这待着了!
可是没有用,他不但挠不破眼前的黑暗,还被这恐怖的黑压得更实更紧。他抽噎着,浑身痉挛,逐渐失去意识……
一只红眼乌鸦轻轻落在乌斯曼的胸前,它显得特别仁慈,告诉乌斯曼,它将会带走他的痛苦,带走窒息感,他的心再也不会像火烧一样疼,一切苦难都将得到解脱。
乌斯曼的双手不再挣扎,嘴角甚至浮现出微笑,马上就……可以死了,终于可以了。
……不
他不能死……
不能就这样死去!
乌斯曼突然猛地睁开眼睛,他看到了一片桦树林,夕阳的光辉从树干间斜斜穿过,笼罩在那年轻公子的身上。
他手握长弓,背着箭矢,但脚下没有一头猎物,只是站在那儿,望着微风拂过林叶。他长睫半垂,乌黑澄澈的眼睛是那么美……
乌斯曼伸出手,想要触摸他被夕阳染得微红的脸颊:“炎炎……”
忽地,眼前的桦树林消失了,乌斯曼又回到了黑暗中,但这一次石棺已经掀开了,无数倒吊的红眼乌鸦悬在他头顶。
它们像梭子一样耷拉在绳索下方,血已经流尽,被利刃割破的颈项露出深红的肉。
太臭了。
这里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这臭味……乌斯曼突然低头,他竟是躺在黑乎乎的血池中,难怪腐臭味熏天。乌斯曼坐起身,抬手抹去胸口的血渍,发现自己的胸膛上画着一道又一道丑陋的符文,且这些符文几乎画满了他……幼小的躯体。
这是几岁?乌斯曼吃惊地看着自己幼小的手掌,一岁多?三岁?
“你、你不可以起来!”惊惶不已又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七、八个鸦灵术士冲过来按着他的头,抓着他的脚,把惊叫着的他重新摁回那满是血污的椭圆石棺中。
“快!把他封起来!”
“仪式一旦破坏,会招来灭顶之灾!”
“放开!——放开我!”
乌斯曼暴怒至极,发出咆哮的同时,那些术士全被弹飞开去,就像撞上了发疯的大象,他们的胸脯被踩扁,骨头咔嚓碎裂的声音令人耳根发酸,术士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七窍喷血,比那些乌鸦的死状还要可怕!